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仙明知他不可能认识自己,还是忍不住屏息以待。.

    “不是。”炎承霄的声调听来带了几分傲慢。

    眼看他就要坐进停在茶楼外头的轿内,睿仙再也克制不住满腔的感情,冲过去拉住对方。“四郎哥!”

    除了家人,可没人胆敢直呼自己的乳名,炎承霄自小见多了趋炎附势、见风转舵的小人,这名看来寒酸落魄的少年不是真的认错了人,便是借故亲近,根本不必理会。

    他猛地抽回手腕,让对方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接着弯身钻进轿中。

    而随侍在轿旁的两名炎府护卫更是投以警告的目光,不许她再接近。

    “起轿!”

    吆喝声之后,一行人也渐渐走远。

    “他不是我的四郎哥……”睿仙两手撑在石板路上,失魂落魄地望着轿子离去的方向,心想或许只是长得相像,不是同一个人。

    尽管四郎哥并不识得自己,可是他向来温文有礼,不可能用冷漠高傲的态度来对待别人,她一定是认错了。

    春梅连忙扶起她。“小姐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连忙跑向正要返回店内的茶楼老板,心急地问︰“请问刚刚离去的那位大爷如何称呼?”

    “你是说四爷?”茶楼老板先用评估的眼神上下打量睿仙,这才回答:“他是虎卫司都察使,还是已故圣母皇太后的胞弟,跟当今皇上不只是舅甥,感情也最为要好,在府里排行老四,因此外头的人都称呼他一声四爷……这位小兄弟,听我一声劝,要认亲戚也得看对象,不能乱认,免得惹祸上身。.”

    睿仙不禁呆住了。“真的是他……”

    可是为何会跟从小认识的四郎哥判若两人?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两人的命运因而错开,各自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没错!八岁那一年,他们原本应该相遇的,可是四郎哥并没有出现,如今就算相逢,也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温柔多情的男子,更不可能再唤她一声“睿妹妹”……

    原来老天爷赐予自己重生的机会,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便是失去亲生爹娘之外,在她心目中最为重要、也最在意的四郎哥!在这一刻,睿仙的心真的好痛,痛到都无法呼吸了。

    她真的失去四郎哥了!

    “小姐认识刚刚那位大爷吗?”春梅见主子掩面痛哭,完全摸不着头绪。“小姐别哭……心里有什么苦就说给奴婢听……”

    她摇着螓首,哭到说不出话来,不论是重生之前,或是重生之后,她与四郎哥终究是无缘。

    待睿仙泪水流干了,收拾好心情,才又举步前往六安堂。

    主仆俩走上好一段路,总算到达最后的目的地。

    “小姐快看,是不是这儿?”春梅指着挂在医馆门上的匾额问。

    睿仙颔了下首。“没错,这儿就是六安堂。”

    “请问……”春梅赶紧朝里头问。“纪大夫在吗?”

    听到有人要找纪大夫,医馆里的学徒便代为传话,没过多久,一名模样秀丽、打扮朴素的妇人从内屋里出来。

    “我就是纪大夫,小兄弟是哪儿不舒服?”纪氏见她们衣衫褴褛,还是十分亲切地招呼。.“快到里头来,我先帮你把个脉。”

    见到亲人的面,睿仙想到这段时日所受的委屈以及吃过的苦头,还有失去四郎哥的心情,不禁悲从中来,再也撑不住地崩溃了。

    “……表姨母!”她痛哭失声地唤道。

    纪氏先是一怔,还没开口询问,就见对方身子瘫软,昏厥过去,本能地伸手去扶。“小兄弟……”

    “小姐!”春梅惊呼。

    听到这声称谓,纪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并不是“小兄弟”,而是个“姑娘家”。“快帮我把她扶进屋里!”

    失去意识的睿仙已经听不见周遭的声响和动静,深沉的疲惫,令她堕入了黑甜乡,直到入夜,才幽幽醒转。

    当她望着帐顶,还有些迷糊,忘了发生何事。

    “春梅?”睿仙本能地开口唤着婢女。

    闻声,纪氏来到床畔。“你醒了?”

    “你是……表姨母?”她赫然想起来,连忙坐起身,才要开口,喉头不禁一梗。“我……我……”千言万语,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纪氏在床缘坐下,握住睿仙的小手,满眼的疼惜。

    “我全都听春梅说了,什么都不必担心,一切有表姨母在。”得知表姊夫姚景安过世,表外甥女又在夫家受了莫大的委屈,只好千里迢迢的来投靠自己,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听到这般慈爱和蔼的嗓音,让她的泪水再次决堤。“多谢表姨母……”

    “你就安心住下来,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好好调养身子,以后的事再慢慢打算。”纪氏轻拍她的小手说。

    睿仙呜咽一声,投进表姨母的怀中,她终于有了落脚之处,有了亲人的依靠,不必再担惊受怕。

    “唉!真是苦了你……”纪氏轻拍她的背,疼惜地说。

    她顿时哭到不能自已。

    就从这一天起,睿仙便在纪家住下,身边有待她像女儿般的表姨母,还有被病人尊称为“神医”的表姨父、以及表妹秀娘,不管是在纪府或六安堂,大家都像一家人,在这里她找到了久违的温暖。

    第2章(1)

    四年后——

    十二月中,天气极冷。

    对炎家人来说,也是一个天寒地冻的季节。

    京城的人都知炎府是已故圣母皇太后的娘家,当今皇上的四位亲舅父,除了大舅父已经过世,对于守寡多年的大舅母,以及另外三位舅父和舅母都十分孝敬,只要逢年过节,便会赏赐不少珍贵礼品。

    虽然身为皇亲国戚,又一个个位居高官,炎家人行事却不张狂跋扈,也不仗势欺人,在朝中声望极好,更得到百姓敬重,即便是在二十年前,当时的炎皇后在后宫斗争中一度遭到废后,并被打入冷宫,不过时隔不到两年,又重新立为皇后,可惜这回后宫之首的位置没坐多久便因病过世,幸而还有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做为后盾,其地位都不曾动摇过,有人说是运气好,也有人说是祖上积德,炎家深受皇恩却是铁铮铮的事实。

    在数不清的风风雨雨之中,炎家人安然度过不少难关,直到两个月前,有人意图行刺炎承霄,原以为只是皮肉外伤,不料却出现其他后遗症,府里上下弥漫着忧愁,只要太医前来,就忍不住期盼有好消息。

    今日负责前来拆除绷带的赵太医一颗心也七上八下,看着此刻坐在床缘高大俊美的男子,是与皇上最亲近的小舅父,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不只是自己,所有太医都会被革职,甚至丢了脑袋。

    “……那么四爷,下官这就把蒙在眼睛上的绷带拿掉了。”他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说。

    听他这么说,围绕在身旁的炎家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之前已经失败两次,今天是第三次了,大家都抱持着希望,等待宣布结果。

    炎承霄置于大腿上的双手不禁握紧。“拆吧!”

    “是。”赵太医深吸了口气,便开始动手,待绷带拿掉之后,才又说道:“四爷现在可以慢慢地睁开眼睛……”

    于是,炎承霄跟着照做。

    “四郎别急,慢慢来。”身为工部尚书的二爷还特地放下繁重的公务探望,只盼这个小了他十多岁的么弟能重见光明。

    只见炎承霄掀开眼帘,直视前方,好半天都不说话。

    这下换成位居大理寺卿的三爷着急了。“怎么样?四郎,可以看到三哥了吗?”由于这个么弟的年纪与他们相差甚多,又是他们这几个当哥哥的拉拔长大,因此习惯唤他的乳名。

    “相公别心急,总要给四郎一点时间。”三夫人也忧心如焚地望着小叔,一向精明的她也坐立不安。

    二夫人则是因为自小有口吃的毛病,总是羞于在人前说话,此时也急得两眼发红,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炎承霄陡地从齿缝中迸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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