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过来吧,有我在,那些黑影不敢靠近你。.”

    钟世珍直睇着他半晌,思索着他这句话的含意,忍不住问:“你……”

    宇文恭轻笑了声。“咱们一块长大的,你认为我真会认不出你?”

    钟世珍抽了口气。“你——”天,原来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认出这身体的原主是公孙令……难怪他那时恁地激动。

    所以说,公孙令也和她一样具有阴阳眼?而他和公孙令是有多熟,可以如此了解公孙令?

    “况且,你的母亲还是我的姑母,咱们算是表兄……”宇文恭带着几分微醺,垂敛长睫半晌,才勾笑哑声道:“表兄弟,咱们的交情自然不同于其它人。”

    原来公孙令和宇文恭是姑表兄妹,“可是我不记得了……”她倒也没撒谎,关于原主的记忆什么的,她没有承接下来。

    “失去记忆吗?我倒觉得失去记忆挺好的,能够永远不想起来,更好。”

    “什么意思?”

    “就当是你再一次重生。”

    钟世珍瞅着他的笑脸,直觉得眉头都快要打结了。他说得太过轻描淡写,接受得太理所当然,凉薄到……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既是再一次的机会,你这一次想怎么做?”他噙笑俯近她。

    钟世珍没有退缩,总觉得他带着笑意却遮掩不了深处的悲伤……这些男人们是怎样,一定要教人这么心疼?

    仔细看去,突觉他的眼形和阑示廷有些相似,极为深邃。

    “继续留在宫中?”

    钟世珍略微退缩了下,避开他鼻息间喷出的酒气。“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公孙令,所以我想——”她想,她应该避开一个恐怕已喝醉的男人比较妥当。.

    “你是。”宇文恭长臂一探,将她拽进怀里。“你是我的妹子,熙儿。”

    钟世珍蓦地瞪大眼。“你——”

    “没有人掩护,你的女儿身如何不被发现?”

    钟世珍呆了下。对嘛!一个女人扮男装可以不被人发现,自然是得要有共犯,而他,就是协助的共犯?

    “我没想到还可以见到你,可惜时间不对,地点不对……如果可以,我不希望你再进宫,我希望你可以像寻常的姑娘家一样度日,而不是一再被搅进这宫闱斗争,尤其是在阑示廷的身边。”

    她隐隐听出他话中的恼意,尤其在他直喊阑示廷三字时,任谁也感觉得出他对阑示廷的不满。在这种君权时代里,会直呼皇上名讳……“你跟皇上有什么过节?”

    “过节?”他轻笑了声。“也还好,顶多是他想除去我而已。”

    “嗄?”她呆了下,想起兵部上奏,说得好听点是想节省国库支出,可不管她怎么看,都像是要释去他的兵权,而示廷也认同,决定收回他的兵符……难道示廷真的要对付他?

    “如果他待你好,我无话可说,但他只是……”

    “怎样?”

    宇文恭顿了下,像是察觉因微醺而多言。“没事,只是我希望你别待在宫中而已。”

    “你……皇上待你不好?”

    宁文恭低低笑开。“他待我好做什么?他只要待你好就好,而你,现在开心吗?是你想要的吗?”

    “……嗯。”

    宇文恭轻点着头,对她的决定不意外。.“既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尽管找我,只要是宫中的禁卫,随便找一个都能传话。”

    “谢谢你。”

    “我们之间从不言谢。”他推开她些许,直瞅着她的面容,抚着她的额。“是谁救了你的?我找个机会好生报答。”

    钟世珍暗忖了下,突地喜笑颜开。“对了,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什么事?”

    “帮我跑一趟纵花楼,找莫知瑶,就说我想知道天衡的状况。”她想,他绝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瞧他的眼那般澄澈温柔,一定是个好兄长。

    “知瑶?你记得莫知瑶吗?”

    “不,我不记得她,但是她救了我。”

    “是吗?当年我来来回回地在浴佛河上找你,沿岸的城镇无一放过却一无所获,原来你是让知瑶给救了……也不枉当年你刀下救她了。”宇文恭低声道,唇角浮现温柔笑意。

    “好,我就替你跑一趟纵花楼。”

    “其实如果可以,我真想自己去呢。”

    “不,你现在不适合外出,虽然令人不快,但朝堂情势不稳,宫中对你反倒是最安全的住处。”

    钟世珍颓丧地垮下肩。“你和皇上说的都一样呢。”

    “是吗?”瞧她脸上挂着恬柔笑意,他有些失神。“为什么呢?你才和他相处几日,你就宁愿选择待在他身边?”

    “嗯,不是相处几日,是已经一个月了,因为他落河是我救的。”

    “是你?”

    “嗯,很巧吧。”

    “是命运吧……难怪他无法确认是你。”他哼笑了声,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你这话是——”

    “你应该也发现他的……”宇文恭指着自己的眼,明示得相当明显。

    钟世珍瞠圆眼。“你知道?!”

    “我从小就练武,一个人的眼神和动作有异,骗不了我的,而我总是负责掩护着他人,谁要他是我的姨表兄弟?”瞧她一脸难以置信,宇文恭撇唇笑了笑。“不说了,慎防隔墙有耳,有空跟陆取说,要他注意底下的人,我先走了。”

    抚了抚她的头,宇文恭转身离去,毫不恋栈。

    钟世珍直睇着他的背影,不知怎地,心底有股说不出的心疼。从他的话里听出示廷待他不好,可是他明知示廷的双眼有异,还掩护着示廷……唉,为什么示廷不肯待他好些,还要释他兵权?

    难道示廷的双眼不明,就连识人的心也影响了?

    “相拥?”

    “是,是奴才亲眼所见。”陆取躬身说着。

    阑示廷垂敛长睫,神色冷沉得教人读不出思绪,半晌才道:“回广清阁。”

    “遵旨。”

    陆取领着阑示廷回到广清阁时,就见钟世珍抱膝坐在榻上发呆,压根没听见宫人唱报,可见想得极出神。

    “公孙大人。”陆取看了眼神色阴晴不定的皇上,赶忙低声唤着,一连唤到第三声时,钟世珍才猛地回神。

    “欸,啊……抱歉,我在想事情。”钟世珍赶忙站起身。

    “陆取,退下。”

    “奴才遵旨。”

    待陆取退下后,钟世珍才走向前。“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想得出神了,不知道你回来。”

    “在想什么?”他柔声问着。

    “就……”总不能说她在想他和宇文恭之间的事吧。“也没什么,只是很想天衡而已,我从没有离开他这么久。”

    “是吗?”他微使劲的将她拽进怀里,却嗅闻到一股酒气,恼意顿生。“你想着儿子,所以借酒浇愁了?”

    “咦?”她身上有酒味吗?啊,应该是宇文恭身上的酒味,她怀疑他其实已经喝醉了,要不那酒味怎会恁地重?是说,这事要怎么跟他解释?“我没喝酒,只是……刚好……”

    “世珍,记住,没有朕的允许,朕不许你和宇文恭见面。”不等她道出蹩脚谎言,他开门见山地下令。

    “为什么?”等等,不对,他怎会突然提起宇文恭?

    “世珍,你根本不清楚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一如当初你为了八支参和束兮琰合作,却险些铸成大错,如今你连宇文恭的底细都不清楚,你就不怕着了他的道?”他脸色冷沉,脑彻中浮现的是过去宇文恭与公孙令衣衫不整的画面,怒火在胸口炽燃着,蔓延着。

    “他不会。”

    “世珍,你太天真了。”

    “示廷,会不会是你太多疑了?”她知道他素有防心,但也许是因为他双眼不明的关系,所以他防心重亦多疑,可是因为多疑而折损忠臣,岂不是得不偿失?

    “朕多疑?!”他怒声低咆,攫住她的手。“朕若不多疑,朕要如何活到今日,朕若不多疑,朕要如何治理天下?!一个宇文恭,你与他碰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凭什么你能信誓旦旦地替他背书?!”

    钟世珍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我……”这要她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宇文恭认出原主,而她也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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