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一道霹雳划破长空,浓黑的云层顿时裂开,紧接着,豆大的雨点落下,滴在苏云香的脸上,混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胸前一凉,她整个人被一股浓浓的绝望包裹着。

    又是一道银蛇般的闪电劈下,横贯天空。

    绝望之极的苏云香有种想咬舌自尽的冲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娘、瑶儿和成儿的身影。

    她挣扎,身侧的右手突然握到一块石头,正是绊倒她,害她逃跑不成的罪魁祸首。

    此时,罪魁祸首变成了她的救命石。

    只见苏云香握紧那块比砖头稍微小一点的石头,趁着陈明轩低头,专注地吻着她修长白皙的颈项之时,苏云香眼底滑过一抹森冷之极的寒意。

    她抬起头,朝着陈明轩的后脑勺用力地拍下。

    幽香弥漫的空气中多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陈明轩只感觉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跟死猪似的趴在苏云香身上。

    后脑勺淌出的殷红的鲜血混杂着冰冷的雨水流到苏云香身上,浸湿她的衣裳。

    苏云香抬起手,用力地推开陈明轩。

    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狼狈,拢起衣服在雨中疯狂地奔跑,任由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

    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远离那个想侵犯她的恶魔,远离这片令她恶心的梅林。

    大雨一直不停地下着,苏云香也不知道自己在雨中跑了多久,身在何处?

    精疲力尽的她只觉得眼前一切的景物变得糊模,直到完全看不清楚,漆黑一片。

    紧接着,整个人失去意识,倒在雨泊之中。

    下了一夜的雨,打落梅花无数。

    翌日,阳光刺破云层,天晴气爽。

    苏云香幽幽睁开眼睛,看着屋中熟悉的摆设,这不正是她自己的房间。

    怎么回事?

    她摇了诣沉的头,难道昨天晚上在梅林发生的事情是她做的一个恶梦?

    “香儿,你终于醒了,快把药喝了。”柳氏手里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推门而入,走到床边,将药碗放在床头柜边上。

    “我怎么了?”苏云香眼神迷芒,望着柳氏,问。

    “你身体发热。对了,香儿,昨天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守在前厅怎么都没有看到你进门?要不是你屋里亮着灯,我还不知道你回来。结果我到你屋里一看,你浑身滚烫躺在床上,身材不停地发抖。昨天你去参加王公子的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柳氏盯着苏云香,关心道。

    “没有什么事,就是多喝了几杯。”苏云香揉了揉太阳穴,巧妙地转移话题,“头好痛。娘,把药端给我。”

    柳氏立刻起那碗温热的汤药递到苏云香手里,嘴里还不停地唠叨着,“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伤身体。”

    “知道啦。”

    苏云香答了一声,喝完药又睡了一会儿。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苏云香挑了一件高领的紫色长裙,外罩淡黄色烟罗轻纱半袖,三千青丝挽成飞云髻,斜插着一支梅花银簪子,使得她眉梢眼角凭添一丝清雅。

    用过午饭,苏云香便去了王家成衣坊。

    踏进铺子,带起一阵香风。坐在柜台前的王金霖闻香而抬头,“苏姑娘,昨天你离开怎么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在别院找了你好久。”

    “对不起。本来想和你说一声,又担心回去被他们拉着灌酒便先离开了。”

    苏云香随口编了个谎话,昨天晚上的事情对她名声有损,不希望别人知道。

    她相信,陈明轩再没有脑子,也不会愚蠢地到处宣扬自己强女干未遂的事情。

    想到陈明轩,苏云香心底突然涌起一股不安。

    昨天晚上,她好像把陈明轩的后脑勺砸了一个洞,还流了血,又下了那么大的雨,不知道他的人有没有事?

    “王公子,昨天晚上你们喝酒喝到什么时候?散席的时候你的几位朋友都还好吧?”苏云香拐弯未角地试探道。

    “没喝多久,后来下了大雨他们要走,我便差人送他们下山。不过说来也奇怪,昨天晚上陈明轩离开去上茅房也和你一样,一去不回。”

    说到这里,王金霖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望着苏云香,紧张地问。

    “苏姑娘,昨天晚上陈明轩没有骚扰你吧?”

    “王公子,你想多了。我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看到陈公子。”

    苏云香眸光微微一闪,佯装平静,心底的不安渐渐扩大。陈明轩昨天晚上没有回别院,不会是?

    正想着,铺子外面走进来二名黑衣蓝边的衙役,手握带刀鞘的钢刀,面容肃冷。

    苏云香心跳如擂鼓,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起。

    “你就是王员外的公子王金霖?”其中一名衙役走到柜台前,声音冷如冰湖的水。

    王金霖点了点头,“正是在下。不知道衙差大哥找我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王家别院宴请了陆家、陈家的公子小姐还是这位苏姑娘?”衙役转头看向苏云香,冷眸如冰,令人心惊。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王金霖蹙眉,心底涌出一丝不安。

    “你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位苏姑娘。”衙役看着苏云香,冷眸点点寒光,“今天早上陈员外来衙门报案,昨天晚上陈公子去王家别院吃饭一夜未归。据陈二小姐说,昨天晚上在王家别院吃饭的时候,苏姑娘借醒酒之故离开,陈公子后来也离席跟去。今天中午我们在王家别院后山的梅林发现了陈公子的尸体,我们怀疑苏姑娘与陈公子的死有关,请苏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衙差大哥,你是不是弄错了,苏姑娘心地善良,怎么可能杀死陈明轩?”

    虽然很心疼兄弟的死,可是王金霖更担心苏云香。

    不是有一句话,生不入官门衙门,死不入无间地狱。

    苏姑娘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家要真是入了衙门,出来肯定不成人样。

    苏云香一听陈明轩的尸体找到,身体微微一颤,顿时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她杀人了,她真的杀死了陈明轩。

    片刻的恐慌过后,脑海中浮现出家人的影子,苏云香又恢复了镇定。

    “好。我有几句话想和王公子说,请衙差大哥通融通融,给我几分钟时间。”

    两位衙役挺通人情地点了点头。

    “王公子,万一傍晚我还没有回铺子,麻烦你去苏家报个信,告诉我娘,我去南方边城进货,可能要过几个月才会回来。”苏云香交待。她知道,这一趟衙门之行,恐怕再无机会走出来。

    “苏姑娘,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王金霖一对小眼睛望着苏云香,坚定地说。

    “谢谢你。如果我真的回不来,麻烦你以后替我照顾我的家人。”

    说完这句话,苏云香转身,跟着衙差去了怀南县衙门。

    庄严肃穆的衙门,苏云香直接被二位衙役带到了负责填表,做笔录和口供的招房。

    “姓名、年龄,家住哪里?”

    县太爷沈安面无表情的脸平静无波,公式化地问道。

    师爷手握毛笔,坐在旁边的桌上记录。

    “苏云香,十八岁,家住南街一百五十八号。”

    到了衙门,苏云香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惊慌恐惧,平静的她跪在地上,脸色好像一汪吹不皱的湖水。

    “苏云香,本官问你,正月十一,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亥时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沈安锐利的目光盯着苏云香,不放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苏云香脸色平静依旧,不起波澜,“昨天晚上我在王公子家的别院做客。”

    “中途可有离开?”

    “我去的有些晚,被罚酒三杯,喝下三杯酒后,头有昏,便离开八角凉亭出去醒酒。”

    “你醒酒期间去了哪里,有没有见过陈员外的公子陈明轩?”

    “我醒酒的时候迷了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苏云香眸光微闪,微微迟疑地摇了摇头,“至于陈公子,民女并没有见过她。”

    沈安双眼一眯,迸射丝丝凌厉的目光,“苏云香,你可认识这只绣鞋?”

    一名衙役在沈安的眼神示意下,捧出证据摆在案前。

    看到那只鞋,苏云香心中一惊,这不是她昨天晚上慌乱逃跑掉了的绣鞋。

    证据面前,苏云香点头,故作镇定地说:“认识。这只绣鞋是我的,昨天晚上下大雨,道路泥泞不好走,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不知道大人在哪里捡到民女的绣鞋?”

    “大胆刁妇,还敢欺瞒本官。这只绣鞋脚底沾泥,粘着梅花瓣,正是今天中午在王家别院后山的梅花林中捡到。离案发现场不足二百米远,说,陈员外的公子是不是你所杀?”县太爷沈安目光一凛,迸射出骇人的目光。

    苏云香抬着头,对上县太爷那双威严而骇人的目光,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她咬了咬,大喊冤枉,“大人,民女冤枉。民女与陈公子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杀人动机何在?”

    “好个嘴硬的女子,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会老实交待?来人,上夹棍。”沈安吩咐衙役去取夹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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