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湖畔,那一身淡青色长裙的女子安然站立,听着远方传来的琴曲,眉目间掠过一丝幽深,这琴曲刚刚传来的时候,她脑海里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这首曲子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好像是叫凤求凰吧,这弹琴的人琴技高超,每个音都把握的恰到好处,仿佛是在诉说着自己的心意,与其说是凤求凰的拳拳心意,倒不如说是求而不得,既已成伤的苦闷悲切。

    身边,沐绯烟跟蓝妃倾两人要去找那琴音的主人,已然离开。她微蹙着眉,准备离开,然而抬眼,入目的是那白衣胜雪的男子,他坐在轮椅上,正看着她,漆黑的眸中那酝酿的色彩,像是万千霓虹、云彩织成的锦缎,柔软潋滟。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一般,他的世界中只有她一人。

    容浅心神一个恍惚,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似的,可是她根本就抓不住,她猛地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身后,只有宽阔的湖面,而湖的对岸,有一座凉亭,里面似乎坐着什么人,刚刚琴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他,是在看那弹琴的人?

    她忽的扭过头来,看着对面温润如玉的男子,淡然说道:“想不到温岚也会喜欢这种闺闱之曲。”

    楚温岚的心神蓦地一阵,看向她的目光骤然模糊起来,耳边有什么东西伶仃入耳,久远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温岚,你一个男子,怎么总喜欢这种闺闱之曲,要是让伯父知道了,又要骂你英雄气短了。”少女的声音清晰入耳,透着无奈。

    “那浅儿喜欢什么样的琴曲?十面埋伏?”少年十指在琴弦上飞舞,目光温柔的看着对面的少女。

    少女眉间神采飞扬,“自然,十面埋伏大气恢弘,荡气回肠,哪里是这凤求凰这种小女儿的琴曲能比的。”然而说着,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少年笑骂道,“好你个楚温岚,你竟然敢取笑我不像女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好,我知错了,女侠饶命,饶命。”少年求饶的声音中透着如何也掩饰不住的愉悦,哪怕他不是情绪外露的人。

    看着楚温岚那恍惚的模样,容浅眉眼微动,他似乎有什么心事,莫不是因为她的话不高兴。

    正在她思忖之间,楚温岚忽然抬起头,看着她问道:“那浅……荣宁公主喜欢什么样的曲子呢?”他看着她,眸中的光华已然收敛,可是暗藏在那幽暗之后的灼热一点点如星光一般散落,聚集。

    容浅一愣,看了楚温岚一眼,她喜欢的琴曲吗?

    “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吧。”容浅不假思索的说道,她也不过只是偶尔随性弹奏几曲,倒是真的不记得有特别偏爱哪一首。

    听着这话,楚温岚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可是看着那双眼睛,他忽然有些不死心的追问道,“那十面埋伏呢?”

    十面埋伏?容浅抬眼看了楚温岚一眼,他这是怎么了,倒是跟自己谈起琴曲来了,她压下心头的疑虑,淡然说道:“是一首不错的曲子,听别人弹过几次。”

    原来只是一首听别人弹过的不错的曲子啊,楚温岚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冲着容浅,微微笑着说道:“其实我也是听人弹过几次。”

    容浅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别人的过去,她并不想过多的深究。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几个议论的声音传来。

    “你知道刚刚那琴曲是谁所奏吗?那人现在就在湖对面呢。”

    “是谁啊?”

    “天下第一琴,妙音仙子,她可是天下榜上排名第二的美人呢”

    “想不到她也会来郢都啊,莫不是也是来参加这文武大会的。”

    ……

    容浅看了一眼湖对面,这文武大会还真是吸引了不少天下榜上的人呢,连秦妙音也不例外,他们此番来郢都,真的只是为了这文武大会吗?

    看了看天,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中午了,她与贺兰云昭约定的时间可是今天晚上呢。

    当众人去湖对面请妙音仙子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亭空,沐绯烟有些失望,可是到底也只是一时兴起,一会就恢复了活力。

    到了下午,众人才各自散去,打道回府。

    ————

    黑夜悄然而至,宁馨苑中,看着那骤然从天而降的月白色身影,容浅脸上闪过一丝冷笑,“你倒是准时。”

    他仿佛是莅临凡尘的仙人一般,银质面具遮挡着他神秘的面容,那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泛着璀璨的光芒。周身气质如天边流云,俊逸飘洒,让人不敢亵渎。贺兰云昭掸了掸衣衫,单手背负,看着对面一身夜行衣的女子,轻笑说道:“我就是忘了自己是谁,也不会忘了跟浅浅的约定。”

    容浅瞥了贺兰云昭一眼,与其相信这人的嘴,倒不如相信这世上有鬼。

    “好了,该出发了。”她可没时间跟他在这里废话,今天晚上未必平静,如今来郢都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他们未必不是冲着君王令来的。

    看着那冷淡的女子,贺兰云昭无奈摇头,也只有她会这么对他,哎,可叹他偏生就喜欢她这样对他。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忽然朝着远方掠去,屋檐上,两个身影并排而行,身轻如燕。直掠出好几里路,才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容浅灿亮的眸凛然的看着前方一处断崖,就她所知,这里曾是——前朝赫连皇族的陵寝之地,可是当年灭国之时,不知是何原因,陵寝骤塌,当时有传言是赫连氏倒行逆施,狂暴不堪所以惹的天怒人怨,致使赫连皇族不但亡国,而且世代亡灵都不得安宁。

    赫连皇族的历史容浅从前也听说过,只是曾经没有多想,如今被贺兰云昭带到这里来,她瞬间明白为什么她们怎么都找不到君王令。任谁也想不到君王令会藏在曾经赫连皇族的皇陵中,而且还是一座已经塌陷了皇陵。

    容浅打量了一下四周,周遭空旷无垠,那么君王令就在那座断崖下吗?她冰冷的眸中掠过一道华光,身体骤然向前。

    “浅浅似乎很着急?”身前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忽然挡住了她的去路,他黑曜石般的眸直直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容浅眼底寒光一闪,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想怎么样?”她可不觉得这个人会这般好心的告诉她君王令的下落,现在是要动手吗?还是想要与她谈条件?

    感觉到周遭那一触即发的杀意,贺兰云昭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好心被人误会,而且对象还是她,这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呢。

    “浅浅真是狠心,就这样要抛下我吗?我可不依。”贺兰云昭凑到容浅耳畔,低笑一声,“咱们可是一起出来的,浅浅,做人得从一而终才行。”

    从一而终是这样用的吗?容浅眸中寒光凛冽,看了贺兰云昭一眼,他这是在耍弄她吗?可是,先前心头对他的忌惮也随之而去,这个人总是有办法让她放下心防,可是她最怕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若是对于一个人太过信赖,那么有一天,也许这会成为她的致命伤。

    “我要君王令,贺兰云昭,你可以与我谈条件!”容浅皱了皱眉,忽然说道,她不想欠别人,尤其是他。这个人几次三番帮她,哪怕她不需要,可是她心中难免动容。然而,这种心情对她而言太过危险,她先前也与他说过,她不会跟他成为朋友,那么,有些事情,算清楚比较好。

    听着这话,贺兰云昭黑曜石般的眸中掠过一丝幽芒,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忽而说道:“浅浅觉得你能给我什么?”

    能给他什么?容浅微微皱眉,贺兰云昭坐拥天下阁,金钱,美色都不在话下,唯一欠缺的应该是权力,可是他这样的人,若真想掀起什么风浪,怕也不是难事。

    “其实我这人从来都有施恩不求报的美德,所以这报答就免了,不过我对浅浅一片真心,所以这好人必须做到底。”贺兰云昭幽然说道。

    “……”这人敢再无耻些么,容浅眼皮微挑,抬眼看着面前的男子,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很愉悦。

    “你想说什么?”她目光凉凉的看着他,总觉得这人接下来的话会把她气死。

    “如今郢都中人,无人不知你与我之间的关系,虽然也许在浅浅而言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可是怕是以后都没有人敢娶浅浅,这样吧,若是两年之后,浅浅未嫁,我未娶,到时候,我不介意浅浅将你的名字写在我的庚帖上。”

    “贺兰云昭!”容浅眼神陡变,咬牙切齿的瞪着面前的男子,这是在说如果他不娶她,她就没人要吗?她手中掌风忽出,直接朝着贺兰云昭劈出去。

    贺兰云昭早有防备,偏身躲过这一掌,手一把扣住容浅的手,将她拉到他面前,他嘴角微微上扬,不顾她那要杀人的目光,笑意盎然的说道:“浅浅,其实我更喜欢你唤我云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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