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月希是侯芳菲的孩子吧,怎么都不来问我?”

    乔喜娘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怔了一会才笑说:“知道后就都想通了,已经有答案的事情又何必要问呢。.”

    她又不是皮太厚,何必自己打自己的脸。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喜欢她?”

    我不是觉得,我是确定——乔喜娘很想这样讲,但三思是她的习惯之一,因此只是想,却没说。

    “我现在对她并不是喜欢……”

    最好是这样。

    “你不信?”

    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你不信。”

    呃,好呗,她的心事是写白了些。

    “我觉得是自己害了她。”男人把侯芳菲后来的遭遇大概说了一下,“若不是我,她会过得很好,看到她病成那样,觉得愧疚,想补偿已经无从补偿起,才会对月希特别照顾,是移情作用没错,但不是那种情,或者说,我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而已。”

    乔喜娘完全没有预期会听到这个,但知道他不是为情所困,而是为疚所苦,对她而言,倒是意外惊喜,“那怎会关你的事,侯仲群可以拒绝,陈氏也可以拒绝,但他们都没有,甚至,连侯姊姊自己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怀应时摇了摇头,所以在知道侯芳菲喝药后,他才会很惊愕,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不愿意。

    “不愿意却不拒绝,嫁入怀家,却还喝药,这些都没人逼她,她是很可怜,可是,如果她好好面对父母说清楚,侯仲群未必会硬把她嫁出,又或者好好面对你,正视自己妻子的身分,好好养儿育女,也许也会有不错的结果,每个人都必须替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我是,她也是,虽然很可怜,但她的不幸是一连串的选择错误,与你无关,当然,若你要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也没人拉得起你。.”

    怀应时笑了出来,不愧是自己选中的女人,该傻的时候很傻,该聪明的时候很聪明,“我一直到你不在的时候才想通这点。”

    女人心想,是吗?

    怀疑的表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于是,男人知道自己得说清楚,这是他第二个妻子,他知道同心并不容易。

    “你不在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清风院很难待……你藏着肚子回到钰州,对我来说打击很大。”

    “真的?”

    “真的。”拉起女人的手,“我不会让你跟我离心的。”

    女人微微一笑,不会告诉他,自己没要跟他离心。

    不好跟他发脾气,就想办法让他挂念挂念,看,效果多好,他不但坦白跟自己交代前因后果,还表示不会让两人离心——他那脾气,说出这些话并不容易,乔喜娘已经满意了。

    见好要收,这才是夫妻相处之道。

    “我困了,扶我去床上躺一下。”

    男人自当遵从。

    女人上了床,又往里头移了移,示意他上来,“一路赶来,累得很了吧,躺一下再起来吃晚饭。”

    怀应时没推辞,除了鞋子便上去。

    男人其实没那样累,但当女人靠过来,闻到她身上淡淡香气后,居然莫名觉得想睡。

    窗外秋日正好。.

    男人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想起,还没跟她说让她把西厢收拾一下的事情——一年时间太长,他打算也住在这里。

    不过算了,先睡,醒来再说。

    尾声

    乔华丰五十岁生日那天,生日宴办得十分风光。

    当初广发邀帖,是想告诉江湖他金盆洗手啦,以后乔家镖局交由大儿子乔光接手,原以为大家只会回帖恭喜,没想到一堆人说要来,这下倒是让柳氏跟陆氏大傻眼,搞不懂这些人来干么,发帖子不都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吗,居然还来?这么认真干么。

    乔光倒是不意外,“肯定是看妹妹的面子。”

    武林盟主侯仲群在几年前因为铲恶金账本被公开,众叛亲离,江湖上正义联盟形同瓦解,而相对于此,异教云山却是更形壮大,有钱不说,去那里养老的大师年年增加,绝学都在山里,偏偏山路难进,再小心翼翼都会被守山的狼群闻到味道,一狼嚎,百狼到,没有人领路根本进不去,于是乎,怀应时成了江湖人士巴结的对象,不是希望能跟他一起做生意,就是希望能到云山作客,好偶遇大师,也许大师心情好,传下几招江湖失传的绝学——这种时候怀应时的岳父大寿,别说收到帖子的会去,就算没收到,也会找个名目前往。

    柳氏并不懂江湖事,丈夫五十岁生日是照着四十岁生日的模式依样画葫芦,没想到所有回帖都是“必当前往”。

    从“不克前往”变成“必当前往”,柳氏眉毛皱了起来,算算快一千人哪,乔家院子可没这样大,后来还是按照乔光的建议,把客人分成五批,就按照掌门姓氏笔画,也省得闹出什么风波。

    就这样,乔华丰的喜宴一连五天,而且为了避免厚此薄彼,每天都要表演一下金盆洗手。

    大部分的来客都会问上一句,“怎么不见大姑娘跟怀教主?”

    “喜娘有孕,养胎呢。”

    接着就是“喔”的一声,难掩失望,但客气话还是要说的,“大姑娘真是好福气。”

    柳氏笑咪咪,那是当然,怀应时这女婿实在没话说,即便有过月希那事,可后来他自己也想清楚了,喜娘怀第二胎时,他几乎住在乔家……虽然没走过一次正门,但对于这样一个异教女婿,也很难要求他遵循礼法,只能算了。

    喜娘第二胎也是晚上生的,院子的昙花刚好开了,取名子昙。

    出了月子,怀应时便带着妻小一家四口回云山。

    虽然他这一年来表现不错,可身为一个母亲,在知道他也预备把月希从赏星阁接回后,柳氏不能说不担心,只能跟女儿说,她已经比馨州绝大部分的女人过得好了,若只是月希这坎过不去,让着他些,无论如何,夫妻嘛,以和为贵。

    乔喜娘点点头,表示懂。

    至此,柳氏也只能自己催眠,儿孙自有儿孙福。

    要怀应时不偏心月希是很难的,看自己的儿子就知道——乔光自小喜欢表妹真儿,两家也有默契给孩子订亲,可没想到真儿相貌太好,被知州收为义女,献入宫中,儿子后来娶了陆氏,陆氏已经是个好媳妇了,漂亮又听话,可是儿子就是对家里那匹倔驴子特别好,原因无他,那倔驴子是真儿送他的,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一匹驴子都这样了,何况是个流着血脉的小家伙。

    怀应时带喜娘回云山没多久,就传出消息,原来侯芳菲病故之前,有给他生个女儿——喜娘说,这是她跟怀应时商量过后的结果,既然要带在身边,义女养女都是尴尬,将来说亲也问题重重,不如就把她当成侯芳菲给怀应时生的女儿,母亲难产而亡,而她叫做怀月希,是怀家嫡长女。

    柳氏看了信,忍不住觉得自己女儿聪明。

    怀应时那人吃软不吃硬,喜娘留在娘家待产,他就来了,喜娘直接把月希从养女变成嫡女,那么他总不好做得再过。

    喜娘信上总说很好,很好。

    她也不知道女儿是真好,还是只是让她放心,算算子昙都三岁了,难道不怀了吗——正当这样想的时候,喜娘来信了,一个多月身孕,柳氏觉得稍稍放心,有喜的话,感情不会太差。

    第三胎依然是男孩子,还一次两个,取名午江,午河。

    双胞胎!

    这下柳氏忍不住了,亲自杀上云山去看女儿跟外孙,当然,最重要的是看看怀应时对女儿到底好不好。

    亲自鉴定的结果,还挺好的。

    姨娘没出现,妾室也没出现,关莲芯两年前就不住云山了,跟怀天跑去西域说要挖宝,至于她最烦恼的月希,五岁多的年纪还是很黏人,黏的对象是喜娘。

    喜娘一手绣工没人当一回事,只有月希十分捧场,年纪小小就跟着她画花样子,不过才五岁,喜娘说等她大一点再让她拿针。

    至于子初跟子昙,自然是崇拜他们爹了。

    对男孩子来说,再精致的鞋面也比不过一套拳,只要怀应时在,儿子肯定是在他身边转,相较之下,月希反而比较像她生的——皇后都还要面对无数妃妾,而且世人都知道,今上偏宠的二皇子并非皇后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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