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荷起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虽然有些不适,但是比起上次好多了。

    她略略活动了一下,便觉得好了许多,回头看萧乾,只见他满脸春/光,英姿焕发的站在门口,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想起昨晚的疯狂,清荷别开了脸,不敢看他。

    这时三爷三婆两老送了早餐过来。三婆笑眯眯的说:“早晨的时候老婆子我都来看了两回了,都没起床呢。现在总算是起来了。”

    这话,说的沈清荷都抬不起头来。

    三婆走近了,眯着眼看着阳光下的雪衣女子,禁不住赞道:“少爷娶的好娘子啊,长得呀,就跟下凡的仙女似的,怪道起不来床咧!不过……到底怀着孩子,还是要节制一些啊!哈哈……”

    沈清荷脸上烫得跟火烧似的。

    “三婆,你别打趣了,娘子脸皮薄,禁不起话。”萧乾笑着接过三婆手中的早餐。

    房里,清荷低头吃早餐。

    萧乾时不时戏谑的看她,道:“三婆说了,你肚中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她要亲自下山去看呢。”

    清荷瞪了他:“我哪里有孩子,他们误会也就罢了,你跟着他们胡闹!”

    萧乾看着她的肚子,目光灼灼:“说不定昨晚就有了呢。”

    清荷立即在桌下伸腿去踢他,却被他一手捉住了脚。

    她气急,这厮的身手也太敏捷了吧。

    萧乾捉着她的脚却不放,脱了她的绣鞋,将那只精巧的脚儿在手里摩挲。

    “痒啊……”清荷急急的要收回自己的脚,他反倒脱了她的袜子,捏着如玉的小脚,那触摸让她心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吃饱了吗?”他看她的眼神渐渐深沉。

    “恩?”她不解。

    萧乾大步走了过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道:“吃饱了,咱们就继续活动!”

    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清荷拿手捶打着他肩头,笑着叫道:“放我下来!才穿好的衣服啊!不嫌麻烦吗?”

    萧乾将她丢在柔软的大/床上,俯身看着她,眸光幽深:“不麻烦,待会……我帮你穿……”

    碧纱帐再次落下,不一会儿,宽大的拔步床有规律的椅起来……

    三婆走上来打算拿走碗盘的时候,看到那房门再次紧闭,不由得摇头笑道:“啊哟,我说这年轻人啊……啧啧……让老婆子我想起了新婚那阵子啊……”

    ***

    清晨起来的时候,连璧就派了人去萧乾私宅请沈清荷,她住在萧乾的私宅,他不是不担心,不记挂,奈何景见宸登基之后,事情实在太多,一时半会,他着实的忙不过来。好容易理出了头绪,他便想见见清荷。

    上次那一次射圃会,他已是下了决心跟她说出来了,可是谁知机缘巧合,又遇到一堆事儿,一直推到了今天。

    不管成与不成,他都想试一试。

    他局促不安的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可是等来的消息却是清荷外出了不在府中。这消息是南月儿给出来的,她总不能说自己家的小姐跟着将军出去了彻夜不归吧?这要是让连璧知道,那还了得。所以,她只有说小姐出去办事了,一时没回来。

    心,仿佛松了一口气,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这段时间没有见她,她到底在忙什么?

    南月儿时不时过来,据说她在忙谢府表妹的婚事,不晓得现在她婚事忙完了又在干什么?

    突然之间,闲下来时,连璧才发现自己很想她。

    “少爷,有一位姑娘求见。”

    连璧一愣,顿时大喜,难道是清荷?

    “快快请进来!”

    连璧在花厅中焦急的等着她,可是当那姑娘出现在游廊上时,他的目光渐渐凝滞。

    是她?

    她一袭雪色锦袄,披着白色的貂皮披风,如那日射圃会上时穿的,只是今日的她,面色憔悴,瘦了许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已经不复当日的自信和雍容。

    她没有戴首饰,挽着一个髻,簪着白梅花,其余的乌法披陈在肩头。

    她看向他,目光复杂,眸子幽深,是爱是恨,夹杂在一起,说也说不清。

    来的人正是让连璧意外的宋蕊。

    宋霖自刎,但是他交出了兵权,景见宸怜惜他,封了谥号为“敬哀侯”,死后封侯,风光大葬,同时送了宋霖的家人出宫,依旧入住将军府,体恤他们孤儿寡母,又赐了不少银两和物品。

    所以宋霖虽然死了,但是宋家还算是过得去,表面的风光还是有的。但是,唯有宋蕊,哀莫大于心死。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当初那一纸婚盟随着宋贵妃和景见越的死去而成空,当时目睹的人,除了死去的,唯有她和现在的连璧而已。

    那是一个诡计,那是一个陷阱,尽管她从来都不信自己深爱的人骗了她,可是冰冷的事实打碎了她所有的憧憬和梦幻。

    他封了太傅,再也没有理会她,什么婚姻,什么嫁娶,都与他无关。

    她是怀着怎样的屈辱,和怎样的恨意,才亲自找上连府的。

    连璧想不到她有这样的勇气找上门来,当看到她的那一刻,便觉得心口好像窒息了一般。

    宋蕊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那双秀雅的眼仿佛在对他无声的控诉和谴责。

    他低下了头,抬手揉了揉额角。

    “连太傅。”她的声音生硬,而充满着讥讽。

    连璧无声的抬起头,凤眸幽深的看着她。

    “你的太傅当的可好?”她质问。

    连璧依然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难道,是因为你心有愧疚吗?”她冷笑,声音都变得尖锐。

    “对不起……”他蹙眉,发自内心的说,“当初,实在是无奈之举。我……真的抱歉……”

    “无奈?”宋蕊突然笑了,“时至今日,我才明白,那假情假意,原来是无奈?你的太傅之位,是背弃我们的婚盟登上的,是以我爹自刎为代价登上的。我后来想想,原来,从头到尾,你们早已好布置了一张网,将我,我爹,我表哥,我姑姑,全部都一网打尽。到如今,你利用完了,杀了这些人,可是……为何单单留下我?有本事,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呀!”

    她突然向前,连璧连连后退,直退到了墙壁的跟前。

    被她这番话,说的心口一阵沉痛。

    “宋蕊,你想要如何?”他无力的问,“倘若可以补偿给你,我会做。”

    “如果,我要你依然娶我,你会吗?”她定定的看着他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两丝的希望。

    她幻想太久,太爱这个男人,早已不能自拔。尽管他杀了他爹,毁灭了她的家族,背弃了她的婚盟……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可以嫁给他,哪怕付出所有代价。

    连璧痛苦的垂下眼帘:“除了这个……”

    “呵!”宋蕊突然笑了,“我本就不该期望,你还有一丝良心……”

    “我问你最后一句话,你到底……喜欢……过我没有?”

    连璧喉头滑动,哽咽着不能作声……

    宋蕊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哪怕,他曾经有一丝心动她都不会如此寒心,哪怕他是哄着她骗着她像一个油滑的浪/子,只可惜,他都不是……

    突然间,她陡然间扬起了手,一道亮光闪过,“嗤”的一声,是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她狠狠的瞪着眼,双手握着匕首,插在了他的心口上。

    连璧蓦然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望着她……

    “嚓!”她猛然拔出了满是鲜血的匕首,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泪水如泉水般从宋蕊的眼眶中涌出。

    可是看到心爱的男子浑身是血,她竟不知所措,一想到是她亲手杀死了所爱的人,她痛苦万分。

    “我不想这样的……”她摇着头,又慌又痛,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连璧颓然靠着墙壁,身体缓缓的滑落,瘫坐在墙边,雪白的衣衫上满是鲜血,心口那窟窿处的血不断的往外涌出……

    “少爷——”下人惊叫起来,几个奴才快速的冲过来,抓住了宋蕊,“刺客,这人是个刺客——”

    一声惊叫,满府的人都被惊动了。

    连莹,独孤傲听到声音全部都跑了过来。

    “叫大夫,快点叫大夫啊——”独孤傲跑过来,看到的是满目鲜血,真是可怕极了。

    他赶紧替他先止血。

    宋蕊大哭:“你怎样了?你……我……”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把这个女子抓起来!”连莹大怒。下人早已冲上来抓住了宋蕊。

    “放了她吧。”连璧气若游丝,捧着心口,鲜血从他手捂着的地方涌了出来,痛,那里很痛,那是……他欠眼前这个女子的。

    宋蕊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跪倒在地上,爬了过来,哭着说:“为什么?你说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杀了你,你还要放了我……我从没想过独活,要死便一起死好了……“

    说着,她爬过去捡起了刚才的匕首,却被连莹狠狠一脚踏住,她怒目瞪着她:“你滚!你也配和我哥哥一起死吗?你想得美,你是做梦!我告诉你,我哥哥早有喜欢的人,早有定下的妻子,他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你凭什么跟他一起死?你没有资格!我呸,不对,我哥根本就不会死!你快滚!再也不要在我们连家出现!”

    宋蕊泪如雨下,却依旧问连璧:“真的吗?她说的是真的吗?”

    连璧叹气:“这一刀,当还你的债……从此往后,你我……各不相欠……也……毫无牵连……”

    他垂下了星眸,脸若白纸,却无喜无忧,无怒无伤,显得那么平静……

    宋蕊终于明白,他是真的,从未对自己动过念,因爱生恨,她以为自己刺杀他,他会恨自己,可是此时,他却仿佛如释重负。无爱,哪来的恨?没有石子投下怎会起涟漪?

    从来,都是她的独角戏而已。

    宋蕊面若死灰,泪水涟涟的挂在脸上,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门去……

    她的心,这一次是真的彻底的死了。

    独孤傲扶着连璧,又恼又怒,他咆哮着:“一个女子!你怎么会被一个女子刺杀成这样?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该死的大夫,怎么还不来!”

    连璧嘴角扬起一抹惨淡的苦笑,低声道:“你……好吵……”眼眸垂下,再也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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