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年关临近。自那日不欢而散后,楼暻渊就没了影子。听青莲说是到山里打猎去了,这必定是从凌婉秋那儿听来了,安雨辰没反应,表示对楼暻渊的行踪不感兴趣。

    好在他没在,否则下了那两次雨,她不死也被他整残废了。那个人,出手不是一般的狠。虽然两次她都侥幸活了下来,可总觉得身子比以前更虚弱了。若她和他之间只能以这种模式相处,长久下去,总会有他救不活她的时候。到时她就真的可以和这个时代Say goodbye了。奈何她还是没找到穿越回去的办法。

    这天,宫里送来了不少东西,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各式奇珍异宝塞了大半个房间。

    “无功不受禄,不知皇上此番赏赐欲为何?”翠竹和青莲两个乐开了花,主子本人却兴致缺缺。她对这些东西本来就没什么热情,而且皇上不会无故赏赐她那么多东西,肯定有点儿什么事儿,颇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领头的公公一脸谄媚的笑:“既是万岁爷赏的,姑娘收下便是。杂家只是奉旨办事,皇上的心思就不是杂家能过问的了。”

    “有劳公公了!”微点点头,朝青莲示意了一下,青莲忙拿出银子塞到公公手里。看着手里一大锭银子,公公笑不拢嘴,说了一番好话,这才离开回去复命。

    望着满屋子的箱子盒子,安雨辰皱了皱眉。如此丰厚的赏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皇上的新宠呢!可她毕竟住在楼暻渊府里,趁着楼暻渊不在皇上演了这么一出,倒不知是想啪啪打楼暻渊的脸,还是想让楼暻渊啪啪打她的脸。

    早在皇上夜探天牢时她就看出来了,楼暻渊和皇上之间肯定存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她只是倒霉地成为了其中的炮灰而已。就不知皇上这次又要搞什么名堂。

    “主子主子,您看着衣裳多漂亮!”青莲已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箱子,拿出高档华丽的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着。

    “找个地方把东西放好。”皇上赏的东西,能不动就先放着。乱动用了,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夜里,安雨辰早早打发了婢女们去休息,自己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上午宫里来了的赏赐,只是没想到只赏了她一个人,凌婉秋那边布都没分到一匹。下午凌婉秋就过来了,对她少不了一番祝福之词。且不论其中真心占几分,光看她幽怨的眼神她就觉得难受。

    其实凌婉秋是个好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柔善良又知书达理,只是完全把眼光投注在男人身上,悲哀地把自己忘记了。如果可以她实在不想伤了凌婉秋,但被动的伤害往往不是她能决定的。比如皇上给了赏赐,在凌婉秋看来就是皇上比较中意她来当楼暻渊的王妃的最有力证明。

    可她自己知道,她脚下踩着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片随时有可能崩裂的薄冰,薄冰之下是夺命之湖。

    疲倦地放下书,揉揉眼睛。身体应该是累了,可精神还无比活跃着。抬起头,突然看见几步外站着一个人影,着实被吓了一跳。

    门没开过窗没开过墙没穿洞屋顶没塌,楼暻渊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看着她,眼神冷清得如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一般,探不出来什么情绪。

    “用过晚膳了吗?”安雨辰先开了口。这么一句,总比问“什么时候回来的”随意一些。

    楼暻渊朝她走了过去,瞅见烧得通红的火炉时挑了挑眉。“尚未。”半躺在空置的榻上。

    安雨辰自然注意到了楼暻渊的表情,她畏寒,可比不得楼大王爷,内衬加单薄的长袍就能过了一个大冬天。

    安雨辰从桌上取了盘糕点,再从暖炉旁提来一直温着的茶,放在卧榻中间的雕花紫檀小圆几上。“吃吧。”

    楼暻渊瞥了一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晚膳”,“就拿这个打发本王?”

    “不好意思,我忘了楼大王爷的膳食都是宫里御膳房做好送出来的,这些糙粮想必是不合您胃口,我这就拿走。”说着便要把东西拿走,却被楼暻渊挡住了。

    “聊胜于无。”

    她看着书,楼暻渊吃着东西。

    “今天宫里来赏赐了,东西堆了半个屋子。”横竖是楼暻渊和皇上较劲儿,她就像两人之间拉着的小锯子,是推还是拉,得看主角的意思。

    “嗯。”某人态度随意地应答了一声。

    “半屋子的东西就赏了我一个人,凌姑娘那边什么赏赐都没有。”

    “嗯。”

    “我可以问问是什么意思吗?”安雨辰侧着脸,看着橙黄色的光照射在楼暻渊妖媚的脸上,少了一丝冰冷多了一丝暖意。

    “那是皇上的心思,本王无从得知。”

    安雨辰垂下眼,这不是她预料中的答案。

    “皇上说过,若我不能为他所用,定会杀了我。”

    “嗯。”

    “你和皇上……是敌对的关系吗?”

    “这个问题重要吗?”

    “当然。皇上不指明了让我站他那边吗?”

    楼暻渊眼神微变,“那你麻烦了,若不站本王这边,你一样得死!”

    安雨辰点点头:“那就是敌对关系没错了。”

    “嗯,衙了吗?”

    “有差别吗?不论选了那边不都得死。”这古楼国里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要她死,难道她还能活?

    许久,楼暻渊点点头。“有差别。”

    “有差别,对你和我来说未必是好事。”上午赏赐进来以后一直觉得乌云罩顶,和楼暻渊一番对话更觉得前方雷鸣闪电不停,一番狂风暴雨似乎就来来临了。

    “无所谓。”

    他目空一切,当然无所谓。安雨辰抿着嘴,她这等永远不知道小命儿什么时候会丢掉的才有所谓呢!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明明觉得前方一片迷茫的,但心里却安定了,阵阵睡意袭来。

    “这是本王的王府!”楼大王爷不满被赶。

    “得了吧,我和你可不是一起过夜的关系。若被传到凌姑娘那儿生了什么误会,凌姑娘不得扎我小人儿。”任外面谣言满天,她可是清者自清的。

    “她不是那种人。”难得的,楼暻渊替人说了句好话。

    这也是应该,毕竟两人青梅足马不是?安雨辰耸耸肩:“就当我说错了。我睡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那边的蜡烛灭了。”说着,便走往床上去。

    待她躺下盖好被子,屋里的蜡烛无声熄灭了,只留床边一支仍灯火摇曳着、散发着昏黄的火光。门没开过窗没开过墙没穿洞屋顶没塌,楼暻渊是怎么出去的她不知道,只感觉屋里顿时冷清了,抬头四处望了望,确实是没了人影。

    夜深了,睡吧。

    除夕日,风楼里忙翻了天。前一日里宫里来了皇后密旨,让凌婉秋好生准备好,说是除夕夜宫里会举行家宴,各方需携家眷出席。虽说是密旨,可风楼里的人生怕雨楼的人不知道似的,早把话传了过来。

    当今皇后是凌婉秋的同父异母的姐姐,自然格外照顾妹妹。独善其身的安雨辰才懒得管,楼暻渊要带谁去吃年夜饭跟她毫无关系。

    不想听那些闲言闲语,换上平底绣花鞋,一个人悠哉悠哉地趴上映日台。

    几乎天天来看日出,那一小时的山路早已轻车熟驾了。以前少了的闲情逸致,到了这恐怖的屠日王府里倒全都被发掘体现了。

    不似日出时的宏伟壮丽,下午的映日台看到的就是一片笼罩在阳光之中的城镇美景。看着山下错落有致的房屋、熙熙攘攘的人,颇有一种居高临下、遗世独立的感觉。真想在这儿搭个小房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良辰美景为伴,懒得理会人世间的纷纷扰扰。

    突然自嘲一笑。想来以前是多么功利的一个人,追求权势,倒完全忘了自己还是个人。而今一旦清闲下来,居然想到退隐山林了。

    和映日台上休闲惬意的安雨辰不同,山下的雨楼炸开了锅。王爷突然造访,自家主子居然失踪了,两个小婢女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最后还是没找着。王府那么大,主子一声不吭的,谁知道她去了哪儿呀!

    “准备好热水、衣服、首饰。”丢下一句,楼暻渊一跃而起。

    映日台上,阳光透过稀稀落落的树叶斜射到地上,树影斑驳。清风微寒,吹动地上打开着的书本。娇美的人儿倚靠在雪白的虎儿身上,神情平静自然,一看便知是熟睡着。虎儿睁开眼,微微侧着头看了一样,又俯下,闭上眼。一人一虎的融洽,四周泛着平静安详的气氛。

    纵使是冰冷无情的大魔王也不忍打破这份宁静,安静地站在一旁。这白虎向来高傲,除了他以外任何人亲近不得,倒不知什么时候被安雨辰收服了、居然任她靠在身上,看起来比猫还温顺。

    安睡着的安雨辰丝毫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太阳渐渐西斜,眼看着就要落山了,白皙细致的眼皮子才轻轻睁开。

    “看着该是酉时了吧,明明说好了只睡半个时辰的,你居然没叫醒我。”语气里有一丝小小抱怨,脸蹭着柔软的虎毛确实满足得不得了。

    白虎低吼了一声,似乎在说它不负责叫人起床。

    “肚子饿了吧,走,下山,我给你做好吃的。”轻揉着染墨的头,看着它一脸享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染墨和她一样喜欢看日出,这么些天来天天见面,一来二往的渐渐就熟悉了。这白虎儿虽是性情凶残的百兽之王,高傲却很有灵性,相处起来比楼暻渊好处多了。

    想要站起,才发现身上披着一件不属于她的衣服。玄色夹暗金绸纹锦衣长袍,一看便知是男人的衣服。转头一看,赫然发现不远处站着的楼暻渊。

    皇城的冬季阳光普照,白日里虽然算不上冷,但此时夕阳西下,阵阵幽冷的山风铺面而来,儿楼暻渊只着一件中衣,薄得几乎能看见……打住!她安雨辰又不是色女,在想什么呢!

    “你应该叫醒我的。”拍了拍衣服上的尘,拿到楼暻渊面前。衣服披给她,必定来了不久了。居然就这样安静站在一旁等着她睡到自然醒,气氛不会觉得暧昧了些?

    楼大王爷无言地张开双手,安雨辰咬了咬牙才亲手给他穿上。

    “走吧。”

    专程来找她的?心底突然冒出不详的预感。“上哪儿去?”

    “皇宫,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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