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施政问,古话说商场无父子,但如果可以避免,谁愿意真的对一个看着长大的小辈痛下狠手,即使那个小辈犯了再多的错。

    陆江远摸了摸办公桌上那块田黄石的摆件,施政知道那是几年前陆亚亚香港拍回来送他的,他一直很喜欢,有时间常拿出来把玩一二,只是有些时候现实逼得不得下决断。

    “按照预定的计划进行,章时年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了。”劝也劝过了,暗示也暗示过了,亚亚执意如此。

    “好,明白了,只是赵家那边……”陆亚亚早已经成婚多年,他的妻子赵琴是赵家颇受宠爱的小女儿,赵琴的大哥赵铮国家药监局工作,与鸿远多有交往,赵家的家世和陆家旗鼓相当,如果要对陆亚亚下手,赵家的因素不能不考虑。

    “赵家那边不用担心,当时赵家提出这门婚事的时候,就不太赞成,赵琴这姑娘虽然性格温顺,但是体弱多病,常年卧床,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妻子选,赵家当时相中亚亚,无非是觉得亚亚性格好,出身又不太体面,赵琴下嫁,必定会得到妥善照顾,当时大哥问的意见,建议可以多交往两年试试,哪知道不到半年他们就结婚了,听说是亚亚自己同意的,婚后赵琴大部分时间留加拿大疗养,夫妻感情并没有多少,恐怕此事一出,他们的婚姻也该结束了。”

    施政心里叹息一声。

    *

    陆亚亚离开陆江远这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了两个电话,中午单独出去用餐的。

    会员制的餐厅,包厢里已经有等候,陆亚亚一进门,屋里的立刻起身,恭敬地喊道,“三少。”

    陆亚亚一反公司里的温和做派,烦躁的拉拉领带,问道,“顾泉,季君严绿岛又做了什么蠢事?”

    “他找去截了章时年儿子的车。”如果季君严这里,他一定会疑惑当初自称陆亚亚的为什么现又改名叫顾泉了。

    陆亚亚接过来递上的烟,深吸一口,“这个蠢货,让他去章时年那里摸点虚实,他直接去打草惊蛇。这件事秦明峻知道了吗?”

    “估计还不知道,最近上面有到绿岛视察,纪家那边让秦明峻负责接待了,他现忙着给自己铺路,怎么还能顾得上季君严这边?”

    陆亚亚双腿交叠,悠悠然吐个烟圈。

    “三少,这件事要让秦明峻知道吗?”

    陆亚亚摆摆手说,“不,不仅不能让秦明峻知道,还要让绿岛那边的继续听从季君严的安排,让他闹,他介入越深越好,他是季家的亲孙子,季家再狠心,也不会眼睁睁看他去死。秦明峻既然能收留他,也不会真的置之不理,现他可以帮们扰乱章时年的视线,等们事情一成,这也可以成为要挟季家和秦明峻的把柄,到时候季家和陈安修那边,不知道章时年会做出什么选择。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看看那样的情景了。”章时年会像三叔那样是个情种吗?为了个男和家里闹僵。

    “如果章时年背弃季家,选择陈安修,就等于是季章两家的决裂,季家元气必定大伤,这可不是离开一个季老三能相比的。京城这格局说不定都要重新洗洗牌。”不过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佩服离林长宁和陈安修这对舅甥勾引男的本事了,“陈安修的母亲那边还是没有一点结果?”

    顾泉摇摇头,“查到宁世医院那边,消息就完全断了。宁世有很深的海外背景,们也不敢贸然施压,一旦引起不必要的纠纷,造成的影响会很大。”

    陆亚亚皱眉,“这个知道,给找的那几个也帮不上忙吗?”

    “起初答应好好的,一听说是查宁世,都纷纷退避了,好像上面还有大物压着。”

    陆亚亚捏捏鼻子,沉默,按说查出生记录是最容易得到陈安修母亲的消息的。他始终怀疑陈安修的身份,虽说三叔不太可能贸贸然认个没血缘的做儿子,但据父亲说,三叔迷恋林长宁至深,以至于终身不娶,算算陈安修的出生时间,那时候三叔还和林长宁还没彻底分开,他怎么会和别的女去生孩子?最离奇的是那个孩子还和林长宁长得一模一样,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如果陈安修不是三叔的孩子,陆家这边就好说了。就算现陆家必须要仰仗三叔,也不会接受一个没血缘的入陆家的族谱。

    “三少,想起季君严说,他去山上看季家老爷子的时候,他们正商量章时年和陈安修的婚事,当时除了季陈两家的父母,就林长宁,再没有别的了。而且他们结婚还要迁就林长宁的时间。如果只是舅舅,是不是有点奇怪?哪个外甥结婚,还要迁就舅舅的时间?”

    “是够奇怪的。”除非林长宁根本不是陈安修的舅舅,而是他的亲生父亲,这就能解释地通了,而三叔为了能挽回林长宁,不惜以鸿远做礼物送给林长宁的儿子。为了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索性把陈安修认作自己的儿子。“用尽一切办法,调动一切关系,继续查,不仅要知道三叔和陈安修的关系,还要知道林长宁和陈安修的真正关系。”

    顾泉勉强点点头说,“好的,三少,尽力去查,不过三少,夫娘家医疗卫生系统很说得上话,们为什么不……”

    “赵家?”陆亚亚嘴角泛起一抹讥诮的冷意,“暂时不用麻烦那边。”他早晚是和赵家塞给他的那个病秧子离婚的,也让赵家看看,陆亚亚不是永远只能受欺辱的。

    顾泉知道他的脾气,表面看上去一派温和,私底下却有非常暴烈的一面,压抑太久,这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这些事虽然困难重重,但也只能默认下来了,他转而问起另外一件事,“三少,上午听说陆总请您过去了,他是不是因为季君严的事情怀疑到您了?”

    “最近频繁接触那些董事,他可能有所察觉,他以一个药品基地为代价,想把放到南非,借此想息事宁。”

    “那您答应了吗?”

    “鸿远隐忍安排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得到一个药品基地吗?要的是整个鸿远,要的是整个陆家都看的脸色,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药品基地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这是他前半生所有的目标。察觉到自己情绪太激动,陆亚亚抹了一把脸,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展展那边怎么样?”

    “回来的说四少学校里一切正常,只是安静许多,不像之前那么锋芒毕露了。”

    陆亚亚掐灭烟蒂,重新点上一根,沉默许久问,“顾泉,相信,找撞展展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吗?”

    “当然相信,三少一向最疼四少。”

    “他从小失去父母,二婶忙着自己的交际,婷婷天生冷性子,和他并不亲近,二叔倒是疼他,可惜又没多少时间给他,别的眼里,和展展比旁拥有更多,都要时刻心存感激,要感激父亲母亲和哥哥们不嫌弃的大方接纳,展展要感激二叔一家的多年教养……”

    “三少……”顾泉不敢听下去,这虽然还算信任他,但从未这样向他吐露过心声,知道的太多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陆亚亚挑了下眉,“怎么?不敢听了?其实也没什么,马上都要过去了,鸿远很快就到手了,会好好补偿展展的,送他出国,读最好的学校,帮他铺平走上政坛的路。”他找撞展展,固然是不得已为之的下策,但当时展展一口一个私生子的骂,无端地也挑起他心底最黑暗的情绪。原来展展的心里,私生子也是那么肮脏不堪,不能见光的存。是啊,不能怪展展,很多都是这么认为的,“一点都不怪他,他永远都是最疼的弟弟。”

    “当然是,四少早晚会理解您的。”

    “让上菜吧,下午回公司还有事,现是关键时候,一刻都不能马虎,晚上就回绿岛,季君严,就由着他闹。到时候看季家和秦明峻如何为他收场。”

    *

    “冒冒张嘴,啊……”陈安修冒冒背后塞个枕头,让他坐起来,手里端着蔬菜粥吹吹,正打算喂他。

    有吃的,冒冒自然是十分欢喜的,嘴巴张地圆圆的,陈安修喂了一小勺子。

    等陈安修舀起第二勺的时候,糖果爬到冒冒边上,端端正正坐好,面无表情的张开嘴,“啊……”

    陈安修手一抖,差点把整碗粥给摔炕上,“糖果,不是刚才吃完馄饨吗?”最近有新鲜的海蛎子下市,他包了好些海蛎子肉的馄饨,给冒冒煮蔬菜粥的同时,也给糖果煮了一碗海蛎子肉馄饨。

    糖果坚持仰着头,珍惜地吐出两个字,“没了。”

    碗里的馄饨是没了,但肚子里的没那么快没了吧?他快被糖果打败了,楼南和他商量过,平时不给糖果东西吃,只让他时间点上吃,可是都坐这里了,他能说什么,他只能把勺子送过去,不过给他的比冒冒的分量还少,勺子本来就不大,这样一来,糖果基本也吃不到多少东西了。

    这个一勺,那个一勺,终于把小半碗粥喂完,陈安修刚想回身抽张纸给他们他们擦擦嘴,就这时,糖果凑近冒冒,小舌头一卷,冒冒下巴上的两粒米饭没了。

    陈安修镇定地拿着那两张纸给自己擦了擦手,转身出去打电话骂楼南,“快来把家糖果抱走,竟然敢占家胖冒冒的便宜。”

    楼南正要看诊呢,被他的大嗓门震地把手机拿到一米远的地方,等他吼完了,才不无得意地说道,“家糖果的接受能力那么强吗?连家冒冒那么胖的,都下得去手?这需要多宽广的胸怀啊,不愧是儿子。”

    陈安修拿只飞镖碰地戳门后的靶子上,“就家糖果那体重,还敢嫌弃家冒冒?”

    楼南想想也是,好像是挺没脸的。

    两胡侃一通,因为楼南有病等着,也没说多长时间,陈安修挂断电话回屋看那两个孩子,从窗子那里看到章时年的车子开过来,“怎么中午就回来了?”

    章时年从车上拿了个盒子下来,“给弄了个东西。”

    陈安修跟着他往里走,“什么东西这么急,还专程送回来?”

    章时年进门,让他把门关上,这下陈安修更疑惑了,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章时年把手里的盒子给他,“打开看看。”

    陈安修接过来掂了掂,挺有分量的,但是一打开,他愣住了,里面是一把54式的军用手枪,“怎么想起给这个,不用这个,那些也能应付。如果用这个,太显眼了。”

    “没让真用,留身边以防万一,这枪应该用着顺手。”

    确实应该顺手,这种枪他闭着眼睛都能拆卸和射击,可是章时年不知道的是,他现已经无法开枪了,这也是他离开部队的原因之一。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

    陈安修把枪收身上,笑笑说,“也不是,以前部队里天天带着不当事,现可是违禁品啊,可是守法的良好公民,现带身上有点心虚,又不是要演警匪片。”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为大戏要开幕了。

    *

    五月份,接连有癌症病使用鸿远旗下新推出的抗癌药物,软林香胶囊后,出现不适症状,甚至已经出现多起致死的病例,临床诊断是药物的不良反应引起的,药监局介入调查,消息迅速传开,鸿远股价大跌。

    陆江远的不出面更让传言满天飞,鸿远股价一跌再跌,甚至有传出,陆江远因打击过大,已经入院接受治疗。

    林长宁合上报纸。

    “怎么了,教授?看起来不太舒服。”林长宁的助手艾玛问他,这张报纸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一个多小时了,到底是什么新闻,这么吸引?

    艾玛的声音打断了林长宁的沉思,他抓起外套和手机往外走,“帮和其他说一声,出去一趟。”

    跑下楼,被迎面的海风一吹,林长宁顿时清醒不少,他这是要去哪里?陆江远北京呢,他稍微一犹豫,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手指那个号码上停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拨出去。

    陆江远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摆摆手让吴东把桌上的一堆吃食拿远点,尽管他知道电话那边的也不可能看见,“喂,长宁吗?”

    吴东一筷子牛肉没咽下去,听陆江远这虚弱至极的声音,立刻卡喉咙里了,他着急地举着拳头捶打胸口,他快噎死了,老板怎么能精分地这么成功。

    陆江远瞪他一眼,示意他安静点。

    吴东机械性地频频点头,为了避免让老板承担杀的罪名,他赶紧找杯水拯救一下自己。

    “现还好吗?”

    “也得到消息了?想不到传地这么快。”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公司大了,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林长宁沉默了一会又问,“那现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重新开始,一个无牵无挂的,还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工作。”

    “身体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没有了,可以再赚。”

    “也是这么想的。”他示意吴东。

    吴东多机灵的一个啊,他立刻端了份海鲜粥过来,用一种不高却绝对急切担心的声音说道,“老板,吃药的时间到了。”

    陆江远给他赞赏的眼神。

    吴东心里怒吼,要加薪,要加薪。跟着一位致力于开发他各种功能的老板,他容易吗?除了陪老板上床,他能做的全做了。林教授,坚持到底,别让老板轻易得逞。

    可惜林长宁听不到吴东的深情呼唤,他的口气里终于泄露出一丝担心,“病了?”

    “没多大事,很快就好了,让壮壮他们也不要太担心,等这件事过去后,去绿岛看们。”

    “好,会告诉他的,也多保重。”

    陆江远打完电话,神清气爽地继续吃他的午饭,施政带着一份报表来看他,“股价还跌,董事会那边已经有坐不住了。”

    陆江远胃口正好,筷子未停,垂下的眼睫掩住了眼中的冷意,“坐不住才好,站起来才容易露出狐狸尾巴。”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现收手还来得及,如果任凭发展下去,成功还好,万一失败,这代价就太大了……”

    “时间宝贵,没心思一个一个的去揪他们出来,一次性来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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