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谈崩了,有什么好哭的?

    想起来也是有些好笑的,任何年头啊,无论是皇帝勋贵,还是市井小民,每个人都有他的不得不,只是她的不得不,他不能理解罢了。

    她疲倦的闭上眼睛,像打过一场败仗般。

    从那天起,他们之间有了层隔阂。

    他们仍然同睡一个炕床,但是离得远远的,各自盖一床被,鱼小闲觉得放再多火盆,屋子里都冷得跟冰窖没两样。

    那日带着一家子过来吃火锅的安娘子见状,以为只是夫妻间的小别扭,劝解了两句,充其量就是火锅没吃成而已,算不得什么事,遭受池鱼之殃的还有兴致勃勃要来接主子回家的一行三人,皆吃了紫郧的冷脸。

    主子甩脸子给他们看,三个大男人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干了什么错事,全都蔫了。

    就连曹老爷子亲自把拍卖会的两万两银票送来,以为这么大一笔钱,鱼小闲拿到不乐翻了才怪,孰不知她的笑容轻淡得跟白水没两样,还只用一杯白水就打发了他。

    今日一早她起床,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好几天他都这样,她醒来,他已经出门了,不主动和她说话,更别提回来吃饭,灶下再也看不见他抬头对她笑的样子,每天烧好的饭菜由热变凉,由凉变冷,最后只能把自己动都没动的饭菜收进橱柜。

    因为说了那些状似违逆的话,他反弹了,他或许是要让她知道男人再好,也是有脾性的。

    早日解了困局,她和他这对算半路搭伙的夫妻早早散了也好……

    安娘子瞅着几日都不见人影的田家院子,觉得不对,也管不了隔壁的这位爷身份尊贵,让安筝觑着那位爷出门去了,便来敲田家的门。

    眼看着没过几天,鱼小闲这身子才刚养起的一点肉又消了下去,她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坐到炕上,又细细的替她拾掇了鬓边的碎发,还给看起来气色算不上好的她倒了杯热水,逼着她喝了下去。

    “我瞧这几天你们不对劲,想说不过就是夫妻吵吵架、闹点别扭,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没什么过不去的,可我出门前我那口子告诉我,那位爷已经离开村子了,不会再回来了,大妹子,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就算那位什么王爷的走了,不也该把糟糠妻给捎上吗?可怎么这人还在屋子里啊!

    看见这如长姊、如长嫂,已经像亲人一样,一路照拂着她的安娘子,鱼小闲这些日子来彷徨无依的心像找到了主心骨。

    “他走了吗?走了也好。”

    “什么叫走了也好?!”安娘子叫了出来,拍了下鱼小闲的胳臂。

    “是我不想跟他去西北的,那地方又是风又是沙的对皮肤不好。”一个人想太多,会压不住苦、吞不下痛,她把自己的心事倒了出来。什么皮肤不好,只是托词。

    “这是什么话,你忘了你们是夫妻吗?夫唱妇随,嫁鸡随鸡,为什么不去?就算舍不得我们这些老邻居也不能拿自己的幸福来做赌注。”她才不相信鱼小闲这套皮肤不好的说词,她气笑了。

    不是她倚老卖老,论脑袋里的东西她没有鱼小闲的多,但是论人生,她比吃了几年饭的妹子多吃了几年的盐,多少懂得一些婚姻的眉角。

    这婚姻说起来不难,认准了一个人,然后跟着他吃穿,给他生孩子,陪他一辈子就是了。

    这妹子是在钻什么牛角尖?

    “嫂子,”鱼小闲的眼渐渐漾起水雾。“我们的身份一个天一个地,一个云一个泥,当初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便罢,如今清楚的摊在阳光下,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该清楚未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我哪还能厚着脸皮跟他走?”

    安娘子摇头,“我不说别的,你对自己狠,却不想想,女人不是谁都有人疼的,一定要学会自己疼自己,你和那位感情这么好,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你想想他是不是你心系之人?如果是,那有什么好迟疑的?错过一份好姻缘,你会后悔一生的,还有,家世门风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男人的立场若坚定,一切都不是问题,不管在哪里,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是你的家,只要他心里有你,不是吗?”安娘子循循劝诱,苦口婆心。

    鱼小闲黯然的眼睛慢慢有了神采。

    “还有你再想想,放下这些坚持,你让他好过,你便也好过了不是?”

    是啊,只要能和十四郎在一起,在哪里其实不都一样?

    那些外在世俗的条件不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想办法打破就好了。

    是她钻进了牛角尖……

    没有他,这种冷冰冰的日子这么不好过,那她退一步顺着他又如何?

    想通了,便不再执着自己的坚持,免得原本可以收拾的局面变成残局。

    第十二章 决定去西北(2)

    送走了安娘子,鱼小闲叹了一口气,她好几宿没睡好,这会儿只觉得头昏脑胀,起身去井里打了盆水进来,想把脸上的痕迹收拾收拾,振作一下精神。

    铜盆入架子上的时候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一道小到不能再小的金属撞击声传入了她耳里。

    她抬眼,看见一条缠成两圈的银炼挂在铜盆架上方,日光照在那小小的圈圈上,镶上了闪烁的银光。

    炼子下方串着两个银戒,那银戒的样式很简单,什么花样也没有,很素雅的一对指环。

    她的心狂跳。

    是……婚戒吗?

    是的,拿下来的银戒内侧一个刻着她的姓,一个刻着十四郎的紫姓。

    “你这坏蛋,连姓什么都是假的。”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两个银戒哪来的?她想起那次和十四郎说起,她们家乡男女结婚要交换婚戒的事。

    婚戒代表男女互定终身,以戒指把彼此套牢,也代表永恒不变的承诺。

    他显然不是很能理解,之后又再说起时,还困惑的说什么男女成亲不拜父母却拜什么神父,随即又自言自语的道了句,不过若是像他的父母,那还不如不拜——只是这句话她没听清楚就是。

    她笑到不行,脑中浮现的是拜堂时司仪口中变成了“一拜上帝,二拜神父,夫妻交拜”,不中不西的。后来他又笑笑的问了她喜欢的戒指样式,但也仅止于这样,她期待了好一阵子,却没了下文。

    没想到……没想到……

    她泪流满面。

    她狠狠的抹去脸上的湿润,叫自己不许哭!

    她把链子套进颈子,把交领覆上,匀净了脸,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既然紫郧刚走,那不会走得太远,她得想办法赶上他们才是!

    她决定要去追夫。

    她在五斗柜里找出了布巾,把暗处的匣子拿出来,匣子里是她藏着的银票和银两,还有两套换洗的衣物及纳好的鞋子,路上可以替换,收拾好后将布巾四个角都打上结,把包袱背在肩头,准备出远门。

    忽地门砰了声被人踹开,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敞亮的阳光下走进了一个伟岸的高大男人。

    紫郧手里拎着乌金马鞭,身穿绛色镶灰貂毛大氅,面如寒霜,看不出丝毫喜乐的往她走来。

    “你怎么回来了?”鱼小闲胸前起伏,怎么逼都无法把到了眼眶的眼泪逼回去。

    紫郧不发一语拦腰抱起她,直接把人扛上肩头,像扛麻袋似的走出门外,接着,将她往正低头啃草的大马背上一丢,鱼小闲晕头转向之际,被这一扔,五脏六腑差点要移位了。

    “你……”她还想嚷嚷,哪知道紫郧跨上马背“驾”的一声,那大马便撒开蹄子往前跑去。

    鱼小闲哪还有开口的机会,她被颠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幸好肚子里没有多少食物,要不然肯定得全吐光。

    似乎是解气了点,紫郧嘘声勒了缰绳,风擎电驰、肆意奔驰的大马慢慢停下蹄子。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以后不许这样扛着我,胃都快呕出来了。”一停下,她就直接开炮,没有意识到他两只胳臂正穿过她的胳肢窝将她提了起来,令她面对着那俊美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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