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看了下桌上的菜色,疑惑地问着赵晴。「你不是不爱吃辣吗?」糟糕!赵晴心头一惊,忘了吩咐典膳所重新调整口味,幸好她急中生智。

    「因为千岁无肉不欢,又嗜吃辣,为了迎合他的口味,我只好学着吃了,娘若是不爱,我让人重新弄一桌过来。」

    赵宜人摇了摇头。「算了,不用了。」

    「娘多吃一点!」赵晴贴心地替她挟菜。

    用过膳,赵家母子返回廊房歇息了。

    赵晴回到方才坐的座椅上,心中的怒气不断攀升,最后气到眼泪直掉,她绝不会让德妃娘娘和赵家的人得逞。

    谁也别想陷害她的丈夫!

    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不让任何人破坏,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不知肃王那边进展如何?

    当赵晴在这一头烦恼,前寝宫那一头再度响起婉转低沉的琴音。

    元镇高大的身躯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皮,仿佛陶醉在丝丝入扣的音律之中,听过一曲又一曲,不忘再喝杯小酒,煞是享受。

    弹完了〈锦上花〉,沈筠筠娇弱无力地起身,又帮元镇倒了杯酒。「千岁喜欢听筠筠弹古筝吗?」

    「当然喜欢……」他微眯着凤目。「这让本藩忍不住想起母妃,以及她总是弹着古筝的身影,可惜本藩八岁那一年前来关中府就藩后,就不曾再听过了。」

    她一脸怜惜。「八岁?千岁还那么小就离开京城了?」

    「你没听说过吗?本藩可是灾星,要是不驱逐出京,恐怕会为京城带来更大的灾祸。」元镇讽笑。

    沈筠筠眼圈泛红。「千岁当时还那么小,真是太可怜了。」

    他将沈筠筠拉到身边的椅子上坐着。「本藩可是人见人怕,你当真不怕?」

    「筠筠不怕。」为了报答德妃娘娘的救命之恩,她一定要完成交托的任务,只是都已经过了好几天,肃王始终没有让她侍寝,这让她有些不安。

    元镇捏着她的下巴。「那么你能否体会,每当本藩听到古筝的琴音,就想到母妃不肯和本藩说话,也不肯看本藩一眼,只是低头弹奏古筝那份又爱又恨的心情?」

    「千岁……」沈筠筠倏地被他冷酷的目光骇住。

    他抽紧下颚,从齿缝中迸出话来。「一直以来,本藩都很想问母妃一句话,问她是不是后悔生下本藩……」

    沈筠筠的下巴被捏疼了。「千岁先听筠筠说……」

    「本藩体内潜藏着那股想要杀人的慾望,你能感受得到吗?」元镇眉眼之间酝酿的杀气,让她不住发抖。

    好可怕!沈筠筠终于见识到肃王骇人的一面,但任务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德妃娘娘也不会饶过她。

    「其实千岁误会淑妃娘娘了……」她干涩地吐出话来。

    元镇嗤笑一声。「你说本藩误会她?」

    「是,千岁。」沈筠筠先咽了口唾沫,才继续说下去。「筠筠在一年多前有幸跟着表姨母进宫,也得以见到淑妃娘娘,当时的她已经卧病在床,相当孤单,难得身旁有人可以说说话、解解闷……」

    他凤目微凛。「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淑妃娘娘说,当年将尚且年幼的千岁送到关中府就藩全是皇后的意思,皇后跟皇上说只要千岁离开京城,就能让灾祸远离,百姓的怒气才能平息,她用尽心机说服了皇上,尽管淑妃娘娘百般不愿,也无法违背皇上的旨意……」

    见肃王脸色阴沉,沈筠筠更努力地挑拨离间。「这一切都是皇上和皇后的错,与淑妃娘娘无关,千岁误会她了。」

    「母妃真的这么告诉过你?」元镇望进她的眼底,试图看穿真伪。

    沈筠筠唇角微抖,深怕被他识破。「这可是淑妃娘娘亲口告诉筠筠的,她还说她很思念千岁,就这么一面说一面哭,口中不断地叫着千岁。」

    「够了!」明知对方说的话是德妃故意让她编出来的谎言,不能尽信,但他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母妃在病榻中真的一直叫着他吗?又真的思念他吗?那母妃为何连一封信都不曾写过?如果真是迫于无奈,为何不事后在信中说明,求他谅解?为何这些年来都对他不闻不问?

    见状,沈筠筠又再接再厉地煽风点火。「再怎么说,千岁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怎能如此绝情呢?一定是皇后搞的鬼,才让千岁和淑妃娘娘提早分离……」

    「不要再说了!」元镇抽紧下颚,不想再听下去。「你今天就先回去歇着吧,明天再过来。」

    「是,筠筠告退。」至少今天成功地挑拨了皇上、皇后和他之间的关系。

    见她离开,元镇闭上眼皮,压抑着翻腾的情绪,不想被她的话所迷惑,但是只要扯上母妃,心情又忍不住被搅乱了。

    这时,王小冬进门,小心翼翼地开口。「启禀千岁……」

    「说!」

    「千岁今晚要到后寝宫吗?」王小冬诚惶诚恐地问。

    元镇原本想说好,只有见到王妃,他的心情才会平静,但他又想到两人联手演的这出戏还得继续下去,于是口气佯装冷淡。「是王妃让你来问的?」

    「不是,当然不是,娘娘什么也没说,只是千岁已经好些天没去后寝宫了,所以小的才会……」其实大家真的不希望看到王妃失宠。

    他口气断然。「不去!」

    「是。」王小冬失望地退下了。

    外头的李天保和周顺马上围过来。「千岁怎么说?」

    「千岁还是不去后寝宫。」

    三人同时叹气,李天保搔了搔头。「那位沈姑娘除了听说长得像过世的淑妃娘娘外加会弹古筝之外,有哪一点比得上娘娘?」

    「说的一点都没错。」周顺也附和。

    王小冬叹了好大一口气。「这事也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大家就看着办吧。」

    子时将近,一道高大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后寝宫,避开巡夜的士兵,最后推开正房,闪进屋内。

    只见屋里点了两盏烛火,寝榻上的王妃睡得很安稳,而安置在一旁的小床上,躺在上头的肃王世子陡地睁开乌溜溜的大眼,当他认出走近的脸孔是谁,不禁挥动着小手,热情地招呼对方。

    「臭小子,怎么醒了?」元镇只好将儿子抱起,想快点哄他睡着。

    犼儿不小心把小拳头打在他的脸上,因为好几天没看到父王,有点兴奋。

    「快睡!」他横眉竖目地低斥。

    看着笑得眼儿眯眯的儿子,元镇蓦地有股想哭的冲动。从小到大,人人视他为灾星,个个都怕他,愿意对他笑的人少之又少,他真的不愿意见到连亲生骨肉都不敢亲近自己。

    他头一次感到害怕,害怕连自己的儿女都畏惧他。

    浅眠的赵晴被惊醒了,觑见床头有人,慌忙坐起身来,幸好在叫出声之前,就已经看清来人是谁。「原来是千岁,吓了我一跳……」

    元镇冲着儿子横眉竖目。「你瞧,吵醒你母妃了!」

    「嗒、嗒……」犼儿愉悦地回道。

    他哼了哼,将儿子塞到赵晴怀中。「快哄这臭小子睡觉。」

    「千岁怎么来了?」赵晴可没忘记自己正在「失宠」当中。

    「当然是来看看你和犼儿……」说着,他有些不满地抱怨。「为何本藩在自己的王府,还得要这么偷偷摸摸的?」

    赵晴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骗过我娘和大哥,还有那位沈姑娘,让她以为你真的对她痴迷,把我这个王妃打入冷宫。」

    「她还当真以为会弹个古筝,就能和母妃相比,本藩就会对她意乱情迷了……」元镇在床沿坐下,语带嘲讽。「若因为她长得像母妃而对她有了非分之想,本藩可比畜牲还不如,不管德妃是狗急跳墙,还是当真以为了解本藩,才会想出这种可笑的法子,这回可真是打错如意算盘了。」

    赵晴偎向他的肩膀。「就算她长得不像母妃,千岁也不会对她动心?」

    「比她美艳又有手腕的女人多得是,本藩连看都不会看一眼……」他口气一顿,低头看着赵晴,坏坏一笑。「吃醋了?」

    「有一点。」赵晴坦承地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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