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说菜单啥的,她拿回点菜的权利,但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怀应时喜欢吃什么,口味如何,让她拟菜单,她也只能列出自己爱吃的而已,然后还得想,昨天吃什么,前天吃了什么,不能重复,拟好几天的菜,没想到怀应时晚上突然想吃别的,也许跟后一天或者后两天重复,然后又要改,光想就好麻烦。.

    桃花点菜挺行,不但懂怀应时的口味,也会顾及自己的喜好,乔喜娘觉得很好,就让她继续点。

    新婚生活基本上是这样。

    早上起来,两人早膳过后,他就开始看信,一封封的信,盐田管事来的,染院管事来的,桑棉田,粮田,北边药田,打开,简短回信,命人送出,很像看戏曲时,皇帝批阅奏章的感觉。

    乔喜娘几乎都在旁边的美人榻上绣花,因此会听见怀应时跟手下讨论的内容。

    哪个地方多雨,所以染布得先缓缓,哪个地方雨水少,所以矿石挖采顺利,煤田产量,卖量,有人劫盐,整批人已经被抓到云云。

    一整个早上都是这些。

    下午基本上是看不见他的,练功时间。

    功夫已经很好了,可以打得侯仲群满地乱窜,但学无止境嘛,加上云山这么多大师级人物,不多挖一点绝学,都好像对不起自己。

    至于晚上,黑天过后就是……嗯……唉唷。

    乔喜娘想到就会觉得脸红,未出嫁时,她每天也是要练习一个时辰拳脚的,比起大部分的未婚姑娘们,自己的体力算好的,可是啊,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体力很不好,超不好,非常的不好。

    但即使想睡,她也知道丈夫对自己“性”致勃勃是好事,因此绝不扫兴,努力配合,讨得他欢喜之余,也想快点有孩子。.

    怀应时对她挺好的,总是有说有笑,也给她时间适应。

    除夕那日晚上,是两人一起吃饭的。

    只有两人。

    他心情挺好,还腥了几杯,丫头撤下席面后,男人突然给了她一个荷包,说:“给你的压岁钱。”

    只有两人。

    男人给她红包,大抵是因为今年不回娘家的关系吧。

    乔喜娘也不客气收下,“多谢夫君。”

    “难得今日两人守年,就请娘子弹首曲子助兴吧。”

    乔喜娘荷包都还没捏热就有种傻眼的感觉,“弹,弹琴?”

    “娘子不会?”

    “会是会,只是弹得不好。”

    怀应时闻言大笑,“那又不要紧,我若是想听仙音,大可买个琴娘放起来,我只是想听听“我娘子”的琴。”

    听到那特意强调的“我娘子”,乔喜娘也不好再拒绝,让香儿取了她惯用的宣和琴来,戴上指套,稍微按了按弦,想想又道:“真的很普通喔……”

    男人好笑的点点头。

    女人深吸一口气,指尖一按,弹了起来,是一首春江夜曲。

    男人一边喝酒,一边听着,一路规规矩矩,没让人惊艳,但也不至于听不下去,真的就是很普通的音色。

    一曲既终,忍不住问:“娘子似乎很喜欢这曲子,之前在湖岛,我问想听什么曲子,娘子说了春江夜曲,现在我们成亲了,你第一次弹曲子给我听,还是春江夜曲。.”

    乔喜娘一脸尴尬,“便是……”

    “嗯?”

    “你听了可别笑。”

    “好。”娘子尴尬的样子真可爱。

    “我,我会的曲子不多,也就七八首,其它曲子太长了,动辄半炷香时间,到后面总会有几个音弹错,春江夜曲短,我记得住。”

    怀应时想笑,但顾及刚刚自己才答应说不笑,因此努力忍住。

    娘子还真可爱。

    虽然成过亲,但当时只觉得屋中多了一个人,而这半个月来,他才有一种感觉,自己多了个妻子。

    早膳时,她会很自然给他布菜,早上他在看信回信时,她便磨墨,他若跟其它管事说话,她也会在一旁刺绣相陪,有次他晚上说起煤田的事情,她居然接得上,男人才知道她不只手在动,耳朵也在听。

    想起成亲那日,乔华丰跟柳氏接力赛似的跟他说,自家女儿从小各种笨,以后若是继续笨,请他多包涵。

    又怕他嫌弃,接着开始说起笨的好处:单纯,护短,聪明人心思多,笨孩子则老实。

    怀应时一直想不通,这两夫妻为什么觉得乔喜娘傻——她被梅雪晶利用,心中有数就好,至于要对方道歉那是不可能的,她知道能这样做的人不会轻易道歉,再者,没凭没据,很难要到想要的公义,既然如此,自是搁下才好,那丫头追着她问,她只说“我们今天看到日出,真的很美,这样就好了”,这样的人哪里笨了,大智若愚。

    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乔喜娘配不上自己,不过让他来讲,她挺好的,目前为止没有啥让他不满意。

    他的母亲关莲芯已有年纪,但有时候还爱恶作剧,阿姨关莲文没原则的宠爱小翠,小韶孩子气,小潋脾气大,小翠任性——他身边最亲的几个女子性格如此,相较之下,乔喜娘几乎完美。

    他真的觉得,他给自己挑了个好娘子。

    琴艺不好无所谓,他自己就很会弹了,让娘子出手只是情趣。

    让丫头取来自己的伏羲琴,调了音后道:“娘子,再弹一次春江夜曲。”

    于是乔喜娘第一次在除夕夜不点鞭炮,而是弹琴。

    一首曲子,两张琴。

    琴瑟和鸣。

    新婚三个多月,怀应时便下山去了——据说不知道哪个皇亲国戚跟皇帝建言增农税,每分地多个几斗看起来似乎不多,累计下来,对地主而言却是莫大损失,怀应时当然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一接到信,交代一下,当天就走了。

    那天晚上,乔喜娘一个人躺在床上,一样的百花图案,一样的安神香,但左翻右翻就是睡不着。

    她一个人睡了十六年,只不过成亲三个多月,现在居然不会自己睡了,真是岂有此理。

    乔喜娘紧闭眼睛,硬睡。

    硬睡一天还行,硬睡两三天,真的不太行,而且睡得少,吃得也不太下,桃花后来让小翠点菜,可没想到小翠点的菜她也不爱吃。

    “少夫人不如给少爷写写信吧。”在第三天吃很少的早膳后,桃花如此建议,“云山有信鸽,很快就到了。”

    “信鸽?”

    “是啊。”桃花见乔喜娘似乎有兴趣,于是卖力解释,“养在次峰的峰顶,各地管事每三天要写一次信,都是让鸽子带来的,汪叔跟他几个儿子每天收了信再送到清风院,少爷若有事情交代,也是照样送出去。”

    “听起来挺有趣。”

    “少夫人若想看看,过几天等地干一些,奴婢陪同少夫人过去瞧瞧,少夫人也可让汪叔训练几只云山到乔家镖局的鸽子,鸽子翻山越领的速度可比马匹快上数倍不只,那少夫人以后联络家人就方便些。”

    乔喜娘被桃花说得马上就想出门,但天气正在转夏,连下几日雨,泥泞的程度可不是开玩笑,她又不是走惯了的人,还是要等地上干些才好。

    想到可以养几只来往于云山跟乔家镖局的鸽子,乔喜娘只觉得十分有趣,只是,有趣归有趣,中午也没有因此吃得比较多。

    桃花看着碗盘中的剩菜,又跟饶嬷嬷商量了一下,还是请大夫来开些顺食药吧。

    少爷人虽然好,但前提是下人没犯错,下人要是犯错,屁股肉又不够挨的话,下场通常是很惨烈的。

    第7章(2)

    桃花记得四五年前,清风院中管事等级的嬷嬷除了饶嬷嬷,还有一个康嬷嬷,据说也是从丫头起就在云山,平常也都挺好的,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侄孙女儿打扮妥当,直接拉进院子不说,第一份差便是伺候少爷睡前更衣漱洗。

    当日负责漱洗的是珠娘,明知道不妥,但康嬷嬷塞过银子后就不说话了,带着那侄孙女一起预备给少爷更衣,少爷原本也没留心丫头长啥样子,可没想到这丫头趁着给他换里衣时,身子居然凑上来,后来康嬷嬷被打了个屁股开花,棍子还没挨完,人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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