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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一个月的野味,就算不知竹居酒楼的盛名,张萸仍是一下子风卷残云似地将饭菜吃个盘底朝天,最后终于忍不住有些愧疚地看着吃相依旧斯文的温颐凡,“你如果没吃饱的话,再点菜吧。.”

    “没关系,我吃这样就可以了。你还饿的话就再上菜。”

    张萸本想再点一盘芙蓉豆腐,一盅最先上菜的那不晓得什么汤——那滋味让她恨不得自己有十个肚子啊,可惜偏偏在这时打了个饱嗝,她稀薄的矜持总算觉醒,“我……也饱了,让小二来结帐吧。”她翻找自己的荷包。

    小二进了包厢,点了一下盘子,报价虽然让张萸松了口气,但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荷包。

    “怪了。”从胡府离开时,她明明还把它拿出来确认过的啊?“会不会丢在牛车上了?”

    “刚刚我们照文老板每次来的惯例,把车子清理过一遍,但没有看见像荷包的东西。”小二道。

    这家店还兼替客人打理座车?但这不是重点,张萸甚至施了法——在江湖上走跳,丢荷包是难免的,她当然早有防范,在荷包上绣了道灵符,让她能感应到荷包的位置。

    “咦?”但这回,无论她怎么感应,都感应不到荷包的位置。

    唯一的可能,就是捡了她荷包的人把灵符给毁了,她一脸震惊和挫败。赏金落空就算了,现在连唯一的盘缠都没了,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非要逼得她山穷水尽走投无路?

    温颐凡作势让小二先退下,道:“城里扒手多,外地人又更容易成为下手的目标。.这顿应该是身为东道主的在下请客,姑娘若不介意,寒舍仍是欢迎姑娘留宿。”

    凭她的身手,她不认为真有扒手能对她下手。但也许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京城真是高如云啊。

    “都已经麻烦你那么多了,怎么能够再叨扰你……”张萸想来想去,眼前也没有别的法子,“但是如果温夫子真的愿意帮忙的话,能不能请夫子先借我一点钱,我打算在城里摆个摊,赚到钱就能还你。”

    “这当然没有问题,但姑娘接下来要在哪里落脚呢?”

    “我想在城里找间便宜的客栈,在市集里最好了,我也打算发点传单,让有需要的人可以到客栈找我……如此当然不方便叨扰夫子,但是这样才能更快赚够盘缠,存钱还夫子。”

    温颐凡想了想,便道:“姑娘若是担心叨扰在下,而且考量到营生的便利,在下倒是想毛遂自荐敝小店,小店位在市集深巷中,很是热闹,姑娘可以在小店门口摆摊子,小店口碑不错,应该也能替姑娘招揽不少生意,顶楼和后院也还有空房,本来是打算给店里的雇佣使用,但店里两个雇佣都是本地人,他们用不上。”

    这一个月来他们朝夕相处,温颐凡不只从未给她脸色看,对她与其说是基于礼貌上的客气,更像对一个朋友那般友善,反倒她这麻烦人家的偶尔还会因为起床气不想理人呢。两人好歹也曾共患难,单凭他对她那些鬼徒弟们不求回报地暗中出手相助,这个朋友也值得她交一辈子了,她又何必老是推拒他一番好意呢?

    张萸心意既定,不再推辞,“能够在名闻遐迩的敝帚居前摆摊,也算不虚此行,那我就先谢过夫子了。.”

    第4章(2)

    温颐凡看来松了一口气,“那么姑娘打算借多少呢?”

    虽然落脚处有了着落,但摆摊和发传单也需要一点本钱,再加上生意上门前她也得吃喝,于是她道:“一两银应该够吧。”买个一石米配酱菜,余下的钱买最便宜的工具,相信很快能存够钱。

    “咱们好歹也算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姑娘何必跟在下客气,京城居大不易,我可以先拨五十两给你,如果姑娘有疑虑,不如就立个借据吧。”

    “我用不了那么多……”

    “以备不时之需,用不完再还我便成,姑娘如果觉得过意不去,也可以考虑下接生意时让我抽成。”说话间,他已经写好借条。

    看不出来这书生头脑挺精明的。但话说回来,一直都是她小瞧了他才对,张萸看着那张鬼画符似的,根本一个字也看不懂的借条,一阵无语,“夫子的字真是龙飞凤舞……”

    “需要我把内容念给你听吗?”

    “不用了,我信得过夫子的为人。”张萸在借条上画了押。

    温颐凡眼里闪过一抹狡狯的笑意,却藏得极好,他慢条斯理地将借条妥善收好,“那么,我就带姑娘先到小店去。”

    有缘一探慕名已久的敝帚居,张萸也忍不住有些期待。直到她身在其中,不得不承认,敝帚居就像这温书生一样,外面看好像不太起眼——啊,他那张脸不算——可里头却大有文章。

    天子脚下的京城,有最让人目眩神迷的繁华富庶,也有最让人目不忍睹的堕落贫困,敝帚居就藏身其中,在熙攘市井的小巷弄里,一整排木造楼宇的第一间,面东的外墙爬满了绿藤萝。

    进门之后,第一进便是个三层楼的楼井。毕竟是书肆,光照需充足,但书简又最怕烛火,所以才以楼中楼的方式,让二楼和三楼的花窗能将天光洒进屋内,入夜或雨天时只要关上窗便行了。

    至于每一面墙,包括楼井上去,只要是没有窗户的地方,就摆满了成墙的书,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

    屋子里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多少空间能走动,第一进的前厅就堆了四排书,每排空间仅够两人闪身。

    隔开前厅与第二进内厅的是一架顶到天花板上的百斗柜,往内厅的走道用一块蓝布帘隔了起来。百斗柜前就是柜台了。一名左眼戴着单片镜片的白发掌柜从书上抬起头,见了温颐凡,嘿嘿笑,“可回来啦。”然后掌柜的发现了张萸,显然平常不太有表情变化的脸上浮现一丝讶异,“这位是……”

    “我的贵客。石头呢?”

    “在后头,今早有人送来一批玉简,土腥味很重,我看很有问题,先叫石头收起来。”掌柜的朝后头扯开嗓门喊,“老板都回来了,你还磨跎什么?”

    “来啦!”穿着短褂的少年掀开了蓝布帘,“老大你回来啦!”少年立刻就发现了张萸,猫一样的大眼来来回回地在温颐凡和张萸之间打量,眼底尽是不敢置信,“这位姑娘是……”

    “这位是张萸,张天师第十八代传人,也是我的贵客,因为在外头受到她很多帮助,张姑娘却在京城里丢了盘缠,所以今后姑娘会在这里摆摊,阁楼和后院的空房任她使用,她摊子里有什么开支,由店里支付。”

    他这么说,连张萸都有些尴尬,“你已经借了我五十两,我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没关系,我先跟他们说清楚了。”温颐凡又道,“方叔在敝帚居工作三十年了,是敝帚居的老招牌,石头是他的侄子。”

    方叔已经收起了惊讶,不动声色地上下地打量着张萸,而石头则是手肘顶着方叔,又拚命朝温颐凡使眼色,温颐凡偏不理他,只是对张萸道:“我带你到后院看看,后院的房间比较大,不过阁楼应该比较安静,你看看你喜欢那一间,都拿来用也没关系。”

    温颐凡压根不管除了他以外的三人心里腹诽个没停,拉着张萸便绕过柜台,往后院走去。

    石头不敢置信地盯着静止的布帘,直到温颐凡和张萸走远了,才摸着下巴道:“三十年来应该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第一次发情就带姑娘回——阿叔你看这女的是狐狸精吗?”

    方叔狠力拍了石头的后脑杓一掌,“好的不学,给我学那些不正经的译话,让你念书都白念了,轮得到你来操心?还不去工作!”

    只要她贴得太近就脸红的温书呆,这回牵她的手牵得很理所当然啊?张萸默不作声地由温颐凡拉着她的手,走进蓝布帘之后……

    第二进的内厅,因为没有了楼井,应该会显得昏暗,所以隔开内厅和第三进之间是一座镂空的格子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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