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嫂子说什么呢?”葛妮儿闻言,脸蛋涨得通红,扔下手里的抹布就跑回屋里去了。

    迎春笑嘻嘻的,也不去追她,待晚上铺子里清净了,这才慢慢同她说起路婆子上门提亲的事。

    葛妮儿羞得把脸埋在被子里死活不肯起来,也不说话。

    迎春看得好气又好笑,硬是拉了她起身,“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怎么也要说句话。嫂子又不是外边的长舌妇,听了你的话就要出去编闲话说,有什么说不得的?要是你看不中蒋东家,或者怕了他那个克妻的流言,嫂子也好回绝人家啊。”

    葛妮儿手里绞着衣角,嘴巴开开合合好半晌才说出一句,“人家会看中我这个农家野丫头吗?”

    迎春立刻就笑了,不必说,这丫头一定是看中人家了。

    “我们妹子年轻貌美又勤快手巧,不管嫁谁,都是那人三生修来的福气。你就别多想了,早点睡吧,这件事嫂子跟你哥做主就是了。”迎春心里有了底,抱着儿子就回了屋。

    葛大壮刚刚醒了酒,正喝着凉茶,见媳妇儿进来就说道:“这蒋东家确实不错,妮儿若是看不中的话真是可惜了。”

    迎春扭身指指旁边的屋子笑道:“你就放心吧,你妹子还怕人家相不中她呢。”

    “哈哈,太好了,再找不到这样的好亲事了!”葛大壮乐得抱着儿子在地上转圈,盘算着明日回村去同老爹说。

    迎春心里却隐隐有些遗憾,若是依着她的心思,总要葛妮儿同蒋中平相处个一、两年再订亲,但这个世界礼教森严,昨日那般见一面已经算是出格了,万一传出不好的流言,葛妮儿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了。

    第二日正好是个阴雨天,秋雨寒凉,路上的行人也极少。

    迎春见此,嘱咐了葛妮儿几句,又拜托两个住在附近的相熟妇人在店里帮衬一二,这才赶紧雇了马车回去葛家村。

    夫妻俩都不想理王氏,于是直接去了葛大姑家里,两人没空闲多耽搁,直接把事情同葛大姑说了一遍。

    葛大姑自然替侄女欢喜,毕竟一个农家丫头能嫁去城里,还是一个有家底的殷实人家,怎么听都是桩好亲事。况且迎春若是不看好蒋家后生的人品,绝对不会回来说起这事的。

    葛老头种了一辈子的地,因为这六亩肥田年年丰收,在村里走路从来都是抬头挺胸,可是就因为养出个败家儿子,如今眼见家家户户往回运粮食,偏偏自家的粮仓却是空得能饿死老鼠。

    他愁得吃睡不香,这会儿正抽着烟,突然见到大儿子、大儿媳和妹子都进了院子,疑惑地站了起来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老大,你不会也给家里惹祸了吧?”

    葛大壮还没开口,王氏却从屋子里跳出来叉腰大骂,“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我们葛家居然还来了几位贵人,几位怕是走错门了吧?”

    葛大壮听得直皱眉,却不能教训二娘。

    倒是葛大姑瞪大眼睛骂道:“你那张嘴整日里除了喷粪就不会说别的了是不是?你不是大壮的亲娘,我哥却是大壮的亲爹,大壮平日里没少往家里捎吃的用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外人了?”

    葛老头也喝斥王氏,“赶紧去泡茶,没人当你是哑巴。”

    自从儿子败光了家里的田产,王氏也不敢像以前一样耍威风,狠狠剜了迎春夫妻一眼就去了灶间烧水。

    迎春向葛老头行了礼,扭头见到唐招娣从厢房出来,就笑着扯了她到一旁说话。

    葛老头心里忐忑,不等儿子坐下就追问他怎么回来了。

    葛大壮也不隐瞒,仔仔细细把蒋家提亲之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爹,妮儿心里也是愿意的,蒋家确实是个好人家!”

    葛老头许是没想到小女儿也要谈婚论嫁了,一时有些呆住了。

    葛大姑忍不住笑着劝道:“大哥,大壮两口子都不是傻子,他们若说好,一定错不了。蒋家还说聘礼随咱们家要呢,显见很中意咱们家闺女。”

    葛老头点点头,应道:“既然这样,就让那边选个日子到家里来提亲吧,我也想看看那蒋家后生是个什么模样。”

    葛大姑笑呵呵就要接话,没想到王氏从灶间出来,正好听到这句,猜到是要给自己闺女订亲,却没人询问她这个亲娘的意见,恼怒之下,抬手就把烧开的水壶砸了过去。

    迎春正和唐招娣说话,一抬头正好见到王氏这疯狂举动,惊得大喊,“大壮小心!”

    葛大壮猛然扭头,正好见到飞来的水壶,想也不想就一拳砸了过去。

    水壶被打出去掉在了院子里,滚烫的热水洒出来,冒着白色的蒸汽,吓得众人半晌没有说话。

    “你疯了!”葛大姑脸色煞白地跳了起来,根本不敢想象那滚烫的热水若是浇到自己身上会是什么后果。

    葛老头也气得差点吐血,起身就扯了王氏,想打她几巴掌。

    王氏这会儿也清醒过来了,顺势躺倒在地就开始打滚,“我不活了,阎王爷快收了我去吧!这葛家没我的活路,我疼了一宿生下的闺女要订亲了,我这当娘的都不能多说句话!没天理了,我不活了!”

    迎春卷起葛大壮的衣袖看,见他除了拳头有些泛红外并没有烫到,这才勉强放了心。她对王氏这动辄撒泼的老招数厌恶至极,不愿多留,直接向葛老头和葛大姑行了一礼,借口铺子里正忙,就扯着葛大壮直接上了来时的马车走掉了。

    小小的车厢里,葛大壮眼见媳妇一边替他吹着泛红的拳头一边气得大骂,就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被弟弟泼热水烫了腿,家里别说有人为他这般生气,就是替他找个药膏的人都没有。而如今他只是拳头红了红,媳妇儿就心疼得要杀人了。这感觉真是万般温暖,甚至有些惹得他鼻子泛了酸。

    为了掩饰这难得的软弱感觉,他伸手从背后紧紧搂了媳妇笑道:“我又不是宝哥儿,哪里那么娇贵。你也别气了,以后有事我自己回来,你看不到也少生气。”

    “好,我真是懒得回来。”迎春不知身后的男人已红了眼眶,转而又盘算起该给葛妮儿置办什么样的嫁妆了。

    许是蒋中平对葛妮儿也很满意,没过两日就催着路婆子上门来了。这次迎春把葛妮儿的生辰八字给了她,另外又给了她三十文钱谢礼,言明亲事成了另有重谢,乐得路婆子脚不沾地就跑了。

    也不知道蒋家找了哪个高人合了八字,得出的结果是——两人是百年难遇的好姻缘,葛妮儿更是旺夫益子的好命格。既然如此,两家就约定三日后订亲下聘,至于成亲日期则择期商议。

    订亲那日葛妮儿穿上了自己平日里根本舍不得上身的一套碧翠色纱裙,稍稍擦了一点儿胭脂水粉,本就是青春的少女,一打扮起来更是水灵。

    迎春和葛大壮干脆关了铺门,雇了马车一同回了葛家村。有村人早就听了消息,议论个不停,毕竟农家丫头能嫁去城里可是桩幸运的事,更何况蒋家还是有家底的。

    马车一进村子,就有人跟在马车后面想去葛家看热闹,可是王氏许是恼了这亲事不曾经过她的同意,栓死了院门,任凭众人怎么呼唤也不肯打开。

    同样穿得喜气洋洋的葛大姑见此,干脆大手一挥直接引着众人去了后边小院,反正葛妮儿跟着兄嫂分家出来,兄嫂做主成亲,说出去也不丢人。

    铁柱媳妇很勤快,先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过来把小院打扫干净了,所以这会儿迎春开了门,简单擦抹一下,烧了茶水就可以待客了。

    蒋家马车一到村口就被铁柱引了过来,蒋中平本就身形高大,五官端正,今日又穿了石青色的锦缎长衫,玉簪插在发髻上,俊美又挺拔,惹得看热闹的大姑娘及小媳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羡慕又嫉妒。

    老一辈传下的规矩,订亲的时候男方父母不能在场,蒋家请来压场面的是一对六十岁的老夫妇,按辈分来说是蒋中平的远方堂叔和堂婶。</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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