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个王八蛋让人把我关着的?这里的庄主是谁!看我不扒了他的皮!”景见宸显然很恼怒,气势汹汹的叫嚷着。

    门外,庄头默默的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无辜的看着沈清荷。

    沈清荷汗了汗,这命令的确是她下的,还不是因为他身处危险,让他好好养伤吗?以为他是普通贵公子,关关也没事,谁想他是货真价实的二皇子,囚禁二皇子,这罪……可大了!

    “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卢战正到处找你呢,你的身体又需要静养,瞧着你的身体不是好多了吗?不要跟下人一般计较了吧。”沈清荷劝解他说。

    庄头在门边,腿抖了抖,东家,您这是要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么?

    景见宸的气这才消了,摸了摸自己的肩头,笑道:“的确,虽然闷了些,静养这几天恢复的倒是很好。”

    “就是。”沈清荷点头微笑。

    沈清荷打量着景见宸,总觉得他一团孩子气,果真这就是那位即将继承皇位的家伙吗?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景见宸真的可以斗得过城府极深又心狠手辣的景见越吗?

    她真是替他担心啊。

    “你今天多大了?”她扶着景见宸在床边坐下,禁不住问他。

    “十九了。你呢?”景见宸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的脸,为何一看到这张脸他就觉得高兴?看着心里就觉得欢喜呢?

    “我十七,不,应该快十八了。”沈清荷说出了自己的年纪。

    “哈,你比我还小嘛!”景见宸欢快的说。

    沈清荷禁不住摇了摇头,倘若她还是他的年纪,恐怕也是天真烂漫,以为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只可惜,她却是死过一次,重生而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阴暗,多么危险。

    他长期在深宫之中,受着皇后和皇帝的宠爱,无忧无虑,不知民间疾苦,却又天真烂漫,生性宽厚善良,对于即将成为皇帝的他,到底是祸还是福呢?

    噢……不对……以他这样的性子,能不能成为皇帝,恐怕还是一个大问题。

    景见宸瞟见门外恭恭敬敬站着的一堆人,又看了看同自己说话的沈清荷。她今日的打扮显然跟那天不一样,虽然依然是青色衣袍,却是上好的云锦,金色的兽纹暗花,银丝镶边,她以透明玳瑁束发,以上好玲珑古玉束腰,腰间还系着一串九彩宝石镶嵌的玉佩,就连她脚上的靴子头上也缀着两颗圆润的明珠。乍看不觉,细细一看,顿时一股华贵之气迎面扑来。

    他出自皇家,东西好不好一目了然。

    他呆了一呆,她既然有能力救他出来,又让他安心养伤,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偷渡客,她这一身华贵装束是一个偷渡客穿得起的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景见宸这一路行来,多少暗算,多少危险,这一次,他才是真的领略了江湖险恶。好容易遇到一个相信,喜欢的人,他不想又是一个陷阱。

    “我是何青。那日在仓库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呀。”

    “不,你的身份是……”

    沈清荷知道他的疑惑,坦然道:“我是一个商人,那天偷偷藏到船上是为了搞清楚齐家到底在贩卖什么,最后给我查到他们居然在贩卖私盐。现在,齐家的人已经伏法了。“

    景见宸将信将疑:“你既然是一个商人,为何要做一个捕快做的事情?”

    沈清荷微微一笑:“我和齐家有世仇,这些就是我们的私事了。我们还是来说说你的事情吧。我怕卢战会找到这里来,不如……我派人护送你回京城吧?”

    “回去?”景见宸有一些犹豫,或许何青还不知道,若是回去,这一路上又不知道多少围追堵截。谈何容易啊?

    想到父皇,想到病重的父皇此时此刻一定喃喃念着他的名字,他顿时心如刀割。

    “父皇……”他不由自主的低喃。

    但是他一旦回京,必定会登基为帝,这早已是父皇母后定好的,大哥又怎会甘心?景见越成败在此一举,使出倾城之力也势必将他置之死地。

    他从未想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的势力竟然如此庞大可怕!

    “你放心,我会请凌州府最好的镖局护送你回京。”沈清荷信誓旦旦的说。

    景见宸苦笑,她真太天真了,一队镖师怎么能护的住他?卢战的箭兵营天下闻名,连胡虏都怕,何况区区镖队。

    倘若……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倘若是他,或许可以!

    对!萧乾!

    让胡虏闻之变色的虎威将军——萧乾!

    不过他现在在北疆边界同晨国恶战,还不知道战况如何?他远离京城一段时间,那边的战况早已没办法知晓。

    萧乾向来忠于父皇,父皇当初还要替他选妻,可惜被他婉拒了。不过,以他的实力,一定可以同卢战抗衡。

    沈清荷看他在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他肩头那一箭当初伤的特别重,现在虽然恢复了一些,怕是长途消耗也吃不消,也许可以再多静养几天,不急于一时。若是到时候路上旧伤复发,也很麻烦。

    “东家……”庄头禀道:“这到午饭时间了,庄里头的婆子已经备好了丰盛的饭食,还请东家移步到大厅里吃饭。”

    “走吧,吃饭去!”景见宸正好肚子饿了,一听吃饭,脸上立即露出光彩来,伸手拉着沈清荷的手,径直往大厅里去了。

    呃……

    沈清荷看了看牵着自己的手,眸中划过一丝错愕。

    他的手光滑如玉,果然养尊处优。

    只是,他这样堂而皇之的牵着自己的手,真的好吗?

    她悄悄动了动,想要挣开,却被景见宸一把握紧,他回眸一笑,极为漂亮的眸子里光华闪动,仿若跳跃的星光。

    “你不饿吗?快点!”说罢,拉着她大步而去。

    沈清荷汗了汗,两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手牵手,果然好吗?

    她努力无视身后一干人等错愕外加暧/昧的眼神。

    饭桌前,景见宸看到丰盛的饭菜,顿时胃口大开。

    “真是不公平啊!”景见宸大呼,“我在这儿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怎么你一来就又是鸡鸭,又是鱼肉的?!”

    沈清荷干咳一声:“因为……我就是这个庄子的庄主。”

    景见宸拿着碗筷的手窒了一下,想起方才自己还骂那庄主“混蛋”来着,无奈,拿人手短,吃人口短,听她说这话,顿时闭了嘴,还是赶紧吃吧。

    沈清荷看着他,见他虽然饿坏了,吃饭动作却是极为优美而且很有教养的,动作标准,犹如行云流水,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本就长得俊美过人,再加上行云流水的动作,就连吃饭也是一幅画卷了。

    其他人都看得呆了,男子还罢了,南月儿和几个婆子早已看得呆呆傻傻,只差流口水了。

    沈清荷看其他人站着,忙对庄头说:“你们不必伺候着,另设一张桌,同样的饭菜,你们都一起坐下来吃吧。”

    本来,身为下人和伙计的,都不可同主子同桌,要伺候主子吃完才敢吃,今日能得到东家如此宽厚的待遇,苏及,南月儿和其他下人个个都感激的不得了。

    很快,旁边的小厅里也设了饭席,众人都欢喜的吃饭去了,大厅里只剩下沈清荷和景见宸两个人。

    “你这是吃饭吗?”景见宸瞅着沈清荷一眼。

    沈清荷一愣。

    “你这是数米粒!”

    沈清荷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吃饭就要有个吃饭的样子!”景见宸夹了一大筷子鸡肉送到她的碗里,“瞧你,比我才小一点而已,居然比我矮一个头,你这样,怎么长个子?”

    他伸手在沈清荷肩头用力一拍:“加油!长得像我这么高!”

    “咳咳……”沈清荷差点呛到,她是女子,再长也长不到他那么高好吗?

    看着碗里那高高堆起的鸡肉,无端呆了呆,心头一阵融融的暖意,似乎好些时日,没有人给她夹过菜了。

    “大口吃!”

    旁边的人又叮嘱一句。

    沈清荷无奈,夹了一大口饭,塞进了嘴里。

    “我发现……很喜欢你诶!”他突然靠近,一张脸上满是认真。

    “咳咳……咳咳咳……”刚刚咽下的米粒瞬间跑到气管里了,她这次真呛到了。

    沈清荷被他一句话呛得死去活来,眼泪直流。

    景见宸急忙递过来一杯水,担心的说:”快点喝水,喝水……“

    半晌,总算顺气了,沈清荷瞪着始作俑者:“你……你说那话什么意思?”

    景见宸有几分慌乱,以为她误会自己,认为自己有断袖之癖,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真不是那个意思,那个什么分桃,断袖的……我从来不搞……“

    幸亏沈清荷现在没有在吃饭或者喝水,否则非给他这句话呛死不可。

    “我只是……看着你很欢喜……”他脸上露出郁卒之色,“就好象兄弟一样。”他想起来深宫之中,虽然有父母的宠爱,可是除了父母身边全是下人,从小到大,周围围满了人,但是他总觉得好像自己一个人一般,没有人跟他玩,没有人陪着他吃饭看书,也没有人和他一起分享他的秘密,他一直都渴望有一个朋友,一个兄弟……一个可以对话,可以分享,可以一起欢乐一起悲伤的人。但是没有,偌大的皇宫,似乎空荡荡,他永远是一个人,身后一群跪着的奴仆。

    他虽有皇兄皇弟,却都是同父异母,早已划分了阵营,因他一个是皇后嫡亲,要么看他的眼神是羡慕,要么是嫉妒,要么是憎厌……自己唯一的兄长景见越,从小到大,见到他从未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直到出了宫,他第一次碰到一个可以拉着手,拍着肩,坐在一起吃饭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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