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连璧打开了一封信,上面是清荷的字迹,很简短,告知他景见宸已经入了皇宫,她明日要参加射圃会。

    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没写。

    连璧的抬起了眼眸,如墨的凤眸看向了窗外,那里,连莹在同一只小猫玩耍嬉闹。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清荷了,心里有些挂念,可是想起上次见面时,她说起那个男子的名字,心里仿佛梗住了什么,有些生她的气,又有些气自己。

    看着寥寥数语的信纸,他突然希望那空白的地方能多几个字,说她挂念他,可是他明明知道,即便是挂念也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挂念。何必自欺欺人?

    凤眸之中掠过一丝失落,几缕烦乱的思绪缠绕心中。他从前以为自己对清荷是无所欲无所求的,只要她过得好就行,可是现在一想起她说出那两个字的表情时,心里便无法平静,恨不得……恨不得将那个名字从她的记忆中去除。

    他此刻,并不想管什么景见宸,管什么皇室之争,更加不愿意理会那个萧乾,他只想带着沈清荷一同回到凌州,重新过上平静的商贾生活。

    虽然他不能拥有她,可是他在苏州,知道她在凌州好好的就行了。那两个城市一江之隔,饮着同一江的水,他还可以告诉自己他们是在一条平行线上的。逢年过节,聚一聚,于此,他也就心满意足。

    可是,如今出现的人,无论是萧乾还是景见宸,渐渐的,让他感觉清荷距离他越来越远,仿佛已经不再依靠他,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陷入思绪之中,不知什么时候,连莹一下子蹦了进来。

    连璧吓了一跳,发觉时她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封信是天大的秘密,即便是对家人也不可以泄露!因为上面有景见宸的事情。

    他立即伸手将那封信撕碎,丢进了纸堆里。

    连莹是个机灵鬼,一看到他慌乱的模样就断定他一定有什么秘密,不顾他的阻挠偏偏去翻那碎纸。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纸角子,然后就被连璧拦住了。

    “清荷?”她拿着一个纸角满脸的惊奇,“哥哥,哪个清荷?这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位小姐?哥哥,你快点告诉我!”

    连莹扯着他的袖子使劲的嚷着。

    连璧无奈,只得说:“是我原来在凌州的女学生。”

    连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笑得十分的暧昧:“凌州的?还是女学生?看她这笔法年纪不小了吧?”

    连璧躲过她直勾勾的目光,无奈道:“大你两岁而已。”

    “那就是十七八了!”连莹眼中放出灼灼的光芒,“哥哥,你居然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学生呀!你怎么不早说呀?!”

    被她这大呼小叫的,连璧禁不住脸上膘,嗔道:“大呼小叫,哪有闺秀的样子?”

    连莹哪里管这些,看着他脸上的红色,嘻嘻笑了起来:“说起那个女学生哥哥的脸就红了!你是不是喜欢她?她千里迢迢的还写信给你,她也一定喜欢你对不对?”

    连璧很是无语,急忙道:“她在京城,不在凌州府。”

    “哪里哪里?”连莹如同好奇宝宝一般。

    连璧别过脸去真的不想理她,连莹追问不到,赌气说:“你若不说,我就告诉爹爹去!让他去查!”

    连璧扶着额头,真是被这个恶魔妹妹给气死了。

    “她在谢国公府,是谢国公的外孙女。”

    连莹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之前和爹爹一起去谢国公府贺寿为的就是她?!对不对?”

    连璧不想理她了,觉得有妹如此,实在不幸。索性转身拿了一本书出来假装读书。

    连莹拍着手大笑:“我猜中了,我猜中了对不对!那女孩子愿意见你,又巴巴的写信给你,你还敢说她不喜欢你?”

    “因为我是她的先生!”连璧着实的无奈,解释道。

    连莹推了一把连璧的肩膀,啧啧道:“先生又如何?倘若你是个六十岁的老头子,我保管她一封信都不写给你!若非你是个年轻又英俊的先生,她才不会这般热心的写信给你呢!”

    连璧愣了一下,转而又觉得连莹这丫头在胡说八道。清荷是那种不尊师重道的人吗?

    “别乱说!她毕竟是我的学生!”连璧嗔道。

    连莹摇着头,啧啧的说:“哥哥你太古板了。老师如何,学生又如何?在凌州,你是他的先生,她是你的学生。可是,这里是京城,有几个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相国府和谢国公府最是门当户对,你若提亲,她若答应,岂不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吗?”

    连璧被她一顿话说的头也大了,这丫头真是疯魔了,大家闺秀的规矩是一点都没学到,满嘴里就是胡说八道。

    连莹见连璧不理她了,双眼笑得弯弯的,跟狡猾的狐狸一样,她攀着哥哥的肩膀,笑嘻嘻的说:“明日射圃会你去不去?听说最是多的千金闺秀,倘若你在意同那小姐的身份,那就看看别的闺秀。射圃会最是考验一个女子的才情,你去了,也许会碰到一个有才又有貌的。说不定,你那位也会去,你若是巧遇了不是证明你们有缘吗?”

    连璧被她一说,心中动了一下,可是脸上又红了几分,想要拿书挡住脸,却被她逼的没奈何,真是恼羞成怒,道:“你自己想去就说自己想去吧,扯那么多干什么?”

    “好,那就当我想去,哥哥陪我去嘛,陪我去嘛!”她扯着连璧的衣袖不断的撒娇,连璧算是怕了她了,只得点头同意。

    “太好啦!”连莹欢喜的直跳了起来。

    她想着这次射圃会那么热闹,那位姑娘一定去的,她倒是要去看看,哥哥的心上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京城里,每年到了腊月下旬,靠近年关的时候都会有一场射圃会。最早,这射圃会是流传自年底的城隍庙会,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京城里的贵人们便要到城隍庙中许愿烧香还愿的,渐渐的,就演变成年底之前千金公子的一场的相亲盛会。

    地址依然是城隍庙周围,却选在了城隍庙附近的小镜湖。只因为那小镜湖一年四季风景优美,四周有环湖小路,路边随处可见的亭台楼阁,设计精妙。从湖畔到湖心岛是一条长堤连接,徜徉在长堤上可以包揽湖上风景。在湖中岛上又有一个揽胜阁,精美宽阔,能容纳不少人,所以每年射圃会的重头戏“射圃”就在这揽胜阁举行。

    揽胜阁中,千金坐二楼,公子坐一楼,两边相对而坐。射圃当日,各家小姐领了号牌,写出上联,联上只写号码,不写名字。

    上联从二楼悬下来,一楼的公子看上联,若是看中哪个联的文采,想要对上一对的,便用带着沾着粉彩的箭射中那联,几位公子可以射一联,若是对的好的,千金可以从中挑一联,两边都合意,便谓之“珠联璧合”,若是再看对眼,便可以私下去议亲了。

    这个活动乃是京城的一大盛事,许多大家千金都会来,那些贵族少年公子们更是趋之若鹜。

    夜幕降临,今日,小镜湖周边灯火通明,到处挂着大红的灯笼,一直延伸到了湖心的揽胜阁去。

    天气虽冷,可是小镜湖的风景依然很好,只见湖边白梅盛开,幽香阵阵,湖面上一片冰色,犹如一个巨大的镜子一般,灯火照在上面反射出一片火红。

    一路上行人如织,小贩们也在湖边路上搭起了临时的摊子,一时间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袭如雪白衣出现在小路上,即便是在灯光下,那十分俊美的五官,清雅如竹的气质还是引来一路少女的回顾。

    那俊雅如画的青年男子被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拉着,眉端微微蹙起,一路上时不时有少女对他嫣然一笑,或者抛几个媚眼,胆子大的还将帕子故意遗落在他的脚前。

    连璧抚额,头痛不已,此时见路边有人叫卖面具,不少公子小姐也觉得好玩买了戴在面上。

    连璧拉着连莹便到了摊子边,要了两个面具。连莹调皮,替他挑了一个妖神面具替他戴在脸上,自己却挑了一个仙女的戴着。

    那金色的妖神面具只遮住半天的面孔,配着他下半张脸雪白的肌肤,粉红的薄唇,还有那如墨的乌法,雪白的长衣,愈发显得妖异,似妖非妖,似仙非仙。

    他们走过之后,一个戴着斗笠的青衫男子也走了过来,看了看那面具,挑了一个青铜鬼面戴在了脸上,这才摘下了斗笠。他抬了眼,朝着那揽胜阁望去,眼眸灼灼仿若星辰。

    连璧同连莹一起进了揽胜阁之后,发现这里人真的还挺多的,不过好在地方宽阔,都有座位。他们来的不早不晚,连璧在一楼中间找到了一个座位,而连莹顾着贪玩,一下子就钻到二楼去了,她早就想好了一个上联,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公子会射她的联。

    他左右一看,这些公子也是顽皮,这么多人倒是有一半带了面具,于是他也懒得摘下面具,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热闹。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二楼,那边也有不少闺阁千金含羞带怯的偷偷看楼下的公子。

    目光扫过去,并未见清荷的人影,他隐隐有些失落,或许时间还早她还没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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