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沈清荷惊愕的抬头,只见那马在她的跟前豁然止步。

    定睛一看,她大喜过望:“独孤傲!”

    独孤傲脸上有些恼色,又有些无奈,看她扶着一个重伤的年轻男子,又露出疑惑之色。

    他一直跟踪着沈清荷所在的大船,看到大船靠岸,有个疑似沈清荷模样的人下了船,他和苏及几个人立即下船靠岸,分头追了出来。

    “怎么回事?”

    “我们在被人追杀,一路的血迹无处躲藏!闲话不多说了,那人同这靖城守备很熟,我们得先出城门,再立即给他治伤。要快!”

    独孤傲立即翻身下马,帮着沈清荷把景见宸扶上马去,当他看清景见宸的脸上,眼眸顿时放大,吃了一惊,他是……

    “快点!”沈清荷催促,独孤傲立即回神,把景见宸放在马前,沈清荷一翻身上马,双手却从景见宸的腰后握住了马缰。

    看到他们这前胸贴后背的姿势,独孤傲不由得醋意顿生。臭小子,一来就占便宜!可恶!

    沈清荷哪里会发现他脸上的郁闷之色,道:“我已经拿到了证据,他们走的是私盐,我马上快马加鞭赶回凌州报告盐政司吴大人,争取在浔阳截住他们。你速速去浔阳,阻拦他们交货,否则,我们白忙一场。”

    说罢,“驾!”一声,女子抖动缰绳,绝尘而去。

    独孤傲眸光一动,这么说,齐钰居然在贩私盐?他不由得冷笑,果然是找死!

    沈清荷往左边拐弯,他不能让那些追杀他的人也跟着那个方向去追。转眸,听到耳畔一群鸡在觅食,他一跃而起,跳起来抓了两只,扭断了鸡脖子,拿小刀割破鸡喉。

    他扯开了自己的衣襟,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提着两只滴血的鸡,晃悠晃悠的向着同沈清荷相反的方向走去。

    “滴答……滴答……”鲜血沿路滴着,卢战和几个小厮也沿着这血迹一路找了过来。

    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紫衣青年,手里提着两只鸡晃悠悠的,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怒火交加,一手恶狠狠的抓住了那青年的衣领子,恼怒道:“你是什么人?那个受伤的少年去了哪里?”

    独孤傲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他不就是当初去天策阁寻人的那个军官吗?

    他突然想起,原来那个人真的是景见宸!他后来着人去查,有了惊人的发现。原来,当今二皇子的名字就是景见宸!看着军官凶神恶煞,显然是想图谋不轨了。

    “大爷,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杀了两只鸡,回去给媳妇炖汤喝,这也有错吗?”独孤傲一脸的委屈。

    “你别给我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定和他们是一伙的!”卢战恶狠狠道,“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独孤傲笑了笑,显得有几分无奈,左右扫了一眼,这里可是在街巷,难道说卢战还想在这街巷无端杀人吗?大隋朝可没这个律法。

    “杀人啦!杀人啦!这个疯子满嘴胡说八道杀人啦!乡亲们,你们来评评理啊,我只是想捉两只鸡回家炖给我怀孕八个月的媳妇,可是这个外乡人,不管不顾的就抓着我,还想动手动脚啊!乡亲们,救命啊!”

    独孤傲一阵惨叫,立即引来了四邻的围观,路人也纷纷拢来,看着卢战一行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禁不住指手画脚的议论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当我们靖城是没有王法的吗?”

    “是啊,快放开那可怜的年轻人,他媳妇还怀着孩子呢!”

    “来了,来了,捕快大爷来了,快告诉他去,有人白日杀人啦!”

    卢战不由得狠狠瞪了独孤傲一眼,这个男子好狡猾。

    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一听捕快也要来了,卢战立即松开了独孤傲的衣领子,斥道:“下次我碰到你,绝对不会放过你!”

    “走!”卢战一声令下,几个人立即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独孤傲勾唇狡黠一笑,抚了抚自己的衣领子,冷声道:“哼,下次?!倘若下次在凌州城给小爷碰上,小爷不玩死你,独孤两个字倒过来写!”

    “驾!”

    就在沈清荷快到靖城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过来传达守备大人的命令。

    “守备大人说了,现在需要关闭城门,一个个搜查!”

    守城的士兵立即应道:“好的,马上就关门。”

    就在大门关上的最后一秒,一骑马匹飞驰而过。

    “嘎吱——“厚重的城门在沈清荷的身后合上,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总算来得及赶出城门了。

    “喂……”她低头看怀中的少年,他靠在她的怀中已经奄奄一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她本想为了那布料一鼓作气赶回凌州城,可是看到景见宸这样,等赶回凌州城的时候他非死不可。

    “不行,必须先给他包扎上药,再找辆马车运回去。”沈清荷是这么决定的。可是举目望去,一出城门满目苍凉,隔了老远才有一些田地和茅舍。在这种地方能找到药铺或者医馆吗?

    “景见宸,你可千万别死!”沈清荷轻轻的摇了摇他的脑袋,“你是我第一个救的人,我可不想你活生生的死在我的手上。”

    少年没有任何回复,已然失去了知觉好一会儿了。

    沈清荷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

    一路疾驰过去,遇到人家她都问了一下,居然问出了一个村医的住址。

    翻了两个山坡头,果然看到一个简陋的茅屋,沈清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救了!

    “大爷!”昏暗的茅屋里坐着一个老人家,手里正在扒拉着一些晒枯的草药。

    沈清荷翻身下马,将景见宸弄了下来,屋子中间一张竹榻,她赶紧把他放了上去。

    “你是什么人啊?”这村医至少六十多岁,老眼昏花,揉了揉眼睛,才看到进来两个年轻的少年。

    “来这里干什么呀?”他站了起来,又问。

    “我朋友中箭了,请你帮他拔箭上药。”沈清荷急切的说。

    “我?”老村医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胆怯的说:“我……我只开方,不动手的……何况……我这一把年纪了,手都打颤,如何能拔箭动刀呀?”

    沈清荷一愣,没想到这村医这么没用。村医既然不敢动手,唯有自己了。连璧医术高明,空闲的时候也教过她一些,只是她从未动手医人,此时真要动手,禁不住有些犹豫。

    “母后……”竹榻上的人又说胡话了,沈清荷将手抚在他的额上,那里烫的跟火烧一样。

    她咬了咬牙,不能犹豫了,不过是拔箭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麻烦您准备止血和清热祛毒的药物!”沈清荷对村医说。

    老村医点点头,道:“这个还是可以的。”

    她立在景见宸的身前,深吸了一口气,解开了他的腰带,剥去了他上身的衣服。

    她到底是个女子,这个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见他身上的肌肤一如脸上,犹如白璧一般,无一点瑕疵。

    她有些惊讶,这是哪家的贵公子,这得是有多么养尊处优,才能保养成这样啊。

    顾不得想那么多,那肩头伤口极深,老村医已经准备了药草搁在她一旁,道:“我说年轻人,你这朋友伤的可够重的啊,你下手务必得小心啊,万一伤了大的血脉,恐怕会大出血的哦。到时候,止血草都不管用咯。”

    沈清荷点了点头。

    她取了一块木头塞在景见宸的牙关之间,低声道:”我要给你拔箭了,你要挺住。”

    迷蒙之中,景见宸微微张开了眼,望见了一张泥水和着汗水的脸,她用袖子一擦,脸上犹如花猫一般,可是那张脸却满是坚持,倘若连一个柔弱少年都坚信自己不会死,他又怎能轻易放弃自己?

    “好。”他轻轻点头。

    沈清荷紧紧握着刀柄,将小刀在灯火下烧了片刻,目光紧紧的盯着那伤口处,她第一次拿手术刀,这条人命此时此刻就在她的手上,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屋子里极为静寂,灯下,只隐隐听到割开皮肉的声音,似乎又响着汗水滴答的声音……

    沈清荷背心的衣襟被汗水湿透了,连头发里湿透了。

    终于,她眼前一亮,一样东西落到了地上。

    “箭头出来了!”她重重的吁了一口气,赶紧在血肉模糊的地方缝上线,敷上药,打好包扎。

    外面,天色已经幽暗了。

    她感觉疲累已极,她担心的摇了摇景见宸,他似乎没有一点生息,难道死了?

    “呃……”他的手动了一下,顿时,沈清荷喜极而泣,握住了他的手,欣喜道:“你还没死,太好了,你还没死!”

    他躺在那里,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柔腻的小手握着,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在耳边欣喜的说着“太好了,你没有死”,这种声音,这种感觉,本身对于一个命悬一线之人就是一种希望,一种天籁。

    感觉到灼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那是她的泪吗?似乎,第一次,有一个人为他而流泪,那种感觉暖暖的,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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