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珠子是蓝色的,那是承自他的娘亲,他的娘亲是嫁入中原的异族女子,艳色夺人,倾国倾城。.

    封好信,一弹指,一名黑衣男子从暗处走出。

    六爷将信交给他,吩咐道:“吴大人看过信后,务必亲眼看他将信给毁了。”

    “是,主子。”霍平应道。

    “我不在的这段期间,那些人还闹腾吗?”

    “是,可五爷回京了。”

    意思是,那两帮人马依旧自相残杀,但主子请放心,五爷在呢,有他镇场,飞石流弹射不到旁人。

    霍平向来沉默寡言,就算非得要说话,也相当言简意赅,幸好他这个当主子的和霍平有默契,否则怎能从霍平的七字箴言解读出这么多讯息。

    “传个信儿给五爷,让他出来一见。”

    “是。”

    事情交代完毕,六爷挥挥手,霍平退下。

    一见霍平走出书房大门,守在外头的阿乔像有几百只虫子在他身上挠挠儿似的,他再也忍不住快步奔上前,一脚跨进,另一脚却绊到门槛,一拐、一翻,直接滚到六爷跟前,痛得龇牙咧嘴,但很快的他便抬起头,一对上六爷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他马上跳起来,拍拍屁股,假装没事,眉弯眼笑地凑上前,低声问:“六爷,您快说说,您怎么就知道张屠户是杀人犯?”

    阿乔心头搁不得事儿,一整个早上心头发痒,思来想去就是弄不通,主子怎么会三言两语就破了案?

    事情是这样的,今儿个早上六爷路经衙门,看见一群人围着衙门看县老爷断案,六爷见着热闹也凑上前去,这才知道白寡妇在家中被人杀害,县官抓了几个人问话后,就把白寡妇的姘头给抓进衙门,严刑逼供。.

    白寡妇的姘头名叫李泰康,年近三十岁,是个鳏夫,个子并不高大,模样斯文,开了间布庄。

    他手上有几个钱,但身子骨弱,又有个厉害的娘亲,虽然托媒人到处找媳妇,但好人家的女儿哪里肯将就,一个个都怕嫁不了几年就变成寡妇。

    死掉的白寡妇是个极爱漂亮的,三不五时就到李家布庄逛逛,一来二去的、两人看对了眼,私底下往来频繁。

    据说,若不是李泰康的母亲拦着,说白寡妇命硬、克夫,李泰康早就把人给娶进门了。

    县老爷恩威并施,还是无法撬开李泰康的嘴,逼他认罪,于是县老爷一个恼火,打他十大板,想把他打得头脑不清,认下罪状。

    没想到,李泰康只剩下半条命了,嘴巴都吐着血沫子,还频频喊冤,打死不肯认罪。

    围观百姓看李泰康可怜,耳语纷纷,县老爷脸上无光,拿起惊堂木连拍数下,发下狠话,要再打他二十板子,他就不信李泰康还能坚持。

    就在这个时候,六爷扬声大喊,“糊涂官!”

    这一喊,惹得百姓们惊诧不已,连在一旁号哭不停的李老夫人也被吓得一时忘了哭泣。

    县老爷怒问:“是谁在公堂上喧哗?来人,给我拿下!”

    六爷也不等人来抓,挺起胸膛,长腿一迈,往衙门里一站,寒声问道:“敢问县老爷是索了谁的好处,非要屈打成招?这无凭无据的,光因为往来频繁,就认定李泰康是凶手,是什么道理?”

    县老爷恼羞成怒,指着他道:“把人给我轰出去!”

    六爷抢先一步蹲下身,拉开地上的白布,露出白寡妇的尸身,那尸体已经放置了两、三天,传出令人难忍的恶臭,本要上前抓人的衙役也忍不住倒退两步。.

    尸身上有十几、二十处见骨的刀痕,一颗头都快被切断了,且白寡妇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凄厉的表情教人怵目惊心。

    六爷看过尸体后,又抓起白寡妇的手,仔细观察她的指甲,她掉了两片指甲,指尖留有深色的血迹,而后他也不把白布盖上,站到桌案前说道:“白寡妇指甲缝里有肉屑,可见她抓了凶手好几下,大人不妨验验李康泰身上有没有抓痕。”

    县老爷再眼拙也看出六爷不是一般人,马上命衙役脱了李康泰的衣服察看。

    果然,李康泰的身子白白净净的,除了因为挨了板子,屁股肉掀翻,溅出点点血渍,哪来的抓痕?

    这么一来,百姓们更是议论不休——

    “果然是个糊涂官。”

    “李家摊上这事儿还真倒霉。”

    “摊上这种大老爷,咱们百姓才真倒霉。”

    这些话,一句句全钻进县老爷耳里,他面子挂不住,怒问,“你是谁?”

    六爷微微笑道:“傅子杉。”

    “你可知捣乱公堂有罪?”

    “县老爷言重了,我哪里是捣乱公堂,分明就是来帮青天大老爷断案的。”

    他把青天大老爷五个字说得分外清楚,惹得百姓一阵窃笑。

    六爷不理会县老爷一张脸青红交加,扬声又道:“照证人与李泰康的说法,他与白寡妇情投意合,若非李母阻挡,白寡妇早成了李家人,这么恩爱的两个人,怎会翻脸无情,置对方于死地?

    “若以动机论,李母不想让白寡妇嫁入李家大门,有可能买凶杀她;白家人不想媳妇另嫁,也有可能杀她;见白寡妇貌美,想染指不成、怨恨在心之人,也有可能杀死她……”

    闻言,李老夫人急忙放声喊冤,白寡妇夫家人也大哭冤枉。

    但六爷看也不看他们,只朝门前的人群望过一眼,接着缓言道:“照我看来,想杀她的人很多,独独没有李康泰。”

    县老爷不满的道:“你怎知道不是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六爷睨了县老爷一眼,他脑子里全是豆腐渣吗?都亲眼看见李康泰身上没有抓痕,还硬要赖他?看来回头他得好好查查,县老爷这官是考来的还是买来的,说不定顺藤摸瓜,还能让他摸到惊喜,只是……会摸到老大还是老二?值得期待!

    六爷大笑几声后道:“白寡妇身上的伤,可不是一般菜刀砍出来的,至少得是把锐利的屠刀,而李泰康这身板儿,怕是要把屠刀举起来都有困难,怎么能杀人,又怎能刀刀见骨?要砍出这样的伤口,身高至少要……”

    他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便瞥见人群中有一名男子匆匆转身,他反应极快,一纵一跃,三两下功夫就把人给拎进公堂,往地上一丢,把人给摔得七荤八素。

    六爷一扬手,把对方的衣服撕开,几道深深的抓痕露了出来。

    有百姓认出他,吃惊喊道:“是张屠户!”

    张屠户回过神后,趴在地上拚命磕头喊冤。

    六爷也不斥喝他,只道:“甭装了,有人看到那天你进了白寡妇的家,你若是从实招来,指不定还可以减点刑罚,要是等证人指证,恐怕……”嘿嘿两声,他在张屠户耳边说了几句话。

    张屠户猛然转头,对上白寡妇那张惨白的死脸和张得大大的灰白眼睛,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

    原来是张屠户垂涎白寡妇美色,几次求欢被拒,又发现她与李泰康有所往来,于是心生嫉妒。

    那日张屠户刚帮人宰了头大肥猪,主家给了内脏和几刀肉,又赏下一坛好酒,几杯黄汤下肚,他随身带着刀具和猪肉上门,本想向白寡妇炫耀自己一身技艺,不料白寡妇与李康泰刚行完鱼水之欢,浑身的慵懒,空气里还散发着淡淡欢爱气息。

    他又妒嫉又刺激,拉着白寡妇也要行那事儿,谁知白寡妇抵死不从,狠狠抓了他几下,他一怒之下,就把人给杀了。

    “爷,您快说说吧,我想得脑袋都快破了,还是想不出来。”

    六爷看了阿乔一眼,当初阿乔家里遭逢大难,他路见不平帮了一把,从此阿乔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他会留下阿乔,是因为阿乔脑子机灵,他不必开口多说,阿乔就能猜出他的心思,把他伺候得妥妥贴贴,偏偏阿乔有一个缺点,就是话很多,从早到晚讲个不停,不让他讲,好似还委屈了他。

    唉,他怎么就收了这堆怪人,如果能把阿乔和霍平揉一揉、捏一捏,平衡平衡就好了。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