飞马踏尘,九重宫门迟缓开启。

    御花园里,纷纷梅瓣落入溪水,随潺潺细流汇入一池春波。池边,玉案上,黑卷急报压在腾龙镇纸下,龙袍轻飞,清帝负手远望宫墙外逐渐沉下来的天际,默而不语。

    洪德从小路匆忙小跑过来,额间细密的汗珠迎着微冷的春风丝丝凉到了心里,刚站稳便道:“陛下,寒监军和凌将军跪求入宫觐见。”

    清帝不回头,洪德看不出他的情绪,原先寒佩秋和凌飞入宫,并非一定要得到陛下的召见,陛下早就默许他们虽时可入宫觐见。但这次陛下脸色不佳也并未急召他们,洪德也不敢妄作主张,只能先把如火缭乱的二人安抚在宫外。

    洪德偷偷抹了把汗,可是没曾想寒佩秋知道陛下不见他二人,居然生生是跪在殿前,求见!

    洪德垂首在沉默里,忽的听到一声轻语:“朕,到底要不要这么做?”

    清帝淡淡问,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洪德说话,洪德慌张不知该如何,清帝转过身,对洪德道:“让他二人进来吧。”

    洪德连忙点头应是,回身便去了。

    清帝五指按在急报上,上面宗王亲笔书写留款,因赵韶开战之由,归赵队伍为防不测,求西营主帅护送回国。

    五指轻压后,转而变成一重拳狠狠砸在上面。清帝暗叹,宗王刚行至西营驻地,赵韶便开战了,看来宗王这只狐狸真是有备而来,虽然把儿子留在西营,可居然要让刚刚整饬一新、平阳最具战力的西营分出一支队伍送他回赵。

    两国刚刚结了盟约,可平阳国并未许诺在赵国与韶国开战后帮赵国出兵,只是相约避免赵韶之战,其意在于赵韶若真打起来,平阳国也未必一定要帮忙。

    可派出的这支西营队伍,对其他人来说可以说成是结盟国之间的友好示意,而对已经和赵国开展的韶国来说,这就是平阳与之宣战割义的大旗,宗王这算盘真是打的响当当。

    难道真的要让江尘去冒这险?可如若不去,大局之下,盟约之下,赵国就是向天下无声昭示平阳国不守信于人,天下人如何再信平阳?

    清帝还在沉思里,寒佩秋二人已经绕过小路向他而来。

    “陛下,臣——”

    清帝未抬头,只是抬手止住凌飞的话轻声道:“朕允你们。”

    寒佩秋心下一愣,伏跪与凌飞齐声高呼:“吾皇英明!”

    “凌飞,你现行出宫收整行装,佩秋你留下陪朕一刻吧。”清帝语气里沉重的无奈,凌飞并非没有听出来,他看了一眼寒佩秋,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而去。

    清帝盯着玉案,许久才开口:“江尘,春天快过去了,你看这宫里的桃花也都落了。”

    “陛下。”寒佩秋看出他眼中的不忍,不知道是自己心境不同,还是对他的情绪早就变成了君臣,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黑影,一切于以前风雅的震灼公子都不相同,语气也变柔和许多。

    “江尘,朕想再看看你女儿装的样子,好吗?”清帝抬起眼睛,和寒佩秋眼神相撞,里面满是害怕被拒绝的恳请。

    “好。”

    ——————

    玉簪粉面,点绛唇色,如黛眉眼,琉璃翡翠含眸轻笑。

    洪德站在清帝身后,好奇抬头一瞥,却也忍不住盯着看去。

    宫里早早点上了花红的灯笼,厚重的宫门轻合,那女子一颦一笑,眸深眸浅处,青丝华发胜似三千。两侧广袖轻飞身后,一袭垂地如沙的百花叠裙,包裹着如柳扶风的腰肢。

    丹蔻明艳,柔夷无骨,螓首峨眉,钟灵毓秀剔透如冰。

    清帝痴了,站在阶下伸手接过宫女牵到身前的手,那手微微有些冰冷,指腹间也有层薄茧,不像一般闺中女子的手却比之任何一双手都要让人心动。

    江尘低眸时,纤长的睫毛如轻飞振翅的墨蝶,飞入心里渗入骨髓。而她脸颊上,飘出两片晕红色,少女姿态醉人心扉。

    “江尘——”东方清轻声唤她,好似生怕打破这场如烟幻境。

    “嗯。”江尘对自己这女儿样貌居然有些不适应,轻声回应,里面含了羞涩。

    “江尘,你莫要怪朕。”

    “江尘不怪陛下,这是江尘自己选得路,江尘要谢陛下成全。”

    轻吻落在她眉间,毕生的爱慕都放在里面,倾生的怜惜都装在里面,却未敢溢出一份。

    池边梅树乱花飞下,呼风中隐没了这一幕,然,这一幕却没逃出梅树枝上两个人的眼睛。

    黑衣披身的狻猊回头看赤一,赤一脸色微沉,他忽的轻笑的小声问道:“赤一,这回去还要告诉公子吗?”

    赤一黑着脸反问:“为何不报?”

    狻猊狡黠一色,道:“你不怕公子怒急了一掌拍死咱们?”

    “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少去揣测公子的心意!”赤一冷冷回答,“小心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说完飞身离开,只留下了狻猊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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