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喜娘虽然不丑,可也不美,别说一见钟情,十见钟情都有困难,大抵就是一种顺眼的长相而已。.

    “说不定怀公子跟姑娘有缘分呢,不喜欢美人,偏偏喜欢姑娘,”香儿说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嫌弃自家姑娘一样,连忙补上,“姑娘,我不是说您不好,您别误会。”

    “没关系。”乔喜娘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觉得爹娘奇怪,落了选表示比别的姑娘差,怎么他们就一口咬定我比不上别人,在替我生气。”

    “对对对,香儿正是这个意思,小姐真聪明。”看,自家小姐多厉害啊,她说得这么坑坑巴巴,小姐都能懂。

    自己从小笨,后娘以一两银子将她卖给人牙子后,转了几手人家,总是第一天就被骂到臭头,第二天又被人牙子领走,就这样转了四个多月,才到乔家,实在是转怕了,香儿打算奋起好好努力,可没想到第一天给小姐倒茶就弄破茶壶,香儿只觉得完蛋了,又要被转手,当下便哭了出来,可没想到小姐笑着说不过打破一个茶壶而已,哭什么,把地板收拾干净,去大厨房拿新茶具过来就好,当下香儿都惊呆了,没见过这么好的主人家,不但没骂她,还让她有伤先去擦药。

    第一次在乔家过年,小姐赏了她一个猩包,里面一个小元宝,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拿到压岁钱。

    香儿觉得,一定是自己亲娘在保佑自己,才会遇到这么好的主子,自己一定要好好伺候小姐。

    当然,她知道自己做得没有很好,也没小翠那样机灵,很多时候是小姐不介意她的粗心,有次自己不小心把小姐很喜欢的一件杏黄腰带给弄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小姐只说算了,换一条就行。.

    有时候她都不明白小姐怎么会一直留她在身边,但越伺候小姐,越觉得自家小姐是天仙般的人物,在她心里,没人能比得上自家小姐,谁要能娶了她,绝对是祖上有烧好香,所以听老爷夫人一直在盘算落洋的馨州旅游,就觉得很不解,小姐明明,明明这样好……

    “其实娘说的没错啊,人心看不见,人美却是可以被看见的,不然厨娘们怎么都对吴家小哥比较好,哪里是他的鱼新鲜,不过就是看他长得俊秀,说话又有礼貌,这才常常跟他叫鱼,我自己的样貌,自己知道。”

    小翠笑着揉揉香儿的头,“小姐心肠好,奴婢嘴笨却从来不跟我们计较,上回听路子说,他在康先生那里当差的妹子被骂了一顿,因为反应慢,康姑娘打扮完后没有称赞漂亮,康姑娘骂了好久呢。”

    “真是,何必呢。”乔喜娘同情中混着好笑,“一来,美不是夸出来的,二来,再怎么夸,容貌也不可能改变,还不如接受自己的样貌,又不是真的长得无法见人,何况,家境又好,比起那些鱼女,绣娘辛苦操持也只勉强温饱,我们都已经好很多了,夏日有瓜果,冬天有棉袄,知足常乐。”

    柳氏听闻,拍拍女儿的手,十分欣慰,“娘最骄傲的,就是你这性子,感谢多,埋怨少,知足常乐,说来容易,但又有多少人能做到。”

    乔华丰也很高兴,“就是。”

    第2章(2)

    乔喜娘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嘴微微扬起,过一会又道:“唱歌。.”

    小翠立刻唱起曲子。

    乔华丰原本很骄傲的脸顿时无言——喜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毛病,心情好的时候总是让丫头唱歌,小翠打小伺候,香儿更是忠心耿耿到令人头痛的地步,小姐喜欢听歌,她们便找时间学了,每个月还会去戏楼找退休的老旦学新曲子,几年练习下来,也有几分模样。

    他即使不是什么迂腐文人,但一个闺阁姑娘有了这听曲的习惯要是传出去,总不太好,更别说喜娘后来还会一边吃花生一边跟着拍手,这,这能看嘛,再这样下去,他总觉得有天喜娘会开始给赏钱……

    乔华丰原本想阻止,但柳氏却说,让自己丫头唱歌而已,又不是从外面招来那些男身女相的伶人戏子,女儿是拿来疼的,不是拿来管的,将来女婿要是嫌东嫌西,让他想办法娶公主去。

    柳氏怒了,乔华丰也只好当作“我只是说说而已”。

    所幸喜娘平时也不常外出,乔华丰也只好自欺欺人的想,反正在自己家里,没关系,可没想到女儿会在这当下一声“唱歌”,小翠更是“奴家万里寻夫君”的女调,配合香儿“我与娘子别三年”的男调,开始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这船不大,老嬷嬷虽然没有笑出来,但神色显得有点诡异,至于两个船夫,则瞬间低下头,但不难看出其中一个肩膀微微颤抖……

    这乔喜娘太有趣了——怀应时觉得自己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不笑出来。

    是的,他乔装成船夫,想来先相看一下。

    娶妻子是大事,再不能马虎,当初他对侯芳菲有好感……诚实来说,是相当喜欢,总觉得她一颦一笑都牵动自己心思,也不知道她个性便娶了进来,当时自己才十九岁,没想太多,以为两人相处相处,自然能相处出感情,再者她既然是千金小姐,那么家宅之事必然妥当,亲就这样成了,没想到侯芳菲对云山的生活却各种不适应。

    她在名门正派的教育下长大,父亲是武林盟主,她又是嫡女,身分十分尊贵,却被用来“和亲”,她对他始终有着距离感,但要说她摆姿态装冷傲,却也没有,她很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角色,家里井井有条,也替他孝顺母亲,成亲一年未有身孕,更亲自挑了几个漂亮丫头给他做通房。

    可还在等开脸的日子,便被怀应时知道了,侯芳菲不是肚皮不争气,是她自己在喝药避孕。

    她不想怀他的孩子。

    男人想,既然亲都结了,那就再看看,一年虽然说不算短,但他有大半时间不在云山,加起来相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

    第二年,他留在云山上的时间多了,留在她房中的时间也多,但侯芳菲还是没有怀孕,应该说,她还是继续喝药。

    第三年,怀应时只觉得既然如此,那好聚好散吧,派人通知了侯仲群,让他把女儿接走,如何安排就是侯家的事情,至于他则对外宣称侯氏病故。

    侯芳菲对他最有感情的时候,就是她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云山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时之间还不敢相信,直至看到母亲的心腹嬷嬷来接,这才知道是真的可以离开,便朝着他跪下了,说自己无以为报,于是给他磕头谢恩,此生都会祝祷他平安顺心。

    说来,侯芳菲虽然容貌惊人,但他也不是非得要娶她不可,当初侯芳菲可是被她爹塞过来的,因此她即使可怜,可怀应时也不觉得自己亏欠她,要怪,怪自己的爹去,本事没面子大,为了面子什么都可以牺牲,老实点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也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怀应时才决定要好好考较一下准新娘们,个性不能太差,姿态也不能端得太高,还有就是,他二十几岁,想要有孩子,不是心甘情愿嫁进来的,他也不想要。

    早上他接了王掌门,侍妾安氏,女儿王秀娟,以及仆妇数人过湖,王秀娟样貌人如其名,外貌没话说,可一开口,就粗俗得很。

    “爹啊,那个怀应时听说很有钱,他对妻子小气不?我要是嫁过去,一个月能有个十两银子不?”

    王掌门无奈,“你爹哪里知道这种事情?”

    安氏道:“不如老爷去问问侯盟主,侯姑娘当时给了多少聘礼,这月银是不是像外头说的,一个月十两?”

    王掌门对女儿还算有耐心,但对安氏却明显不耐,“侯家刚刚死了女儿,你就要我上门问人家当初出嫁聘礼多少,你是怕人家不知道我没读过多少书吗?还有,秀娟,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开口一个月多少钱,你若成亲掌家,那叫例银,又不是包养外室,什么一个月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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