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青华,天宫神仙,他们都叫我天尊,因为放眼整个仙界,找不到几个比我年纪还大的神仙。.我活了十七万年,看淡世间一切,是几万年前辞了天宫职位在三阙宫中安享晚年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从前的事情太过久远,记不清也没必要记清,天宫中一班老神仙向来多事,我做过的事情,大约他们都一件不漏的记在了天宫神仙史册中。

    我居住的宫殿叫三阙宫,在天宫极为僻静处,似乎年纪大了,便不大爱热闹了,寻个依山傍水的地方理理佛参参经,倒也悠闲。

    三阙宫中自有仙娥仙史伺候,同外界不大打交道,而我天生性子冷淡不爱交际,于是乎三阙宫中便鲜少有人问津。除了十万年前囚竹的不请自来。

    囚竹是天宫上神,位分算起来……不及我高,但是也不低。可是他一介上神,居然有梦游的毛病,这要是传出去,确实不大有脸面。所以当他一夜梦游进了我的三阙宫占了我的床美美睡了一夜之后,次日醒来蹲在门口思考了半晌,便毅然决然的要留在我的三阙宫中。

    这一留,就是十万年。

    他对外宣称垂涎我三阙宫内的美景,一面之后再不能忘,又可怜我孤家寡人孤苦伶仃无人相伴,便前来为我解闷。他这一番说辞,极力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听起来好似是我受了他的不少恩惠。

    我未同他计较,三阙宫内房屋众多,他若是有意前来居住,随意挑选一间住下便是了。于是他不客气的霸占了我原本的房间,还将我这个东道主赶了出去。我一直惊讶于我的平静随和忍让,我不仅没有同他理论,甚至很好说话的搬进了另一所房间。

    他并不会长时间的住在我的三阙宫中,时不时的下凡走一遭,去解救在他看来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妙龄女子们。

    我其实一直很奇怪,我同他性格不同,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却很奇妙的走在了一起。后来我认真想了一想,大约是因为他做的那一盘豆腐。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没什么欲望,也没什么追求,天宫待我不薄,给了我一座三阙宫安享晚年,又让我在日复一日恒古不变的时光中遇见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做饭,他堂堂一个神仙,会做这些人间的活计,我对此有些些的诧异。

    后来我才晓得,他这手艺,是从前在人间同一个叫妙娘的女子学的。

    草长莺飞二月天,初春时节最是多情时节,他瞧着我三阙宫内的柳絮乱飞,嘤嘤挠得人心痒痒。他在一片乱红飞舞的树下感叹大好时光不敢轻负,当下便招来一片祥云去了人间。

    他一直对我说人间是个有山有水有姑娘的好地方,倘若不去经历一番,便是人生一大遗憾。而我印象中的人间,还是自浮黎元始天尊开天辟地后的荒芜萧瑟,万无一物。对于这样的山水,我着实提不起一星半点的兴趣来。

    他劝我不动,便恨铁不成钢的数落我孺子不可教,我却依旧不为所动。

    他去了五十天,却是人间的五十年。五十年,虽不及沧海桑田。可到底也算是一个轮回。他回来时不似从前的神采奕奕,却是颓废了不少,终日躺在杨柳树下望着悠悠湖水,暗自出神。

    我晓得他此去人间定然有所经历,可是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询问。直到有一日,他在杨柳树下枯坐到晌午时分,人间的午饭时刻,他收了扇子眸中一动,笑嘻嘻站起请我稍等片刻,便没了踪影。

    我立在他钟爱的杨柳树下观察许久,眼前一潭深水平静无波,一如我此刻止水般的心。我想,他的心情,大约此刻我是无法体会的。.我出生于莲花上,苍天为母大地为父,虽不是天生断爱绝情,可经历千千万万年,早已参透七情六欲,生死玄关。于是我猜测,他此番一去如此落寞,八成是在人间受了情伤。

    按理说这也实在平常,羽化成仙者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渡一次劫,囚竹生性风流,自然是情劫最多,他也应该习以为常了。只是他如今这般,想来是动了真情。

    我虽贵为天尊,却未曾领略过情爱之意味,便是苦思冥想也寻不到适合的理由来劝说安慰,如此纠结着,无意间转身,囚竹已然端了托盘立在不远处。

    他同我熟稔的笑:“倘若天尊不嫌弃,不如过来尝尝我的手艺!”

    我天生仙胎,不需要吃食来供养身体,可难得囚竹如此客气,我若是推辞,倒显得我太娇矜了些。于是便点点头,走了过去。

    清凉的石桌上摆了几样精致的小菜,我略略扫了一扫,不过都是些家常菜,比不得天宫盛宴时的满汉全席,只是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他递了一双筷子给我,又倾身为我倒了杯酒,方才坐下,笑道:“都说无酒不成席,今日虽是小晏,多一杯酒倒也多了分雅致。”又指了指桌上菜食:“凡间俗品,想来你不曾吃过。不凡尝尝看,勉强还能入口。”

    我半是讶然半是好奇,举着筷子犹豫半晌,突然瞧着石桌正中间的那盘豆腐与我甚是投缘,想着佛家为人处世向来都只讲究一个缘字,于是我便顺从本心的挑了块豆腐。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吃人间的菜食,与天宫宴饮截然不同。天宫玉盘珍馐典雅精贵,所食所饮皆是天上人间一等一的上品,蟠桃盛会,玉露琼浆……哪一项不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可是这些东西吃得久了,确实无趣。倒是这看似混沌的豆腐,勾起了我沉睡已久的味蕾。小巧豆腐细腻顺滑入口即化,带着清新的桂花香,口留余香。

    我不曾想到囚竹的手艺竟然如此了得,这豆腐的味道同他平日里的纨绔风流简直不能相提并论,究竟是怎样的过往,才能让囚竹有这样的心思去平心静气做出美味的佳肴来,我不禁有些些的好奇与疑惑。

    他并未提筷,只是抬眼看着我,见我尝了尝豆腐,突然眉心一动,倾了倾身:“如何?”

    我点头,不吝啬赞美:“不错。”

    他突然笑了,笑得满足幸福,他说:“妙娘也最爱吃我做的豆腐。”却是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他垂着眼眸,暗淡的目光盯着那盘豆腐,散落周围的,是三三两两的忧伤。

    “妙娘是谁?”心底里觉得,那个唤作妙娘的女子,定然非同一般。

    “妙娘?”他顿了一顿,继而转头,看向悠悠苗圃内开的浓烈的芍药花,缓缓一笑,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含了三分不真实的悠扬:“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是我的知己佳人。”

    该是怎样的女子,才能担得起知己佳人这四个字。

    囚竹一生多情却不滥情,他虽隔三差五便去人间,却从未做过任何有违天道之事。这次他一去将近两个月,回来后仿佛脱胎换骨,着实令人惊讶。

    后来我才晓得,那个妙娘,便是他的情劫。所谓劫,过程自然曲折坎坷长路漫漫,倘若度过了,便能摒除杂念法力更上一层楼,倘若度不过,便可能同子修一般,散尽仙力万劫不复。

    可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渡情劫之人,最终都不能得到心中所爱之人。这便是上天的残忍,便是作为神仙,要放下的牵挂。

    囚竹回来了,他成功渡了劫,可妙娘呢,妙娘的结果又是如何?

    我从昆仑镜中,看到了囚竹同妙娘的是是非非,爱恨纠缠。.

    妙娘是茶馆中的抚琴女子,茶馆临江而建,后窗处便是一片天高江阔,白帆点点。

    那日蒙蒙细雨颇有情调,囚竹闲游于江渚之上,一杆箫声悠悠荡荡,沿着轻缓江水爬上临江茶馆,传入馆中坐在琴边发呆的妙娘的耳中。

    高山流水遇知音,妙娘闻此箫声忽地心中一动,轻抬柔胰便和了一曲。琴声箫声相得益彰,无不令人心醉。一曲罢了,方觉心中畅快。妙娘移步窗台,囚竹行至馆边,一低眼,一抬头,便生生世世不能忘。

    飘忽的细雨中囚竹走下游船,登上台阶,潇潇洒洒站在妙娘跟前,轻轻一笑,道:“方才姑娘的琴声,有如天籁,实在令人神往,不晓得姑娘可否赏脸,再为竹某弹上一首,竹某感激不尽。”

    妙娘灵动的眸子匆匆扫了囚竹一眼,面上如同染上了胭脂般红意撩人,她略略低头,羞涩浅笑,欠身福了一福,婉转嗓音好似清晨雨露中初鸣的黄鹂鸟,清脆悠扬:“倘若公子不嫌弃小女子歌声有辱清听,小女子不甚荣幸!”

    说罢轻巧转身,浅薄裙角偏偏飞舞,她一袭绿装,正巧配了这早春三月的旖旎风情,叫人想不动心都难。

    斜斜插着的步摇在她移步时椅着,发出泠泠脆音,仿佛她初次开口时的清雅悦耳。

    她微提裙摆坐下,囚竹立在琴的斜方,眼瞧着那四方窗外的天高云淡,好似在赏景,好似在想她。

    那日因着有雨,茶馆中散坐着三三两两闲聊吃茶的客人,没有往日的喧闹,更适合安安静静的听一曲琴音。囚竹同妙娘居身二楼,四面窗户开着,清风伴着细雨好奇的溜进来,为沿边的茶座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宛如人间仙境。

    囚竹同妙娘自此相识相知,一生坎坷磕磕绊绊,却始终无缘相爱相守。

    天宫仙训,神仙不得与凡人结亲,否则剔除仙骨,永受轮回之苦。

    这样的苦,我晓得囚竹一定不会在乎,倘若他真心爱上一个人,别说是永受轮回之苦,即便是教他顷刻间没了性命,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天宫仍有规定,凡神仙与凡人有所牵连,此凡人便会被打入地狱,永受业火煎熬。

    囚竹爱妙娘如此,怎会舍得妙娘受此苦难,于是他狠下心来同妙娘斩断情根,在妙娘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她。看着她嫁作他人,看着她怀孕生子,看着命运的年轮毫不客气的在她绝美的面容上留下时光走过的痕迹,终于有一天,他亲眼看着她,永远的闭上了眼。

    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想吃一口豆腐,可是当豆腐做好放在她面前时,她却一点未动。他晓得,她其实只是想吃,他亲手做的豆腐。

    斩断情根又能怎样,真正相爱的人,又怎会轻易忘记对方?

    当我将囚竹同妙娘的事说给雀儿听时,她总是撅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然后凶巴巴的数落我:我就晓得你不是真的爱我,否则,你怎会轻易就将我忘了。

    每每此时,我都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哄得她开心。我堂堂天尊,为了个女子奴颜婢膝,当真有失体统。可这样的话,我从不敢在她面前提起,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我又得费劲心思。

    我同龙雀的第一次见面,很是奇妙。那时她还是个毛毛躁躁的丫头,装扮成仙娥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话,还为了同我套近乎,傻乎乎的凑近千殇草闻了闻,随后大大的赞美了一番。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我说千殇草有剧毒时她脸上的表情,几分惊讶几分尴尬,又有几分死里逃生后的窃喜,当真可爱的紧。

    后来她理所当然的中情毒,我想起她种种前科,本不打算救她,左右不是没什么了不得,但凡有些仙法的人便能解了。可是她在抓耳挠腮中无意间唤出楹素的名字,我迟疑了片刻。

    楹素是子修的妹妹,子修同莫嘉离开前,我曾答应过子修,会好好照顾楹素。她既唤出了楹素的名字,我便想,也许她是楹素的朋友。所以鬼使神差的,向来不爱管闲事的我,竟然将一个初次见面的黄毛丫头带回了三阙宫。

    可是一带她回宫殿我便后悔,她身种情毒后如同八爪鱼一般挂在我的身上,面色红润中还不忘时时刻刻占我的便宜。我被她扰得无可奈何,只得施了仙法使她昏睡。

    醒来后我略施手段,不仅弄清楚她的身份,还晓得了她来天宫的目的,我甚至感觉到,她的体内,流淌的是我心心念念的至纯之血!

    我本该当即将她扣押,再带她去月灵山救活子修的,可是不晓得为什么,我不仅没有如此,甚至还编了个理由,名正言顺的将七彩琉璃珠送给了她,以助她压制体内的至纯之血。当霖商来问我为何如此时,我竟连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后来同她几番来往,我竟对她越来越喜欢,我将她带去月灵山,那么好的一个机会,我竟然放弃了。看着她睡在我面前毫无戒备,我便再也下不去手。

    为了述夷,她低声下气来同我求潘漾花,一脸讨好的笑,不晓得为什么,我竟隐隐约约羡慕起述夷来。她那么倔强的女子,却肯为了他来求我。

    我给了她潘漾花,却要了十坛九绝龙氤浆,那时我并不晓得,九绝龙氤浆如此难得,当看见她倒在混着酒味的血泊中时,我才深切的后悔起来。我抱她在怀里,挡下她父王打过来的手。那是我第一次,很明显的保护她。

    再后来,我竟莫名其妙的,愈发想要保护她。怕她的身份被别人知晓,我将她藏在蓬莱仙岛,大约那两年,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即便哄了囚竹做她师父,为她受了雷霆之刑,我也从来不觉得后悔,当她冲我展开笑脸时,我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囚竹一直说我是块木头,不等得情爱为何物,可是当她站在我面前,暖暖冲我笑时,我想我大约感受到了。

    可是她以为我喜欢的是楹素,所以在我面前,却总是一副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样子,不晓得有多少次,我站在远处看她同囚竹嬉笑打闹,我是那么的羡慕。

    我终于迎来她的爱,在她被囚竹戏耍,一团假火烧得快要死时,同样被囚竹戏耍的还有我这个堂堂天尊,我瞧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竟半点也没有看出来,只将她死死抱在怀里,无尽的心疼。

    其实我是应该感谢囚竹的,如果不是他,我同龙雀可能会永远把对彼此的情感埋在心底,我也不会尝到,拥有挚爱之人的滋味。

    在蓬莱仙岛的海边,我抱着被烧成楔猫模样的她,听着她任性的同我提着要求,心中却是无比的欢喜。我第一次吻了她,从此不能自拔。

    如果没有安冥兮,我想我同她的快乐,会更久一些,可是安冥兮却在落华山待得不老实,我不得不回天宫处理此事。

    我用半个元灵融入法力做成佛陀,陪在她身边,在她有危险时,能够保护她。她一直以为这个佛陀是她三百年前种下的菩提树幻化而成,其实她不晓得,那是我对她的心。我一直不曾告诉她,是因为每每她提起佛陀,脸上的骄傲溢于言表,正是我喜欢的表情。后来佛陀为救她而死,那时我已将她忘记,我与她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我看着她抱着佛陀的身体悲痛欲绝,想告诉他真相却是不能。那时连我自己也不晓得,为何要将自己的半个元灵放在她身边。

    我没有想到她会来落华山,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我。而我欠她一命,不仅没能偿还,还在醒来后将她尽数忘记,娶了楹素做妻子。

    我不敢想象她当时是怎样的绝望,我一直记得我同楹素大婚的那天晚上,她眸中哀凉如水,却笑着同我说祝福。她说,我忘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她说总有一天,我会如她一般心痛。

    她没有说错,当我记起一切时,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忘记她之后,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甚至亲手割开了她的手腕,用她的血来救子修。

    她说她不怪我,因为我不爱她。

    我无法想象她究竟受了多少苦,但我晓得,她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对我定是深深的绝望。

    她为救霖商,答应进入昊天塔,那时的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我为了所谓的天下众生,明明晓得她即便拥有至纯之血也不会作恶多端,可是我还是把她锁进了昊天塔。

    她在昊天塔中待了半年,我每日用观微镜查看她在里面的情况。看到她有人陪伴,我略略放心,她终于不再寂寞,看到狐妖死去,我又隐隐担忧,她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害怕。

    好在这样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太久,她的母亲云枕夫人来救了,打碎了昊天塔,我终于又能再看到她。那时我才晓得,她原来时鲛人一族的公主,她的母亲,是鲛人一族的女王。

    我不曾料到她是这样的身份,当她的母亲要带她走时,我虽然不舍,可是我晓得,她在烟雨雾泽中,一定会比在这里要安全快乐。

    她走时我偷偷去送了她,她进入昊天塔后我似乎想起了些什么,我不太确定,我其实想问她,可是她不告诉。于是我去找了囚竹,如果不是我求他,也许囚竹也不愿意告诉我,我忘记龙雀以后,在囚竹的眼中,变成了个十足的负心汉。

    我晓得了一切,我虽然不曾想起来,可是我晓得,囚竹不会骗我,我才意识到我可能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我在心中暗暗愧疚。

    楹素的噬魂咒越来越严重,有人无意间提起了泪凝珠,我便找了借口去了烟雨雾泽。

    再和她见面时真是好,她比以前更美,可是她对我笑时,我却感觉不到她的开心。我同她讨要泪凝珠,用来救楹素,我不晓得,她其实很伤心。

    我问她有什么条件,我要我在烟雨雾泽陪她一千年,我其实是愿意的。可是她没有要我的答案,而是爽快的答应了给我泪凝珠,只要我受下涤心之刑。

    我不晓得泪凝珠原来是她的眼泪,我伤她这样深,最终竟连她仅有的两颗眼泪都抢走了。

    她昏睡了一千年,我在蓬莱仙岛中思念了他一千年,那种日日蚀骨腐心的痛在我看来却是无比的甜蜜,当脑中关于龙雀的记忆重新回来,我才晓得原来我曾经那么幸福。

    一千年后,我去蓬莱仙岛找她,她已醒来,她说她忘了我。我自然不信,当她抬头看我的第一眼,我便晓得,我还在她的心中。费了一些心思,我才让她回到我身边。

    我带她回蓬莱仙岛,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愿意出烟雨雾泽,我想这次,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再不教她受半点委屈。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