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空间里,面对着沈清荷,连璧觉得自己的体温都升高了。

    他看着沈清荷,陡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先生,我要报仇。”

    听到她的话,连璧错愕的看着她。

    她的脸上露出一种少有的狠绝,仿佛露出了利刃的光芒。这样的冷厉同她十八岁的年龄是不相符的。

    “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她坚决的说。

    之前一些旖旎的迷幻嗖的一下全部都从连璧的脑海中消失了。

    “你说的是景见越?”连璧一猜即中,可是这件事涉及皇家,若是真的报这一箭之仇,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沈清荷勾唇冷笑:“正是他!先生可知道,景见宸没有死,如今,我正想法子将他送入皇宫之中。在腊月十五有一场灯会,是贵妃娘娘举办的,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倘若景见宸登基,景见越也就真的完蛋了。”

    连璧大吃了一惊:“清荷,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想好了?”

    沈清荷一双明眸定定的看着他,点头:“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景见宸是我的朋友,景见越是我的敌人。我不能弃朋友于不顾,也不能不报那他囚禁先生之仇!即便我不报仇,倘若有朝一日景见越再次见到我,我想以他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连璧沉吟不语,他知道清荷说的没错,以景见越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可没那么轻易放过自己和清荷。

    不想为敌,已经为敌。如果一旦他登上皇位,只需一道旨意,所有得罪过他的人全部都没了性命。

    包括清荷,自己,还有整个连家。

    “倘若你决定,我会为你做我所能做的一切。”

    听到连璧的回答,沈清荷露出了笑容,她就知道她的先生必定是她最强大的支柱。

    “可是,这件事风险太大,我真的不想先生冒险。”沈清荷道,“先生只需要令连相支持景见宸即位即可,其他的还有一个人会做。”

    还有一个人?连璧凤眸微眯,在脑海中搜索,还有谁?

    “是谁?”他迅速的追问,想要知道那个人的名字,隐隐的,这个人让他感到不安。

    “萧乾。”沈清荷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有几分羞赧。

    “萧乾?”连璧从未见过萧乾,也不知道他竟然和沈清荷也有关联,但是这个人名字如雷贯耳,他当然知道那位就是赫赫大名的虎威将军,钧侯的儿子。

    “怎么会是他?”连璧大吃了一惊。

    “我送景见宸进宫之后,他拿到皇上的虎符之后,便可以调动驻守在城郊的守备军,守备军进城可以剿灭景见越手下的禁卫军,届时捉拿景见越,以连相在朝堂的势力辅佐景见宸登基。”

    连璧越听越心惊,他没有想到沈清荷早已有了心中的计较,这样一个改朝换代的事情在她的嘴里竟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说了出来。她的确说的简单,可是要知道倘若要精确的做到这件事中的每一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凡有一点差错,都是满门皆灭的结局。

    他双手扶着清荷的肩膀,柔声道:“清荷,这是朝堂之争,本不该是你应该承担的,也不是你一个女子应该涉及的啊。”

    清荷定定的看着他的眼,开口道:“可是如今知道二皇子下落的人越少越好,不是吗?我实在想不出能够送二皇子入宫的更好的方法。父亲曾经教过我,做生意有时候也像赌博,倘若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的赢面有多大?有时候,赌的就是一个胆量,狭路相逢勇者胜。”

    听到她这番话,连璧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想起清荷的一切经历,哪一次不是赌博,哪一次不是险中求胜?

    他真的心疼,这样的如花少女,这样的年纪,此时,该是依偎在父母的膝下,依靠在良人的怀中,而她,却倔强的用这单薄的双肩撑起了一切她能承担的,不能承担的。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她比自己更加勇敢。当初他逃避了自己的身世,如今面对景见越给予他的耻辱又试图视而不见,而她却有釜底抽薪的勇气,有剑指王者的气魄,这份勇气,这份气魄,让他惭愧。

    “好,无论如何,我会尽我所能帮你。”连璧应允道。

    “只是,你别忘了,倘若景见越没有犯错,你去捉他,一样让他逍遥法外。但凡要让他彻底失败,便需要给他一个犯错的机会。”

    “犯错的机会?”沈清荷微微转动着眼眸,突然精光一闪,看着连璧,道:“先生说的是?”

    “时机到了,给他一个逼宫的机会。”连璧道。

    “好的,我记住了。”沈清荷点了点头。

    连璧看着她,总觉得她和自己中间,同从前相比似乎隔着什么东西,难道是萧乾?

    “你同萧乾怎么认识的?”他貌似不经意的问,眼睛的余光却瞥着她。

    “呃……在凌州的东山时,他曾经帮过我。”她总不能说当初她被赶出沈家,已经被迫嫁给了当时看起来像乞丐的萧乾。

    她眼神的闪烁让他感觉到她在隐瞒着什么,这种感觉实在很糟。

    连璧轻轻揉了揉额角,眼中露出一丝疲惫,心中莫名的烦乱,可是他在烦乱什么?曾经不是说过要替她找一个良人吗?为何到现在听到她的口中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心里却如此的憋闷呢?

    竹林外,隐隐传来脚步声。

    连璧朝外面看去,却见一个丫鬟在外面招手,是南月儿。

    他急忙同沈清荷一起出了竹林,想到耽误了这么久,宴会上父亲一定在寻自己了。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清荷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但凡有事立即发信到连府,我会鼎力相助。”

    清荷点点头,他再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以自己师徒的关系,却说不了什么其他的话,不由得心中闷闷。

    告别离去,这一次相见,竟似乎还不如不见。期待许久的相见,却让他又知道了一个同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男子的名字。而那男子同她的一切,似乎他从来都不知道。

    “先生看起来心情不好啊?”南月儿敏感的发现了。

    沈清荷蹙眉道:“大约是担心我吧。”

    或许是她敏感吧,似乎先生看她的眼神同从前相比,多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当连璧回到宴席之后,连宗远发现他神色郁郁,眉头似蹙非蹙,显然是有心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精锐的眼眸转动着,猜测着,向来不喜不忧的他,为何情绪突然变得这么低落。

    谢瑞开始也欢喜,本打算看到连璧回来时欢喜的样子,没想到正和他料想的结果相反。本想提出来的联姻一事,在连璧沉郁的脸色下,他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记得他们相见之时,相视一笑,该是两情融洽的意思,怎么又会如此呢?

    谢瑞捋着胡须,虽然他是过来人,可是对这一对男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傍晚时,客人都走了,谢瑞依然念念不忘这件事。他煞费苦心安排出来的哪能没个响就这么没影子了?

    他思忖了一番,派了杨氏去试探一番,看看清荷对这桩婚事是个什么态度。

    杨氏点了头,径自到了碧竹轩。

    “表小姐,休息了没?”丫鬟敲着小院子的门。

    “咯吱——”一声,门开了,露出了南月儿的脸。

    南月儿看到是杨氏,十分的惊讶,急忙行礼,道:“原来是太夫人啊,快请进来。”

    杨氏微微一笑,端着太夫人的架子,走进了院子里,院子里打扫的很是干净,奇怪的是飘着淡淡的药香味。

    “你姑娘生病了?”杨氏疑惑的问。

    南月儿急忙道:“没事,不敢惊动太夫人。不过是姑娘体质热的很,这大冬天的却容易上火,出些热疹子之类的,所以去药房取了点清热去毒的药物,每日熬上一碗。”

    杨氏恍然悟道:“哦,原来是这样。你这丫头也不早说,我那里有上好的南洋燕窝,最是能滋阴去热。”

    南月儿勉强笑道:“哪里敢打扰太夫人。”

    杨氏走到小厅里,却见沈清荷上身穿着月白小袄,下面一袭银蝶百褶裙,懒懒挽着发,正迎出来,好一幅清雅的美人图。

    “别出来,当心冻坏了。”杨氏快步走了进去,拉着清荷的手十分亲热。

    她拉着清荷的手坐下了,想了想,干脆单刀直入,道:“今日你外祖的安排想必你心中也清楚。今日来的那连大公子,相国之子,文采风/流,更是潇洒俊美,是个如意郎君的人选。你外祖父有意促成你同连公子的姻缘,你意下如何?”

    虽然知道她的来意,可是听到这番话,沈清荷禁不住一愣。

    先生和她的姻缘?

    她的心口蓦然的快速跳动起来。

    她从未想过,可是一想到先生对她的感情,为她的牺牲,她本可以一口便可以说出来的话却噎在了喉咙中。

    南月儿站在一边,吃了一惊,小姐和连先生的姻缘?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脑袋一时间转不过来,倘若小姐嫁给先生,萧公子怎么办?独孤傲怎么办?

    她想着有些晕,抱着脑袋揉了揉,这才好一点。唉,这是个难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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