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现是和商量还是已经做了决定？”章时年问。
“这有区别吗？”
章时年斩钉截铁的说,“有区别。”
“那算是商量吧。”
“如果不同意呢？”章时年的眼神微微有些失温。
对这件事,陈安修不想轻易妥协,“坚持。”
两个眼锋相对,势均力敌,都是那种不肯轻易低头的,这样的两个一旦对上,除非有先让步,要不然下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两败俱伤。
对峙的局面持续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窒息般的沉闷充斥两之间,就陈安修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章时年突然出手,将拖了过去。
“做什么？”陈安修抬手反制。
“别动，安修。”章时年压住他的手臂，环自己身后。
“到底想做什么？会被看到的。”现虽然时间还早，但村子里的一向早起，这里视野又开阔，他们两个这种姿势，被看到，想不误会都难。
“让再抱一会。”
陈安修的心终究是有些软，听他这么说，嘴里虽然嘀咕着，“别弄的生生离死别一样。”但挣扎真的是停住了。
强烈的海风吹动着两的衣角和头发不时地缠绕一起，陈安修面朝东边，正好能看到日出的全过程，先是天空的颜色变得浅了一些，海平面也有了些光亮，红霞的范围渐渐扩大，之后虽然有云层遮盖，但还是能看到那个红红的火球一点点上升。
“章先生，再不看，太阳就出来了。”
章时年从他肩上起来，盯着他说，“答应给时间。”
“什么？”答案来的有点太迅速。
“给时间考虑，别让等太久。”
陈安修沉默，章时年如果来硬的，他倒是还不怕，反而章时年越是这样的退让和包容，让他手足无措，就像掉到蜘蛛网上的昆虫，有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的感觉。
“的回答呢？”
陈安修被他强硬的目光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正视他，“会好好考虑的，关于们的未来。”
“安修，这是给的最后一次挣扎和退缩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好好珍惜。”
陈安修心中的那点不甘被激起，眯眯眼问，“威胁？”
“觉得呢？”刚才略显激烈的情绪褪去，章时年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定表情，只是眸色沉的看不到底。
陈安修转过身，大步往回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章时年从侧面扣住他的肩膀，“不是要来看日出？”
“没心情了。”
“陪看完。”章时年的语气不容拒绝。
“凭什么？”
“估计有很长时间都不能和这样一起了。”章时年感慨一句。
又来这一套，陈安修轻轻吐口气，拳头松开，放下刚才骤然提起的力道，他转身的瞬间，太阳终于冲破云层的束缚，海平面上霎时金光耀眼。
“又是新的一天。”章时年说。
陈安修没接他的话，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现最需要的就是给彼此一段冷静的时间，积蓄更多的力量可以一起走下去，这算是前行路上的一次短暂的休息吧。
“走吧，回家吃饭。”太阳已经刺得睁不开眼睛了，陈安修拍拍章时年的手臂说。
“爸爸？”吨吨远远地跑过来。
“别往这边走了，们马上就过去。”陈安修加快两步，过去牵住他的手。
“太姥姥，太姥爷起来没？”
“恩，太姥爷已经做好早饭了，看到有鱼圆。”
回去的路上看到街口有骑着三轮车卖枣馒头的，陈安修看看枣子都不错，就买了十来个，吃不完的放冰箱里，一时半会也坏不掉。
前面是陈安修和吨吨，章时年稍稍单独一个，稍稍落他们身后，吨吨咬咬嘴巴，脚步停了一下。
“吨吨？”陈安修以为他怎么了？
章时年此时也走了两步过来，吨吨握着拳头，伸出食指他手心里戳戳，等章时年把他的小手握住了，他踢踢路边的石子，一手拉着一个，摇椅晃地向前行进了。
陈安修见此，真想他屁股上踢一脚，才知道真相几天啊，就学会倒戈了，把他这个做了十年的便宜爸爸摆什么位置啊，太不公平了。
*
小岛上住了两天，看姥姥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陈安修就回来了，他的两个舅舅都是很孝顺的，两个舅妈年轻时虽然和老都吵过嘴，闹过不和，但彼此也没真正翻过脸，总起来都是可以的，陈安修也不用担心自己离开后，两个老得不到妥善的照顾。
和章时年说开后，陈安修觉得自己身上轻松很多，不必像前些日子一样要纠结着怎么面对他，面对自己的过去，顺其自然的感觉真好。两没有像以前那样频繁的见面，更不说是上床了，但也没就此彻底断了联系，偶尔的会通个电话，有时候吨吨周末山下学画晚了，陈安修会让章时年接过去住一晚，给他们父子相处的机会。
小饭馆的扩建进展很顺利，建材直接从自己家店里拉过来就行，工匠村里也有现成的，前期准备充分，屋起来的就挺快的，只用了半个月，崭新的五间大瓦房就顺利建成了，再晾上小半个月，装上门窗玻璃，把山下定的桌椅板凳运上来，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七月中旬了，开业正赶上暑假高峰期。暑假到他们山上旅游的还挺多的，一天到晚还能见到不少旅游车，一年之中，秋里镇也就这几个月最热闹。
山上的樱桃刚采摘完，又该是桃子下市的季节了，苗木那边有了冯涛的技术指导，总起来说成活率不错，山林这边，陈安修也考虑再雇个，果树的修枝剪枝，他都不行，以前都是陈爸爸自己摸索着修剪的，今年他通过冯涛，苗木公司那里订到一批上好的樱桃，桃子的果苗，果园大了，陈爸爸肯定忙不过来，加上土鸡这里，也需要有定期投食，捡鸡蛋。小饭馆扩建后，里面的都要忙起来，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两头兼顾帮忙。
“老板，山上种的那些菜卖吗？”客店里吃完饭，有提出想去山上看看桃子长势，想提前预定点，陈安修便让吴燕带过去了，她口才很好，客的话，她基本都能接上。
“菜？”不是上山看桃子去了，怎么又瞅上他的菜了，山上角角落落的地方很多，种点别的也不成规模，陈妈妈就四处种了不少菜，那些菜除了自己家吃，基本就只供应饭馆这里。
说话的是个身穿休闲运动装，妆容清淡的年轻女，“是啊，老板，刚才听吴姐说，们山上种的那些菜都是没有用过农药化肥的，刚才她给们摘了两个西红柿吃，们吃着那味道真是挺好的，所以们想买点。”
陈安修笑说，“们还真没卖过，如果要的少的话，可以送一些。”
“不行，老板，这么说，反而不好意思要了，还是照价给钱吧？”年轻女坚持。
陈安修看她的妆扮不像是缺钱用的，大概也不愿意赚这点小便宜，于是也不勉强，“好吧，想要什么菜，就让吴姐带着去摘吧。”
吴燕墙角下找了个篮子，带着过去了，陈安修心想应该摘不了多少，可等她们去了许久没回来，孙晓又频频往那里送箱子的时候，他坐不住了。到那里一看，他彻底傻眼了，西红柿两箱，黄瓜两箱，豆角一箱，茄子一箱，木耳菜，丝瓜，西葫芦，辣椒刚摘下来，还没装箱子。
那个女可能也注意到陈安修惊讶的目光，解释一句说，“像们这种一点农药和化肥，这才是真正的有机蔬菜，比市场上常见的无公害蔬菜还要健康的多，多买一点，回家给亲朋好友也分分。”
最后那个女买的菜把她的车后备箱都填满了，不过她最后付账很大方，给了足足的一千元。
原来卖菜也可以赚这么多钱吗？陈安修的心思动了动。吴燕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就说，“安修，以前听说，有些有钱的城里，就喜欢吃咱这种自己家种的菜，他们有钱都没地方买，像们家就那么块小菜地，种一点，自己就吃了，哪里还顾得上卖钱啊，家这么一大片林子，弄块地专门种这个也不错，鸡粪都是现成的，三爷爷那里不也有些灭虫的老方子吗？可能效果没有农药好，但是健康，就是有点虫子眼，问题也不大。”
“这事考虑一下，吴姐。”思路倒是正确的，但他们现是小打小闹，怎么都可以，可如果大规模种植的话，就不得不考虑目标客户群的问题。
*
七月初的时候，吨吨要放暑假了，放暑假之前，学校里又开了一次家长会，无非就是交待家长一些暑假里的事情，按时写作业，注意安全之类的，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就是，今年东山区教委组织了一次小学生去北京的夏令营，不过只允许四五年级大点的孩子去。想去的都要暑假之前把名字报上去。
吨吨的班主任老师叫陈秋娟，是陈安修以前的小学同学，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安修，们家秋阳去吗？他年纪小了点。”吨吨上学早一年，虽说现读的是四年级，但和三年级的孩子才是同龄，“不过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咱们的首都还是挺好的，开阔开阔视野。”
陈安修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孝子多出去走走好事，开阔视野是一，还能锻炼一下独立自主的能力，“秋娟，那先去统计别吧，和他商量一下。”
“行，那们父子先商量着。”
陈秋娟离开后，陈安修问吨吨，“吨吨，想去吗？”
吨吨想了一下，摇摇头。
“还是去吧，看那么多同学都去呢，前天秦夏打电话给，不是说也要去吗？”市区的学校统计工作可能开始地早一些，秦夏那边已经确定要去了。
吨吨嘟着嘴问，“不愿意和家吗？”
陈安修笑，“当然愿意家陪，不过们不是天天一起吗？现趁着暑假和小同学出去玩玩多好，带着家里的相机去，多拍点漂亮的照片回来给爸爸看看，爸爸还没怎么去过北京玩呢。”吨吨总是喜欢黏他身边，他是很高兴，但吨吨总要有朋友的，爸爸也不能代替所有。
吨吨抿了下嘴，说，“那好吧。”
学校那边统一规定是火车站前面的小广场集合，陈安修是开车把吨吨送过去的，为了舒适方便，学校给孩子们订的都是动车。
“吨吨，换洗的衣服脚下的那个小包里，吃的东西都放书包里，钱包放第二层，手机第一层，有事给爸爸打电话。”满车厢都是来送孩子的家长。陈安修虽然鼓励吨吨去，但吨吨真的答应去了，他心里还有点担心，毕竟吨吨这时第一次单独出远门。
吨吨点点头，“都记得了，爸爸。”
“跟好老师和同学，别走丢了，陈老师的电话，也给存手机里了，如果找不到，就给陈老师打电话。”
吨吨继续点头。
“陈秋阳，也去啊，快来这边坐，这边还有位子。”吨吨以前市区的同班同学喊他，陈安修看到戴晨洁那里，也过去打了个招呼。
送走了吨吨，身边没那个小影子转来转去，陈安修还怪不习惯的，他墙上挂着的日历牌上画个圈，这已经是第五个了，吨吨走了这是第五天了。
江三爷爷正和他剥花生，看到这这举动就笑说，“怎么，想吨吨了？”
陈安修逞强说，“还行。”不过今天总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来。
“想他就给打个电话吧。”
“昨晚刚打了。”他们每天晚上都通电话，白天吨吨应该外面玩，总是打电话也不好，吨吨好容易独立一次。
“还是去打个吧，的花生米经不住这么糟蹋啊。花生壳丢筐子里，花生米丢到垃圾桶里，有这么糟蹋东西的吗？”明显心不这里。
陈安修一看，果然是这样，赶紧蹲下去重新分拣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说，“那三爷爷，先弄着，出去打个电话。”管他独立不独立呢。
陈安修摸出手机，走到门外，拨打吨吨的号码，铃声响了好久都没接，他不死心地又拨打了两遍，还是没接，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吨吨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接他的电话。
他正打算给陈秋娟打电话的时候，陈秋娟先打给他了，陈安修接起来第一句就问，“吨吨怎么了？”
陈秋娟那边惊讶了一下说，“怎么知道？”
“吨吨到底怎么了？”陈安修这时顾不上什么礼貌和风度了。
“说了，先别太着急，事情是这样的，们今天上午的计划是去故宫，结果下车的时候，后面的孩子一挤，秋阳从台阶上滚下来，磕到头了，不过们已经带他去医院包扎了。”
陈安修问了医院的地址，先拨了章时年的电话，无接听，接着打季君恒的，“季君恒，现还北京吗？”他记得季君恒前两天说是要回北京的。
“啊，们先玩，出去接个电话。”陈安修听他那边很热闹，后面这句话明显是对旁边的说的。
“现有空吗？”
“有事说，这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吨吨受了点伤，现医院里，能不能帮先去看看他？晚上就赶过去。”陈安修报了医院的地址。
“吨吨受伤了，严重吗？”
“现还不知道。”
“那别急，马上就去看看，到时候给打电话。”
去北京的话，自己开车跑高速当然是最快的，但他不熟悉北京的路况，进了市区反而耽误工夫，倒不如坐动车，绿岛开往北京的动车班次很多，他衣服也没带，挂了电话就直奔火车站了。
火车上，他接到季君恒的电话，“吨吨没什么大事，但脑袋上磕了个口子，已经带他出院了，正去爷爷家的路上。”
“什么？”季君恒的爷爷不就是章时年的爸爸吗？
季君恒估计是听出了他的惊讶，就解释说，“这个，本来想带去家的，不过妈去欧洲了，需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家里也没，知道也不太会照顾孝，爷爷奶奶挺好的，家里还有保姆，可以照顾吨吨的。”
陈安修想让他等等的，就听季君恒说，“不说了，不说了，这就要下车了。”
“喂喂……”陈安修喊了两声，季君恒那边已经挂了，陈安修盯着没有声音的手机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
“奶奶。”
“是君恒回来了啊？”章云之是那种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即使现年近七十，仍就是衣着讲究，气质娴雅宁静，今天她穿了一件素色旗袍，正戴着眼镜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注意到季君恒后面带着个孩子就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是朋友的孝，吨吨，叫太奶奶。”
“太奶奶好。”
吨吨这一打招呼，章云之算是看清楚他的容貌了，她推推眼镜，难得失态地愣那里，“这个孩子……”这不是他家老四的翻版吗？
“这有区别吗？”
章时年斩钉截铁的说,“有区别。”
“那算是商量吧。”
“如果不同意呢？”章时年的眼神微微有些失温。
对这件事,陈安修不想轻易妥协,“坚持。”
两个眼锋相对,势均力敌,都是那种不肯轻易低头的,这样的两个一旦对上,除非有先让步,要不然下场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两败俱伤。
对峙的局面持续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窒息般的沉闷充斥两之间,就陈安修忍不住要出声的时候,章时年突然出手,将拖了过去。
“做什么？”陈安修抬手反制。
“别动，安修。”章时年压住他的手臂，环自己身后。
“到底想做什么？会被看到的。”现虽然时间还早，但村子里的一向早起，这里视野又开阔，他们两个这种姿势，被看到，想不误会都难。
“让再抱一会。”
陈安修的心终究是有些软，听他这么说，嘴里虽然嘀咕着，“别弄的生生离死别一样。”但挣扎真的是停住了。
强烈的海风吹动着两的衣角和头发不时地缠绕一起，陈安修面朝东边，正好能看到日出的全过程，先是天空的颜色变得浅了一些，海平面也有了些光亮，红霞的范围渐渐扩大，之后虽然有云层遮盖，但还是能看到那个红红的火球一点点上升。
“章先生，再不看，太阳就出来了。”
章时年从他肩上起来，盯着他说，“答应给时间。”
“什么？”答案来的有点太迅速。
“给时间考虑，别让等太久。”
陈安修沉默，章时年如果来硬的，他倒是还不怕，反而章时年越是这样的退让和包容，让他手足无措，就像掉到蜘蛛网上的昆虫，有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的感觉。
“的回答呢？”
陈安修被他强硬的目光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正视他，“会好好考虑的，关于们的未来。”
“安修，这是给的最后一次挣扎和退缩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好好珍惜。”
陈安修心中的那点不甘被激起，眯眯眼问，“威胁？”
“觉得呢？”刚才略显激烈的情绪褪去，章时年又恢复了一贯的平定表情，只是眸色沉的看不到底。
陈安修转过身，大步往回走，“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章时年从侧面扣住他的肩膀，“不是要来看日出？”
“没心情了。”
“陪看完。”章时年的语气不容拒绝。
“凭什么？”
“估计有很长时间都不能和这样一起了。”章时年感慨一句。
又来这一套，陈安修轻轻吐口气，拳头松开，放下刚才骤然提起的力道，他转身的瞬间，太阳终于冲破云层的束缚，海平面上霎时金光耀眼。
“又是新的一天。”章时年说。
陈安修没接他的话，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讨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现最需要的就是给彼此一段冷静的时间，积蓄更多的力量可以一起走下去，这算是前行路上的一次短暂的休息吧。
“走吧，回家吃饭。”太阳已经刺得睁不开眼睛了，陈安修拍拍章时年的手臂说。
“爸爸？”吨吨远远地跑过来。
“别往这边走了，们马上就过去。”陈安修加快两步，过去牵住他的手。
“太姥姥，太姥爷起来没？”
“恩，太姥爷已经做好早饭了，看到有鱼圆。”
回去的路上看到街口有骑着三轮车卖枣馒头的，陈安修看看枣子都不错，就买了十来个，吃不完的放冰箱里，一时半会也坏不掉。
前面是陈安修和吨吨，章时年稍稍单独一个，稍稍落他们身后，吨吨咬咬嘴巴，脚步停了一下。
“吨吨？”陈安修以为他怎么了？
章时年此时也走了两步过来，吨吨握着拳头，伸出食指他手心里戳戳，等章时年把他的小手握住了，他踢踢路边的石子，一手拉着一个，摇椅晃地向前行进了。
陈安修见此，真想他屁股上踢一脚，才知道真相几天啊，就学会倒戈了，把他这个做了十年的便宜爸爸摆什么位置啊，太不公平了。
*
小岛上住了两天，看姥姥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陈安修就回来了，他的两个舅舅都是很孝顺的，两个舅妈年轻时虽然和老都吵过嘴，闹过不和，但彼此也没真正翻过脸，总起来都是可以的，陈安修也不用担心自己离开后，两个老得不到妥善的照顾。
和章时年说开后，陈安修觉得自己身上轻松很多，不必像前些日子一样要纠结着怎么面对他，面对自己的过去，顺其自然的感觉真好。两没有像以前那样频繁的见面，更不说是上床了，但也没就此彻底断了联系，偶尔的会通个电话，有时候吨吨周末山下学画晚了，陈安修会让章时年接过去住一晚，给他们父子相处的机会。
小饭馆的扩建进展很顺利，建材直接从自己家店里拉过来就行，工匠村里也有现成的，前期准备充分，屋起来的就挺快的，只用了半个月，崭新的五间大瓦房就顺利建成了，再晾上小半个月，装上门窗玻璃，把山下定的桌椅板凳运上来，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七月中旬了，开业正赶上暑假高峰期。暑假到他们山上旅游的还挺多的，一天到晚还能见到不少旅游车，一年之中，秋里镇也就这几个月最热闹。
山上的樱桃刚采摘完，又该是桃子下市的季节了，苗木那边有了冯涛的技术指导，总起来说成活率不错，山林这边，陈安修也考虑再雇个，果树的修枝剪枝，他都不行，以前都是陈爸爸自己摸索着修剪的，今年他通过冯涛，苗木公司那里订到一批上好的樱桃，桃子的果苗，果园大了，陈爸爸肯定忙不过来，加上土鸡这里，也需要有定期投食，捡鸡蛋。小饭馆扩建后，里面的都要忙起来，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两头兼顾帮忙。
“老板，山上种的那些菜卖吗？”客店里吃完饭，有提出想去山上看看桃子长势，想提前预定点，陈安修便让吴燕带过去了，她口才很好，客的话，她基本都能接上。
“菜？”不是上山看桃子去了，怎么又瞅上他的菜了，山上角角落落的地方很多，种点别的也不成规模，陈妈妈就四处种了不少菜，那些菜除了自己家吃，基本就只供应饭馆这里。
说话的是个身穿休闲运动装，妆容清淡的年轻女，“是啊，老板，刚才听吴姐说，们山上种的那些菜都是没有用过农药化肥的，刚才她给们摘了两个西红柿吃，们吃着那味道真是挺好的，所以们想买点。”
陈安修笑说，“们还真没卖过，如果要的少的话，可以送一些。”
“不行，老板，这么说，反而不好意思要了，还是照价给钱吧？”年轻女坚持。
陈安修看她的妆扮不像是缺钱用的，大概也不愿意赚这点小便宜，于是也不勉强，“好吧，想要什么菜，就让吴姐带着去摘吧。”
吴燕墙角下找了个篮子，带着过去了，陈安修心想应该摘不了多少，可等她们去了许久没回来，孙晓又频频往那里送箱子的时候，他坐不住了。到那里一看，他彻底傻眼了，西红柿两箱，黄瓜两箱，豆角一箱，茄子一箱，木耳菜，丝瓜，西葫芦，辣椒刚摘下来，还没装箱子。
那个女可能也注意到陈安修惊讶的目光，解释一句说，“像们这种一点农药和化肥，这才是真正的有机蔬菜，比市场上常见的无公害蔬菜还要健康的多，多买一点，回家给亲朋好友也分分。”
最后那个女买的菜把她的车后备箱都填满了，不过她最后付账很大方，给了足足的一千元。
原来卖菜也可以赚这么多钱吗？陈安修的心思动了动。吴燕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就说，“安修，以前听说，有些有钱的城里，就喜欢吃咱这种自己家种的菜，他们有钱都没地方买，像们家就那么块小菜地，种一点，自己就吃了，哪里还顾得上卖钱啊，家这么一大片林子，弄块地专门种这个也不错，鸡粪都是现成的，三爷爷那里不也有些灭虫的老方子吗？可能效果没有农药好，但是健康，就是有点虫子眼，问题也不大。”
“这事考虑一下，吴姐。”思路倒是正确的，但他们现是小打小闹，怎么都可以，可如果大规模种植的话，就不得不考虑目标客户群的问题。
*
七月初的时候，吨吨要放暑假了，放暑假之前，学校里又开了一次家长会，无非就是交待家长一些暑假里的事情，按时写作业，注意安全之类的，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就是，今年东山区教委组织了一次小学生去北京的夏令营，不过只允许四五年级大点的孩子去。想去的都要暑假之前把名字报上去。
吨吨的班主任老师叫陈秋娟，是陈安修以前的小学同学，他是后来才知道的。
“安修，们家秋阳去吗？他年纪小了点。”吨吨上学早一年，虽说现读的是四年级，但和三年级的孩子才是同龄，“不过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咱们的首都还是挺好的，开阔开阔视野。”
陈安修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孝子多出去走走好事，开阔视野是一，还能锻炼一下独立自主的能力，“秋娟，那先去统计别吧，和他商量一下。”
“行，那们父子先商量着。”
陈秋娟离开后，陈安修问吨吨，“吨吨，想去吗？”
吨吨想了一下，摇摇头。
“还是去吧，看那么多同学都去呢，前天秦夏打电话给，不是说也要去吗？”市区的学校统计工作可能开始地早一些，秦夏那边已经确定要去了。
吨吨嘟着嘴问，“不愿意和家吗？”
陈安修笑，“当然愿意家陪，不过们不是天天一起吗？现趁着暑假和小同学出去玩玩多好，带着家里的相机去，多拍点漂亮的照片回来给爸爸看看，爸爸还没怎么去过北京玩呢。”吨吨总是喜欢黏他身边，他是很高兴，但吨吨总要有朋友的，爸爸也不能代替所有。
吨吨抿了下嘴，说，“那好吧。”
学校那边统一规定是火车站前面的小广场集合，陈安修是开车把吨吨送过去的，为了舒适方便，学校给孩子们订的都是动车。
“吨吨，换洗的衣服脚下的那个小包里，吃的东西都放书包里，钱包放第二层，手机第一层，有事给爸爸打电话。”满车厢都是来送孩子的家长。陈安修虽然鼓励吨吨去，但吨吨真的答应去了，他心里还有点担心，毕竟吨吨这时第一次单独出远门。
吨吨点点头，“都记得了，爸爸。”
“跟好老师和同学，别走丢了，陈老师的电话，也给存手机里了，如果找不到，就给陈老师打电话。”
吨吨继续点头。
“陈秋阳，也去啊，快来这边坐，这边还有位子。”吨吨以前市区的同班同学喊他，陈安修看到戴晨洁那里，也过去打了个招呼。
送走了吨吨，身边没那个小影子转来转去，陈安修还怪不习惯的，他墙上挂着的日历牌上画个圈，这已经是第五个了，吨吨走了这是第五天了。
江三爷爷正和他剥花生，看到这这举动就笑说，“怎么，想吨吨了？”
陈安修逞强说，“还行。”不过今天总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什么事情都静不下心来。
“想他就给打个电话吧。”
“昨晚刚打了。”他们每天晚上都通电话，白天吨吨应该外面玩，总是打电话也不好，吨吨好容易独立一次。
“还是去打个吧，的花生米经不住这么糟蹋啊。花生壳丢筐子里，花生米丢到垃圾桶里，有这么糟蹋东西的吗？”明显心不这里。
陈安修一看，果然是这样，赶紧蹲下去重新分拣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说，“那三爷爷，先弄着，出去打个电话。”管他独立不独立呢。
陈安修摸出手机，走到门外，拨打吨吨的号码，铃声响了好久都没接，他不死心地又拨打了两遍，还是没接，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吨吨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不接他的电话。
他正打算给陈秋娟打电话的时候，陈秋娟先打给他了，陈安修接起来第一句就问，“吨吨怎么了？”
陈秋娟那边惊讶了一下说，“怎么知道？”
“吨吨到底怎么了？”陈安修这时顾不上什么礼貌和风度了。
“说了，先别太着急，事情是这样的，们今天上午的计划是去故宫，结果下车的时候，后面的孩子一挤，秋阳从台阶上滚下来，磕到头了，不过们已经带他去医院包扎了。”
陈安修问了医院的地址，先拨了章时年的电话，无接听，接着打季君恒的，“季君恒，现还北京吗？”他记得季君恒前两天说是要回北京的。
“啊，们先玩，出去接个电话。”陈安修听他那边很热闹，后面这句话明显是对旁边的说的。
“现有空吗？”
“有事说，这边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吨吨受了点伤，现医院里，能不能帮先去看看他？晚上就赶过去。”陈安修报了医院的地址。
“吨吨受伤了，严重吗？”
“现还不知道。”
“那别急，马上就去看看，到时候给打电话。”
去北京的话，自己开车跑高速当然是最快的，但他不熟悉北京的路况，进了市区反而耽误工夫，倒不如坐动车，绿岛开往北京的动车班次很多，他衣服也没带，挂了电话就直奔火车站了。
火车上，他接到季君恒的电话，“吨吨没什么大事，但脑袋上磕了个口子，已经带他出院了，正去爷爷家的路上。”
“什么？”季君恒的爷爷不就是章时年的爸爸吗？
季君恒估计是听出了他的惊讶，就解释说，“这个，本来想带去家的，不过妈去欧洲了，需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家里也没，知道也不太会照顾孝，爷爷奶奶挺好的，家里还有保姆，可以照顾吨吨的。”
陈安修想让他等等的，就听季君恒说，“不说了，不说了，这就要下车了。”
“喂喂……”陈安修喊了两声，季君恒那边已经挂了，陈安修盯着没有声音的手机想，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
“奶奶。”
“是君恒回来了啊？”章云之是那种真正的大家闺秀出身，即使现年近七十，仍就是衣着讲究，气质娴雅宁静，今天她穿了一件素色旗袍，正戴着眼镜客厅的沙发上看书，注意到季君恒后面带着个孩子就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是朋友的孝，吨吨，叫太奶奶。”
“太奶奶好。”
吨吨这一打招呼，章云之算是看清楚他的容貌了，她推推眼镜，难得失态地愣那里，“这个孩子……”这不是他家老四的翻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