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山庄大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去,把祠堂大门锁上,然后让所有人都到落玉阁……”管家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语气很沉稳,一看就是见惯风浪的人,即使再难过,然而处理事情依然有条不紊。

    管家话音刚落,不一会儿,祠堂边围着的人,陆续往落玉阁去了。

    顾眉笙把身上的黑衣一股脑扯了,绑在了树上,然后穿着单衣,跳下了树,趁乱往玉雪阁跑去。

    玉雪阁的歌妓都已经不在厢房里了,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匆匆套了裙裾,便往落玉阁去了。

    落玉阁里站满了人,一身白衣的白玉蝶坐在主位上,脸色在苍白中有些漠然,她眼神空洞,似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眼圈周围泛着青灰色,面色瞧着白惨惨的,似个病痨鬼一般。

    管家脸色瞧着比白玉蝶还要苍白上几分,他站在白玉蝶身旁,瞧着阁楼里的众人,眼神凌厉,像要立刻把谋害白庄主的人揪出来,烧成灰烬。

    白庄主死了,死状颇为诡异。

    此刻众仆人失了主心骨,站在阁楼大厅里,心中皆惴惴不安。一众歌妓与前一日蓝衣的男子,坐在下座,十三把椅子,空了一个位置。

    “姐姐,敏月妹妹去哪了?怎地没有瞧见她?”玉锦头上环佩叮当作响,朱红的嘴唇微微一翘,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玉锦此话一出,管家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空着的位置,其他的人,皆看向彩凤。

    彩凤迟疑的扫了一眼众人,她也不知敏月去了哪里,方才不曾留意,现在静下来才发现,往日坐在她身边的女子,如今却不知去了哪里。

    玉锦看彩凤愣愣的样子,她起身,站在众人中间,缓缓开口:“天刚黑时,我倒是瞧见一黑衣人从敏月妹妹房里出来,白小姐,敏月妹妹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管家的脸已经越来越黑,满腔的悲愤皆似要喷薄而出,他甩了衣袖,步子匆忙的带领着一个男仆往祠堂走去。

    管家刚走,顾眉笙就跑到了落玉阁,她在外边调整好呼吸,拨开仆人,走上前,玉锦发现了人群中的她,随即伸出细白的手指,指着顾眉笙,故作惊讶。

    “妹妹,原来你没事啊?”

    顾眉笙走上前,坐到空着的那把椅子上,她看了一圈众人,看一众人都在看着她,她回视众人,脸上带着怔怔的笑,“不好意思,我刚去了茅厕。”

    “嗯,没事就好!”白小姐看着她,声音冷冷的。

    一时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管家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他站在大厅中央,红着眼睛,举着手里的东西。

    “这东西,是谁的?”他的嗓音嘶哑,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

    他打小跟在白庄主身边,细细算来,已有四十年的光景,如今白庄主一瞬间去了,他沉浸在悲痛中,一时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些萎靡,好像白庄主走了,也把他的魂带走了。

    管家手里举着的一个粉色的珠花发钗,在烛火的光中,散发着淡淡的莹润光泽。

    顾眉笙愕然,这,这,这不是彩凤给她的发钗么?怎么会在管家手里?她确实去了祠堂,可她没有戴头饰去?

    “哟,这不是敏月妹妹的发钗么?怎地跑到管家手里去了?”玉锦一把抓过桌子上的发钗,拿着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一脸的惊讶之色。

    “这……”顾眉笙不知该怎么辩解,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彩凤接过顾眉笙的话,“白小姐,管家,这珠花,原是我之物,是今夜我赠于敏月的,哦,对了,还有,给玉锦也赠了一对耳坠,她们俩各自回房时,还不曾佩戴上。”

    彩凤这厢刚说完,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厮,在管家耳边低语了几声,然后恭敬地站在管家旁边,一副等待命令的样子。

    管家浑浊的眼睛扫了一眼顾眉笙,然后,吩咐身旁的小厮,“把她带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白色单衣,抱着一把琴的女子,跟随刚才的小厮,走了进来,那个女子站在大厅中央,瑟瑟发抖。

    “小女子名唤敏月,本是长陵城‘流音乐坊’的琴师,那日应邀上蝴蝶山庄,却不想在半道上,被人迷晕,丢弃于路边草丛中,醒来时,马车已然离去了。”

    那女子蓬头垢面的站在大厅里,拿着染了色的白色衣袖,抹了一把眼睛,接着哭诉。

    “我没有办法,便顺着路往山庄赶来,唯恐让小人钻了空子,对蝴蝶山庄不利。”

    顾眉笙哆嗦了一下,完了完了,现在就算有一百张嘴,她也说不清了,这十二个女子中,只有她一人是琴师。

    这女子出现得,忒不是时候。

    “你如何证明你才是真正的敏月?”管家此刻看着大厅里抱着琴的女子,眼神异常寒冷,语气里,是压制不住的杀气。

    “我有令牌和贵庄的请柬。”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信笺,一块木牌,递给管家,管家看了一眼,又还给了那女子。

    “来人,把那个冒充的人抓起来,明日送交官府。”管家哆嗦着手,指着座下的顾眉笙,脸上的表情因愤怒变得扭曲,在烛光中,显得异常恐怖。

    白小姐依旧一副病痨鬼模样,对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很关心,她掩袖低咳了一声,嘴唇泛起了苍白之色。

    顾眉笙没有反抗,随那几个押她的小厮走了下去。这个时候反抗,无疑以卵击石,聪明的人,就要伺机而动,而不是凭一腔莽夫之勇,去干一件注定失败的事。

    她从小就知道,该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她从小一直活得艰辛而小心翼翼,死掉多容易,活着才是真正的艰难。

    没有遇见她师父之前,她活得就像一只蝼蚁,任何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把她踩进泥土中。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师父走后,世道教会了她,能屈能伸,才能在这世道,安稳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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