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丞楠的心忽然有些发酸,想起这几天来他吃的虽然大多还是野菜,偶尔却能够有个鸡蛋还是杂粮窝窝头,心中了然她定然是将干活得来的银两几乎都砸在他身上了。.

    “大家瞧瞧!就她瘦得像竹竿似的能够干什么粗活?亏得我家还用一天五十个钱请人呢!她定然是拿不了那么多钱,才偷了我家的地瓜!”林春花听了她的辩解,也不在地上打滚了,直接站起身来质疑。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就被她这一声吼给吼得气都虚了几分,要不然就是像洛蜀葵一样,想要辩解却说不出话来。

    只可惜,此刻她对上的是一国之相。

    宫丞楠先抛下自家看起来又干又瘦的小姑娘怎么会去地里当长工的事,目光微冷,嘴角轻挑起一抹笑,咄咄逼人的反问了回去。

    “说得好!我也想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到田里去干活,明明说好是一天五十钱,怎么每天到手的却算不足五十钱?你说我娘子偷了地瓜是因为拿不够那些钱,那那些钱去了哪儿啊?这位大娘?”

    他就算没过过穷人的日子,但之前偶尔和皇帝出门微服私访的时候,也知道一日五十钱也算是不错的价码了,尤其是在这样算不得繁华的小地方。

    像是被道破了里头的玄机,林春花恼羞成怒的反驳,“怎么了?她就是干不了多少活,给少了又怎么样?也不想想我们家可是还包了饭的

    她话才刚说完,边上就有村民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说什么包了饭,人家干的是重活,偏偏去的人一个人才给两个窝窝头,多吃了还要扣铜钱,若不是看在那五十钱的分上,谁愿意啊!”

    “可不是!村长家本来厚道,以前可不这样的,这不是让林三家的掌了这次的勺才多了这些毛病!啧!”

    边上议论的人也不压低声音,宫丞楠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脸上的笑容更是带了几分讥讽的味道。.

    “看来这位大娘还真是持家有道啊!就不知道下回干活的时候,还有谁愿意上大娘家去做活了!”

    “你……我才不管你们来不来做活!我今儿个是来讨公道的,你家女人不把地瓜还给我,再赔给我几斤粮食,我今儿个就绝不罢休!”林春花也是被逼急了,恨恨的发出胁迫。

    这话一出,所有人全都将视线钉在了宫丞楠的身上,都想要知道这个外乡人会怎么做。

    虽说乡下是纯朴的地方,但总会有几个不讲理的无赖存在,而林春花显然就是这林家村里的一霸,今儿个她来宫家闹事,大家来看热闹也是存了想探探这家人是怎么回应,来决定以后该怎么和这家人来往。

    宫丞楠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也不吃威胁这一套,他淡淡一笑,缓缓说道:“行啊!赔粮食可以,看要赔多少吧……”

    林春花还以为他跟村子里一些软弱的村人一样,吃了她的威胁,忍不住得意的打断了他的话。“也不用多,这来个三两斤粮食是要的,要不至少也要一篓子鸡蛋……”

    “我话可还没说完。.”这下换成宫丞楠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带着冷意的扫过她得意的面容,“要赔多少大家也说不清楚,不如就去见官吧!看看官老爷是怎么个说法,刚好我也想知道大金律例里,无故栽赃、上门强占他人财物得怎么惩罚?”

    第2章(2)

    村子里的人有可能绝大多数一辈子都没见过衙门的口往哪里开,这时候一听这外乡人开口就说要见官,全都吓傻了,就连原本还洋洋得意的林春花也是瞠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官老爷……你!你是唬人的吧!谁会为了几斤粮食就进官府去?!”林春花跳着脚,眼中带着心虚回喷。

    谁不知道有钱没钱别进衙门,进了衙门就是穷酸都能扒下你一层皮来!平常人家谁会一开口就说要见官的?这男人不是有毛病就是有后招……

    宫丞楠一双带着微微嘲弄的眼轻扫过眼前几个人,最后落在林春花身上,“是啊,就是几斤粮食,不过大伙儿也都瞧见了,我们夫妻俩,我是病得走不出门,屋子也是草搭的,锅里连正经粮食都没有,口袋里比洗过的脸还干净,结果这位大娘一开口就要我们赔偿几斤的粮食,这不是逼着我们走向死路吗?

    “呵!都被人逼得活不了了,我还怕见官?总之我今儿个就把话给撂在这儿了,要粮食没有,要命一条,大娘你硬是要我们‘赔’,那大家就官府见,让官老爷来判一个是非曲直好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安静的时刻却显得掷地有声,就连刚刚闹腾不休的林春花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了,就怕他真的拉着她一起去见官。

    宫丞楠看着一群连话都不敢说的人,心中冷笑,然后眼神扫过正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的老者,心想着打了小的,老的这不就出来救场了?

    一个穿着还有几分体面的老人从人群后走出来,脸上带着怒色,对着林春花就是一顿吼,“丢人现眼的东西,还在这里胡闹什么?9不过来!”

    对着林春花一吼完,老者又转过头来,锐利的眼看着没有什么表情的宫丞楠,态度软了些的道:“真是对不住了!是我家小儿媳妇瞎闹,刚刚三郎已经说了,这全是一场误会,大家一个村子的,就也别多计较了。还有宫家小媳妇儿,明儿个还是来上工啊!这一日五十钱的活计可不好找,可别因为这一场误会就错过了。”

    宫丞楠在心中冷笑,暗忖好一只老狐狸,这样连消带打的,倒像这场事都是他们夫妻惹的了?

    那个打人的没道歉,一句误会就打发了,还顺便提了明儿个让自家小姑娘去地里,又着重的提了那五十钱,是想要说明自己还是慷慨大方不计前嫌吗?

    啧!真要慷慨大方,会等那个泼妇闹成了这样才说话,要真是不计前嫌,就该好好的让那个泼妇过来道歉才是,而不是耍这种花招,把事情轻轻带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可真是感谢村长了。只是……您这好意我们可承受不起,就说这活计吧,说是一日五十钱,但我们今儿个没拿足工钱,拿了几条地瓜,就有人追着让我们赔几斤粮食,那要真的继续做下去拿足了工钱,还不知道得吐出多少来呢!”宫丞楠一脸遗憾的模样,表情毫无破绽,就像他是打从心里觉得万分可惜一般。

    村长咬着牙,心中暗忖,当初怎么没看出来这个病恹恹的外乡人是个嘴里藏着刀的。

    他本来都要把讨粮食的事情给抹平了,结果这小子两三句又翻出来,甚至还提起钱没给足、讨地瓜的事儿,这不是拐弯说明了他们家苛刻工人,还随意栽赃人吗?!村长这时候也是快气死了,只是这些不快只能藏在心里,对于村民默默投射过来的视线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但要让他就这么松手却还是有些可惜,不说别的,这家的小媳妇儿可不是普通的力气大,干活速度也快,几乎一个人可以抵两个大男人用,吃食吃得比别人少也不敢说什么,这么好的工人要往哪儿找同样的?她要是真的不做了,家里还有几亩田还没收齐,难不成还要他这把老骨头下田去干活?

    老村长想了想,尴尬的笑了笑后说:“这刚刚就说了,也就是一个误会,大家说开了就好了,大家一个村子的人,就不必太计较了吧!”

    宫丞楠点点头,满脸的赞同神色,“也是,的确可以不用太计较了,那就请村长把前些日子没齐的工钱都一起给足了吧!也算安了我们夫妻俩的心,我媳妇儿才能够继续干活啊!要不这老悬着一颗心……这干活也没力气,对吧?”

    老村长气得牙都要咬出血来了,却不敢说半句不对,只得硬撑着笑,直说等等就把银两给送过来,然后就喊了林春花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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