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羿抿着嘴角。.“这些就够了,下去吧。”

    “是、是。”掌柜不敢再打搅,连忙退开。

    感觉到丈夫的情绪不佳,冬昀小心翼翼地问:“相公不高兴?”

    “没有。”雷天羿闷闷地回道。

    不过她大概猜得出原因,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无凭无据一口咬定对方就是杀人劫财的强盗,恐怕很难敷衍搪塞过去。

    “我不再说就是了。”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闻言,雷天羿在心里叹了口气,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太迟,他也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变了很多,若是在以前,他绝对会强硬要求妻子不能再犯,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

    “不是饿了?快吃吧”

    冬昀只好低头吃着点心,没有留意到周遭的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包括随行的奴仆。

    一行人休息够了,也付了帐,正打算离开茶楼,却见一顶官轿匆匆忙忙地赶来,里头的人一下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下官同华县知县高尚见过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下官有失远迎,尚请见谅……”高知县见到雷天羿夫妻就和衙役形容的一模一样,心知肯定没错,想着该如何拍对方的马屁。

    雷天羿冷冷地瞟了对方一眼。“咱们夫妻此趟来到延平府,主要是探亲,不想惊扰地方父母官。”

    “国公爷和夫人难得来一趟延平府,不如今晚由下官作东,设宴款待——”

    不等对方说完,雷天羿一口回绝。“不必了,好好办你的案子,让死者得以瞑目。”

    话说完后,一行人便离开茶楼,继续赶路,让高知县一脸扼腕,这时又猛地想起定国公不就是长公主的儿子,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感叹这回没能攀上这层关系真是太可惜了。

    另一头,雷天羿等人顺利离开同华县,前往目的地蓟县,不过在茶楼耽误了个多时辰,眼看太阳就要下山,附近又没有地方可以借宿,众人只好找一处地方,生起几个火堆,直接睡在驴车上。

    此时已经夜深,冬昀将儿子哄睡了,正烦恼着明天到“娘家”该如何应付一堆不认识的亲人。.“看来就算是灵媒也没用……”

    “你说什么?”雷天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见丈夫回到驴车上,冬昀往内侧挪了挪,把被子分一半出来。

    “今晚忍耐一下,明天就到蓟县了。”他担心妻子睡得不舒服。

    “你打算怎么打听六皇子的事?总不能直接上门问他是不是想造反?”冬昀靠在他的肩头上问。

    雷天羿沉吟了下。“若六皇子有造反的迹象,岳父身为藩台应该会有所耳闻,只是我不能问得太过直接,以免消息泄漏出去。”

    “说得也是。”冬昀点头认同。

    “再说王府内还有其它属官,若六皇子真的心怀不轨,不可能瞒得过去,除非……”

    冬昀意会过来。“除非属官都被收买,或者他们本就拥护六皇子。”

    “现在都还不知道,我们必须谨慎再谨慎才行。”他明白只要走错一步,就有可能打草惊蛇。

    冬昀没想到除了家务事之外,还得烦恼国家大事。

    “睡吧!”雷天羿拢了拢被子说。

    冬昀闭上眼,赶快休息才有精神应付明天的事。

    隔天一早,众人啃完手边的干粮便出发了。

    一个时辰后,三辆驴车驶进了蓟县官庄镇。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冬昀叹了好大一口气,让偎在怀中的昭儿也不由得仰起小脑袋,困惑地看着母亲,似乎在问:“娘怎么了?”

    “爷,何府就在前头!”阿保的声音传来。

    冬昀探出头,见阿保就跟在他们的驴车旁。“快到了吗?”

    “是,夫人。”阿保回道。

    “这么快?”冬昀又把头缩回去。

    雷天羿瞅了下面露惊惶的妻子,想到她说自己不是锦娘,看来确实不假,否则何必坐立不安?但此等诡异之事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这应该不是凡夫俗子就能办到的。

    “你不想见到娘家的亲人?”

    “能不用见到最好。”冬昀也实话实说。

    雷天羿看着妻子,试着从她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我知道相公仍半信半疑,但我还是希望相公能告诉我,锦娘的娘家有些什么人,至少透露一点点也好。”冬昀不知道除了相公之外,自己还能问谁。

    “我只知道你上头有个兄长,已经娶了妻室,生母则已经过世……”对于妻子的请求,雷天羿无法拒绝,才说到这里,驴车就停了下来。

    “爷,已经到了。”阿保的声音再度传来。

    雷天羿不得不打装题。“敲门!”

    “是。”阿保上前去敲何府的大门,门房得知定国公一家人到了,连忙敞开大门迎接。

    雷天羿下了车,把手伸向妻子。

    “昭儿给你。”冬昀把儿子先塞进丈夫怀中,自己跳下车。

    何府的奴仆全都出来迎接,这可是出嫁的大姑娘头一次回娘家,之前就连信都不曾捎回来过,所以大家都很期待见到她和姑爷。

    “国公爷和夫人总算是到了,咱们还在担心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何管事笑叹。

    “只是被一些小事耽搁了。”雷天羿简单地带过。

    何管事比了下手势。“请!”

    “呼……”冬昀吐出一口长气,真怕心脏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雷天羿睇了下她僵硬的表情。“进去吧。”

    “不进去也不行。”她苦笑。

    于是夫妻俩带着儿子踏进何府大门。这是一座三进式的府第,朝廷允许四品以上官员携家带眷上任,并且拨下宅子供其全家居住,不过也言明除了修缮之外,不得擅自改建。

    很快地,冬昀看到前面的人群中,站着几位穿着体面的人,心想应该就是锦娘的亲人了。

    “见过国公爷和夫人!”

    只见一男两女率众上前福身见礼,年纪看来都不到三十,男子外表斯文,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另外两名女子则是作已婚妇人的打扮,身边还有几个孝子,冬昀兀自揣测着他们的身分。

    雷天羿口气还是淡淡的,就算是岳父家的人,还是习惯保持距离。“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

    “多谢国公爷。”何守文代表众人表达欢迎之意。“自从收到信之后,咱们可是日也盼、夜也盼,就是希望可以早点见到面。”

    他转向冬昀。“妹妹看来气色不错,不过似乎瘦了些,这一路上颠簸,真是辛苦你了。”

    “呃,还好。”这个男人就是锦娘的哥哥?两人确实长得有点像。

    接着一名年轻妇人开口了,她看了下雷天羿怀中的小娃儿,然后问向冬昀。

    “这就是昭儿吗?”

    “是。”冬昀在心中猜测这位年轻妇人的身分。

    “怎么?”对方似乎也注意到她生疏的表情,心想自己和元配所出的女儿算是从很早以前就认识,对方出嫁还不到三年,不至于会对自己如此陌生。“我是二娘,不认得我了吗?”

    冬昀旋即一脸错愕。原来锦娘的生母过世之后,父亲又迎娶继室,居然还这么年轻,看起来只大上自己六、七岁。“我、我当然认得二娘……”

    雷天羿一直观察着妻子的反应,他现在可以完全确定她不认得娘家的亲人,看来她真的不是锦娘——不是自己当初娶进门的妻子、昭儿的亲娘。

    那么她究竟是谁?又是如何变成锦娘的?

    “妹妹一定是太累了。”另一名年轻妇人沈氏开口打圆场。

    何守文看到妹妹同样怔怔地望着妻子,似乎也不认得,不禁关心地问:“她是大嫂,妹妹该不会也忘了?”

    “我……怎么会忘了呢?”冬昀干笑。

    何守文这才仔细打量从小看到大的亲妹妹,虽然是同一张脸,但总觉得眼神和表情跟记忆中的不大一样。“妹妹真的没事?”

    冬昀清了下嗓子。“我很好,真的。”

    这句话让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有些怀疑。

    见状,雷天羿暂时抛下心中的疑惑,启唇说道:“前一阵子发生了很多事,也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因此偶尔会犯胡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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