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两军对峙,南朝左丞相莫流暄一袭白衣付手屹立在燕州城楼上俯视着城门外的两军将士,神情优然,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城外的肃杀之气,亦或是一切已尽在掌握之中。

    “相爷,那是?!”身旁的蓝衣男子突然说道。

    顺着蓝衣男子的目光,只见北辰大军中一辆战车正缓缓驶出,停在大军正前方。

    车上放置着一张案几,案几中间摆放着一架古琴,古琴左边的香炉里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右边放置着一个竹筒,里面插着几支令旗,案几后面跪坐着一位带着银质面具,身形略显单薄的红衣男子,随意拨弄着手中的琴弦,带着面具看不出神情淡然,但一双明眸却是波澜不兴,在这一触即发的战场他仿似一个旁观者,一名将士打扮的男子持剑站立在其身侧,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凛冽之气尽显无疑。

    “他就是歌留舒?传闻他因长相丑陋,所以终日带着面具,今日一见虽然看不出具体年龄,不过从这举手投足来看应是年纪不大。北辰人向来长得健壮,想不到另我朝大军屡屡败退的北辰军师看上去竟如此单薄,倒像是个病怏子。”蓝衣男子嘲讽的说道。

    “此人看上去虽文弱,可气度却非同寻常,且看他身置大军之中却犹如闲庭信步但可知晓此人才智定非凡人,看来此番若要取胜是要多费些神思了。”莫流暄缓缓说道,言辞中毫不掩饰对此人的欣赏,面上却仍是清风朗月。

    战场上,两军人马严阵以待,面对即将到来的生死之争,将士们个个血气十足,恨不能立刻将对面的敌人砍倒在地,久经沙场的战马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气,马蹄不断地在地上摩梭着,只待马背上的人一声令下即可奔腾而出。

    此时数万人的战场竟是静得只闻马匹粗厚的喘气声和轻初云随意拨弄的琴弦声。忽然“啾啾”两声鸟叫,轻初云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寻着声音望去,不知何处飞来两只白鸟在空中嬉戏着。轻初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轻叹着摇了摇头,真是两只糊涂的鸟儿,殊不知底下即将成为人世间最惨烈的地方。

    “将军,末将请令前去叫阵!”

    “好,宗择将军务必要战胜以壮我军威!”轻元义嘱咐道,声音中流露着无比的威严和自信。

    “末将定不辱使命!”宗择随即策马而出,接连越过两名前来迎战的将士,直奔对方主将而去,引得北辰将士连连叫好,个个情绪激昂,恨不能随着一起冲杀出去。

    宗择立马于敌方阵前,见南朝主将竟是名年轻将领,不禁嘲讽道:“看来如今南朝当真无人了,竟然派个黄毛小子前来领兵。”鄙夷之色尽显无疑。

    与宗择激昂的情绪相反,只见那年轻将领正缓缓的策马而出,神色淡然的漠视着前方,丝毫未将眼前之人放在眼里。

    “哼,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年轻将领冷冷地说道。

    “你_,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宗择策马奔向那将领,手中的双锏向年轻将领狠厉的劈下。

    宗择是阿爹手下的老将,随阿爹征战无数,武艺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平常,此番交战定是不在话下,只是… …轻初云静静的看向南朝领军的年轻将领,虽是年纪轻轻,却是气势迫人,莫流暄竟让此人率军迎战,想必他也绝非泛泛之辈。

    果不其然,不过五十招,轻初云虽不懂武功却已然看见宗择露出了败绩。她双手附上琴弦,手指在弦上飞快的流转着,激昂的琴音猛烈的激发着宗择体内的男儿血性,出手比方才更加狠厉决绝。年轻将领一时竟有些措手不及,只是他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很快便冷静下来沉着应战,打了上百招竟不分胜负。

    “好一个歌留舒,在胜负已分的情况下竟然知道以琴音激发将士体内最原始的嗜杀本性,以性命相博来扭转乾坤,果然没叫本相失望。”城楼上,洞悉一切的莫流暄不禁赞叹道,面上仍是清风朗月,可眼里却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

    “相爷……”莫流暄的一切情绪蓝衣文士尽收眼底。

    “无忧,发信号召萧彧回到阵前听令,将我的令旗取来。”莫流暄对蓝衣文士说道,眼睛却是落在那一袭红衣上不曾离去。听到令旗二字解无忧不禁微微一震,随即心下了然,看来今日相爷终于是要认真了。

    萧彧看见空中的信号随即勒马回到南军阵前,轻初云一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望向城楼上那白衣男子,虽看不清相貌,却仍能感受到他的那份从容淡定。

    莫流暄,你就如此确信你能赢我?面具下的轻初云嘴角轻扬,眼里早已是星光无限。

    北辰将士早已按耐不住,只听轻元义一声令下,万千将士奔涌而出。只听轻初云的琴声再次响起,流风随即举起案几上的令旗,指挥北辰大军摆出了一字长蛇阵,向南朝大军包抄而去。

    “一字长蛇阵,首尾相互照应如巨蛇一般将猎物围困其中,好阵法!打蛇七寸,歌留舒,你认为凭区区此阵法就可以赢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只见莫流暄令旗一挥,南朝大军摆出飞鹰阵朝巨蛇的咽喉之处杀去。

    “竟然一眼就看出这长蛇阵的弱点,传言果然不虚。”轻初云曲风一转,流风随即指挥大军向两边散去摆出铜钱阵,将南朝大军拦腰截断合围在阵中。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是难分轩轾。解无忧看着这分列两军的一红一白二人,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这哪里是两军交战,分明是一盘棋,一盘以天下为注棋,城下的所有人不过是这二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此时的莫流暄竟是一改往日的悠然自若,神色专注的看着前方的沙场,指挥大军不断地变化着阵型,眼里竟然是难以抑制的兴奋,没错,是兴奋!解无忧转头看向城下的轻初云,相爷寂寞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相爷你看!”

    听到解无忧的惊呼,莫流暄顺着他手指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北辰大军后方一阵骚动,众人皆向那红衣男子涌去。

    战车上,琴弦已断,轻初云一手紧捂住心口企图减轻突如其来痛楚,一手撑着案几想要站起来,流风迅速回身扶助她,只见她面色苍白,双手冰凉。

    “公子你怎么样?”流风焦急的问道

    “赶紧送军师回营,传军医!”轻元义对流风吩咐道。

    轻初云艰难的站起身来,看着城墙上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眼中满是不甘,正想说什么,只觉喉咙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滴落在断掉的琴弦上,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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