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看着她那双爱笑的眼,怎么也不信她会背叛他。

    不会的,她没道理背叛他,更没理由报复他,因为她根本不是那样的性子,又怎么会有复仇的心思?

    “怎么了?”她眨眨眼,疑惑地看着他紧抿的唇。

    半晌,他褪去外袍,躺在她身侧。“没事,只是有点累。”

    “相公辛苦了。”她撒娇地偎进他怀里。“这一个月来肯定累坏你了,对不?”

    “不……”他不怕累,只要能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让她在府里好过,去除姥姥对她的成见,他就不觉得累。

    “你明天还得到船宫忙吗?”她抬眼问,瞧他半点笑意皆无,像是心事重重,她不禁暗恼自己能帮得上他的实在太少。

    “得过去看看,确定进度。”疑,一旦在心底生了根,只要些许风吹草动,都足以撼动他的信任。

    不能怪她,她甚少过问他的事,如今问了,意谓着什么?

    不想再胡思乱想,偏偏脑袋像有自己的意志,存心不让他好过。

    “那早点睡吧。”她笑道。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聊,毕竟她已经太久没见到他了……可是瞧他像是疲惫又像是不悦,她便不想再分割他少之又少的时间,宁可让他多睡一点,养足精神。

    范姜魁心绪纷乱,温热的大手再度抚上她的颊,她又张开眼。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他们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好好地聊上话,原以为今日赶回,她应该会聒噪地告诉他这些日子发生什么事,然而她的反应好冷淡……

    “嗯……没,我累了,你也早点睡。”她摇头,才刚闭上眼,便感觉他的吻落在她的唇正,没有昔日的温柔,带着强迫的索求,教她怔愕地睁眼看他。

    他吻得恣意而狂烈,唇舌缠得她发痛,侵略意味十足,像是亟欲从她身上得到一些证明,让他确定她是属于自己的。

    他可以相信她不是为复仇而来,但另一个男人的存在……教他很难释怀。真的很难。

    “相、相公。”她气喘吁吁,不懂他怎么了。

    他一把扯开她的中衣,手滑入抹胸底下,攫住她的酥胸时,她发出痛呼声,瞬间教他回过神。

    “对……对不起。”他惊觉自己的失控。

    他不想伤害她,可是姚望叙述的那一幕,偏偏在他脑海里翻飞着。

    “相公,你怎么了?”她咬着唇道:“是不是生意上真遇上什么难题?”

    有鉴于他近日来的忙碌,她唯一能猜到的,就只有这个可能。

    范姜魁眯起眼,不懂她为何问起范姜家的生意……难不成她真是为了复仇而来?先抓住范姜家的命脉,搏得他的信任之后,再慢慢地将范姜家的产业一样样的蚕食鲸吞?

    “相公?”面对他阴鸷的目光,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没事,我只是累了。”最终,他还是没问出口,大手在她的衣衫底下轻柔爱抚着。

    “累了就早点睡。”她羞涩地拒绝他的爱抚。

    “你不是说,想要早点生个孩子?”他哑声问。

    她连让他亲近都不肯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信任和猜疑在他心间交战着,他想相信她,偏偏她表现出来的都不像以往的她,在在说明了,她……背叛了他。

    “可是我身子不舒服。”她一脸抱歉地道。

    不知是今天太累还是怎的,总觉得腹间一阵难受,身体累样地疲累。

    “是吗?”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对不起。”如果可以,她当然不会拒绝他,但要是因为她身子不适,行房之后发生更多问题,岂不是让更内疚?

    “睡吧。”他低声道,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文执秀窝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快速地让她进入梦乡里。

    范姜魁没半点睡意,在确定她沉沉睡去之后,轻轻地拉开她脚下的被子,只见两只脚丫如无瑕白玉,半点伤口都皆无。

    他的心狠狠地往下坠着。

    如果,姚望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无伤的脚丫便成了无可辩驳的铁证。

    她确实去过黑雾林……去见过那个男人。

    炼丹师向来不与人交往,总是独来独往,而她又是怎么识得那个人的?

    他的内心矛盾地拉锯着,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坚信,一切必须眼见为凭!

    翌日一早,欲出门前,范姜魁特地把总管叫来,吩咐了几句。

    姚望听完,喜出望外,守在府里监视着文执秀的一举一动。

    直到过了晌午,在范姜老太君送安玉缇回安府后,静宁也立刻回文家调来一辆马车,载着文执秀外出。

    姚望立刻派人告知主子,自己也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马车又是驶向黑雾林。

    姚望在黑雾林外等候着,要让主子亲眼看见,他娶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妻子。

    而文家马车缓缓地停在伏旭的茅屋前,文执秀徐缓地下了马车,脸色青白交错,必须靠着静宁的搀扶才能行走。

    然而,进到茅屋,却不见有人在。

    静宁赶紧搀着她到竹榻上坐下,再走到外头找人。

    文执秀拧着眉,腹间有股难以言喻的痛楚阵阵传来,不是很痛,却是很磨人,磨得人心烦意乱。

    她额上冷汗密布,微眯着眼,虚脱乏力地倚在榻边,直到感觉有道阴影罩下,她才缓缓抬眼,蓦地一愣。

    “你是谁?”

    眼前的男人穿了件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黑色皮革面具,面具顺着脸形从额头罩自鼻尖,五官只露出双眼和嘴,难以看清他的面容,难辨他的心思。

    “……你的耳朵听不见?”男人勾起邪谑的笑。

    文执秀防备地看着他,紧抓在榻沿的双手指关节泛白,思忖着一有万一,她要怎么逃出茅屋。

    眼前的男人虽然难辨五官,但光是他抹在唇角的邪冷笑意,就教她不寒而栗、遍体生寒,巨大的压迫感使她直觉他并非善类。

    “别乱动,你可知道你有孕在身?”男人玩味道。

    文执秀蓦地瞪大眼。

    “你到底是谁?”她颤声问。

    他尽管是笑着,但那沉魅的眸色透着些许疯狂,却又尖锐如刀,在他面前,她好像无所循形……就算他方才的话引起她的兴趣,她也不想跟他攀谈。

    “你说呢?”男人身形高大,信步而来。

    腹部激烈地阵痛着,像是有什么要从那里剥落,文执秀不敢贸然起身奔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愈靠愈近、愈靠愈近--

    “朔夜师兄,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见伏旭从门外走来,文执秀如见救星,赶忙唤着,“伏旭哥。”

    他徐步走近,发现她脸色苍白如鬼,赶紧往她腕间一扣,蓦然抬眼。“你……”

    “我肚子好痛。”

    “小姐。”静宁奔了进来,紧抓着她冰冷的手。

    “你知道你有身孕了吗?”伏旭沉声道。

    文执秀惊诧,不由得看向一旁高大的男人。她原以为他是从哪打听了她的事,推测她有孕,没想到他光是查看她的脸色便判断出她有孕……

    “我不知道,只是这两天肚子不舒服。”正因为是未曾犯过的痛,才教她心生警惕赶忙前来。

    “你的孩子刚成形,但是注定保不住。”

    她怔愣地看着他,许久,缓缓皱起眉头。“怎么会?”

    “也许是你昨天受到惊吓所致。”叹了口气。“难怪你昨天来时,我预见了血。”

    如今对照,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伏旭哥,帮我,我要留下这个孩子。”她紧抓住他,像是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却没想到孩子早已在她的肚子里待着了,可是她没有注意,惊吓又加上劳累……

    “我不会帮你。”伏旭瞪着她。“我告诉过世涛,你不适合有孩子,难道他没告诉你?”

    “大哥说过,可是我想生啊……”

    “你不能生!”伏旭怒道:“你的血难凝止,一旦生产,你可知道自己将冒多大的险?要是到时候血止不住呢……你知不知道要生一个孩子,得要你用命去换?”

    并没有因为他的一席话受到吓惊,她忍着痛,面色淡定。“我早就知道了。”要嫁给他之前,很多事她就仔细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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