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桂轩中,卢战默默的跪在金面公子的面前,额前冷汗一滴滴“滴答”的落在地上,他不敢抬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只知道,自己错了,犯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错误。

    “抬头!”金面公子清冷的声音响起,虽然音不高,却清楚明晰的带着泠泠的寒气。

    卢战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沫。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

    “砰!”的一声,一样青色的东西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直接撞上了他的额头,接着,“哗啦”一声,碎落一地瓷花。

    他只觉得额头剧痛,接着,潮湿的液体从他额上滴落,他眼前的景象都变成了血红色。

    他身子晃了晃,却依旧坚挺的跪着,勉强发出声音道:“属下知错,属下……真的知错……”

    他身后跪着的侍卫一个个看得心惊胆战。

    “知错?”金面公子微微勾起薄唇,讥讽的声音响起,“你不是错,你是蠢。你堂堂都尉大人,居然被一个女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卢战羞愧难当,以头磕地,发誓道:“属下这就是去追景见宸,属下相信他虽然出了城,一定走不远的!”

    “啧啧啧……”金面公子站了起来,豁然拔出了腰间的金色佩剑,以剑尖抵着卢战的脖子,摇头道:“说你蠢,你是要用这些话来证明吗?我真不知道,你这颗头颅到底该不该留下?”

    卢战感觉到脖子上那点冰凉,禁不纂身发冷,顿觉好似在冰窖当中一般。

    可是,他却不能颤抖,身为一个武将,在这个人面前颤抖,那就是胆小懦弱,必定死路一条!

    “属下愚钝,同公子的睿智相比,万千不及其一,还请公子明示!”他大声说,恳切的说,哀求着说。他知道公子自负,唯有这样,才能免去他的愚蠢之错。

    金面公子缓缓收回了剑,插入了腰间的华丽剑鞘当中,冷哼一声:“你能活到今天,估计也就靠你这张嘴了。”

    此时此刻,卢战才松了一口气,就好似死过一回一般。眼前这个人,就是有这么的可怕。

    “凌州府四通八达,出了凌州城门,通往京城的路大路三条,小路不计其数,你往哪里去找?倘若你找错一条,还来得及在追回来吗?”

    卢战赶紧点头:“那公子看该如何是好?”

    “盯着何青!”金面公子缓缓坐下,依靠在椅边,摸了摸下巴道,“倘若我猜得没错,她应该还有动静。”

    “现在在凌州唯一能找到景见宸的方法,就是跟着何青。据种种迹象来看,她应该已经知道了景见宸的身份。一般的人,倘若知道这个身份,又岂能放弃大好的机会。你说何青现在在沈府,那么她就很有可能伺机出府,再同景见宸会合,在城外相见,一起进发京城,亲自护送他回去,也顺便替自己讨得一些好处。哼,一个商贾,能有何好处?无非是奇货可居罢了,把这个功劳卖个合适的价钱。只可惜,这一次,她押错了宝,下错了棋子罢了!”

    卢战听了,眼珠子骨碌碌的直转,公子一席话,说的他茅塞顿开,尽管脑门上疼痛,心里却高兴。

    “公子英明!”他不遗余力的拍着马屁。

    金面公子看着这个蠢材,不由得想叹气,又道:“何青,虽然女子,却是商贾中的高手,狡诈异常。她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所以,她要出城,必定会设下计谋。”

    卢战一听,头又开始疼了,对于那个奸计百出的何青,他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头痛。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出门时,必定会设下障眼法。你这几日多派人手在暗中盯着何青,一旦有人骑马出府的,马上追踪,无论他出门的几路人马,个个都要派人追踪。一旦追踪到有出城的,便放出信号,派大批人马追踪此人,切记,不可追的太紧,要隐藏行踪,届时,景见宸……手到擒来!”金面之下,淡粉樱花唇勾起了一抹浅而狡黠的弧度。

    卢战听着有些云里雾里,虽然不明白公子为何要如此安排,但是他坚信公子的话一定没错,关键是只要按照公子的话去做,抓不抓得到人,终归不是自己的责任。

    第二天清晨,沈府附近,明里暗里已经多了不少人。

    有叫卖糖葫芦的,有挑着馄炖担子的,沈府斜对面的茶楼一大早也散散的坐着两三桌人了。

    大清早的,已经有一个身着黑衣带着斗笠的人骑马出去,暗地里盯着的卢战大喜,果然不出公子意料,何青这么快就行动了。

    他正想亲自出去,可是想起公子的话,这厮会设障眼法,这个人是还是不是呢?

    他立即差了人去追踪,自己则等到第二个黑衣人出现的时候才立即追了上去。

    他所不知道的,后面还有第三个,第四个黑衣人骑马出来,不过,他已经布置了人马,每个黑衣人的身后都有人暗暗跟踪。

    就在他追到东城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突然失去了行踪,卢战正在着急,突然,“砰”的一声,他抬头看去,那是烟火信号,来自西城门!

    “太好了!”他双眸灼灼发亮,“公子不愧是神机妙算!他的招果然灵了!”

    他们在西门已经埋伏好人马,此时,恐怕那人马早已跟踪黑衣人出城去了,那个黑衣人,才是真正的何青,毫不意外的!

    他此时此刻只需要飞快的赶往西门,追上跟踪的队伍即可!

    他飞马赶到西门的时候,埋伏在那里的人马已经出发,卢战沿着他们留下的记号,快马加鞭,轻松的跟了上去。

    十里亭处,一行人已经等在那里,他们都打扮成商贩的模样,马车上放着若干的南方干货,看似要拿到北方去倒卖的商贾。

    身着一袭干净的蓝色布衣,头缠布带的俊美少年遥遥的望着远处,焦急的等待着那人的到来。

    “景公子,你不必担心,我们东家他向来一言九鼎,说来,是必定会来的!”苏及劝道。

    景见宸微微蹙起修眉,抿起了粉唇。

    当看到路口尘土飞扬,马蹄声响,他脸上露出了喜色,俊俏的面容上笑容如花绽放,道:“他来了!”

    可是,就在她渐渐靠近之时,景见宸的眸色变得异样,脸上浮起了恐惧之色。

    “你后面!”他大声喊叫起来。

    她距离他们还有百米远,可是在她的身后,一个身穿黑衣蒙面的男子已经拉起了满月弓直指她的后背,那距离,也不过两百来米!她正明晃晃的晾在他的箭程之内!

    沈清荷蓦然回头,大吃一惊,一箭如流星袭来,她立即俯身趴在马上,躲过了一劫。

    黑衣人恨声骂道:“该死的!怎么给她躲过去了!”

    “苏及,上马车,赶紧逃!”沈清荷大叫,因为,她在黑衣人的身后看到了一大队人马。

    听到他的话,苏及反应极快,迅速上马车,大叫:“都上马车上来!”那些乔装打扮的镖师纷纷跳了上去。

    “何青!”景见宸紧张的看着沈清荷,却没有上马车。

    “景公子,上马车啊!”苏及着急的大叫。

    沈清荷此时已经靠近,她瞧那拖着干货的马车,即便景见宸上了马车,跑的也不可能快,还不如让他上了自己的马,好歹替苏及他们留下一条性命。

    说迟那时快,她飞快的倾身,向景见宸伸出一只手臂,叫道:“上马!”

    景见宸会意,借着她的力气,立即翻身上马坐到了她的身后,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驾!”狠狠一抽马鞭,沈清荷策马向前狂奔而去,对苏及叫道:“分头走!”

    苏及点头,看了一眼那穷凶极恶的黑衣人马队狠狠抽了马鞭,马车立即奔跑起来,走的却是另外一条路。

    卢战亲眼看见沈清荷拉了景见宸上马,怎么会肯去追马车,到嘴的鸭子,怎么能飞了?!

    他扬起手臂,喊道:“跟上我,追!”

    毫不犹豫的,他们一队人马六七个人,死命的追着沈清荷而去。

    沈清荷没想到,这条路通向的地方因为山体塌方,早已没路可走,被堵的结结实实。

    她立即弃了马,拉着景见宸下来。

    抬头,看着幽密的森林,她说:“看来,咱们只有爬过着山林,才知道有没有路离开了。”

    隐隐的,听到马蹄声,景见宸看向身后,露出惊恐之色。

    沈清荷立即拉着他的手,道:“我们爬上去,这山里森森密林,或许可以救我们一命!”

    景见宸看了她一眼,眉目间露出感伤神色,倘若不是他,又怎么会一次一次给她带来生命危险?

    倘若他果真能活下来,他欠她太多,要怎么还?

    两人迅速钻进了密林,一路向上,那林子果然茂密,就连上山都没有路,只得拨开一人高的杂草踏着落叶走过去。

    山底下响起了人声,马蹄声。

    “他们追来了!”景见宸担心的说,紧紧抓住了沈清荷的手,她感觉到那手心直冒着冷汗。

    “别担心,我们一定不会死的!”她握紧了他的手。

    他怔了一下,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就是不知道,那样强大的信念到底从何而来。

    她微微一笑,小脸上满是汗渍,眼眸却依旧那么明亮,她说:“我爹曾经找人跟我算过命,说我这辈子长命百岁,富贵荣华,我相信。你信吗?”她的目光是那样笃定,仿佛她说的是真的一般。

    可是,他明明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

    景见宸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定定的,带着几许感动,哽咽道:“我信!所以,我们都不会死!”

    沈清荷用力的点头,握紧了他的手,说:“绝对……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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