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看向他。

    他没说话,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他执起她手,将硬币放在她手心。

    谢谢。她笑了。

    不用谢。他也回了个笑。

    其实,他不是爱笑的人。

    雨来得很急,去得也很快,她似乎没注意到,一直在打电话,他侧耳听着,发现自己竟然听不懂她那些专业词汇,但他还是在听偿。

    她可能误以为他也要用,很快就跟那边笑着说再见,然后把电话递到他手里。

    离开的时候,她问他名字。

    卫博远。他说。

    我叫顾桐,这个硬币,我记住了!

    他站在原地,很久很久才慢慢离开。

    .

    “爸爸,你没有敲门就进来哦。”顾念念逮住他小辫子,笑盈盈的模样。

    有些事,顾念念不大放在心上,但有些事,只怕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卫博远打她。

    卫博远脸色有些挂不住,轻咳一声,严肃着脸,“我看这门没关紧,以为里面没人。”

    ……这种借口都可以扯出来,你要我说什么好。顾念念发囧。

    “实习生这么忙吗?都忙到家里来了。”公司都为她备好岗位,她却二话不说跑去秦氏集团,理由是迎接现实的洗礼。他起初是反对的,后来想,再怎么样也比她在酒吧鬼混来得强,就由着她,让她在外面吃吃苦头,才能意识到家里的好,说不定过两天就哭闹着回来,没想到她竟挺认真的,?

    “是我落下的功课太多,很多资料看不懂,趁着有时间,多琢磨琢磨。”顾念念实话实说。

    卫博远仔细地观察眼前的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亦或者她最近撞到不干净的东西,神志不清。

    “爸爸,你进来就是特地打击我的?”她不该叫顾念念,应该叫顾阿斗……反正所有人都觉得她扶不起。

    他沉下声音,语带呵斥,“有你这样说爸爸的吗?”

    卫博远拿起她桌面的文件,来不及看上一眼,就被顾念念抢回去,她双手压在桌面,护着资料,视死如归的表情,“这些都是公司机密,不能看!”

    万一再泄露出去,她就是跳进黄河几十遍,搓掉皮,都洗不清身上的嫌疑。

    一个实习生还能接触公司机密?卫博远压根不信她说辞,注意力放在她的腕表上,目露精光,“念念,你手表是哪里来的?”

    顾念念立即把手缩在桌底,目光闪烁,“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能送七位数的手表?”卫博远眸色带着琢磨。

    “你看错了,这是淘宝买的高仿,顶多上千。”顾念念尽量表现得跟平常一样reads;。

    高仿表绝对没有这么细致的做工。卫博远看了她好一会儿,神情肃穆,“你恋爱了?对象是谁?”

    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身份地位肯定不低,甚至可以说品味不错。

    这并不是说他看上自家女儿品味不错,仅仅是他送的这个手表展现出的审美水平挺高的。

    “什么对象?”顾念念装糊涂,“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她越是掩饰,越显得欲盖弥彰。卫博远倒也没继续深究,意味深长地问,“你需要吗?”

    暗暗地吃了一瘪,顾念念垂下眼眸,避开他探究的视线,“我现在只想着怎么好好工作,天天向上,对象什么的还是算了。”

    “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卫博远站起身,“有什么不懂,问老何。”

    在他即将离开时,顾念念喊住他,“爸爸,这些年,你管理公司,辛苦了。”这些日子让她意识到做好一份工作并不容易,是她以前太天真了。

    他鼻梁上的眼镜恰巧闪过一道光,遮住他眸底的色彩,重新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和往常一样,严肃正经。

    “别看太久,早点休息。”他淡淡地叮嘱。

    直到他带上门,顾念念才意识到那句话有关怀成分。

    她笑开了颜,眸光触碰到腕表,渐渐收敛唇边的弧度。

    连同心脏的位置,好像被人用细钢丝勒紧,难以呼吸。

    她总是想起那个言语刻薄的男人。

    顾念念咬咬牙,脱下手表和形影不离的十字项链,离开这个沉闷的书房,若无其事地回房洗漱。

    她躺在床上,朝泰迪熊自言自语,“我最近冷落你了,都害你憔悴了,不要紧,今晚就宣你侍寝,把我伺候舒服了,每晚都临幸你。”

    “……”泰迪熊。

    也不理会泰迪熊君的想法,她留了个小壁灯,室内陷入漆黑。

    她感到有些陌生。

    她还是习惯抱着东西睡觉,以前是泰迪熊,现在换成了活生生的人。

    一个总能左右她情绪的男人。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喜欢多愁善感,容易患得患失,不经意就学着琢磨别人心思?

    是和爸爸争执那天,他看着自己红肿的脸,关怀地问“还疼吗”的时候?当所有人都在误解她,他却一切如常,没有安慰也没有怜悯,淡声说“懂你的人自然知道你原来的模样”的时候?还是跨海大桥上炙疼她心的吻?

    她已经分不清了。

    只知道少了他的房间,清冷得可怕。

    过了许久,躺在桌面的手表和项链重新回到她身上。

    她手指摩挲胸前的吊坠,唇边噙着一抹苦笑。

    情深,你曾说过,懂你的人自然知道你原来的模样。

    你可曾记得,我原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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