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苏栈

第一百二十四章 石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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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玉眼里满是愤懑和绝望,贺兰雪与她僵持在门口,她的眼神很倔强,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贺兰雪在心底惊叹崔玉竟成如此!

    崔玉和贺兰雪对视了一阵,顾眉笙看没有危险了,从贺兰雪身后钻了出来,她站在一旁,打量着崔玉。

    她很瘦,衣裙穿在身上,好像挂在树干上似的,好像风一吹,便会随风飘走!

    她的眼眶深陷,脸色蜡黄,勾勒得鼻子嘴唇更加立体,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只在眉眼间,还可以依稀看出,她曾经也是个美人!

    只是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不知她屋里有没有镜子,如果她看到了这副模样,又会作何感想!

    毕竟,没有哪一个女子,是不爱美的!

    崔玉眼神冰冷,冷冷的扫了一眼顾眉笙拉着贺兰雪衣袖的手,她忽然垂眸,伸手抚上了她隆起的肚子。

    “以前的大夫,是不是都对姑娘说,要姑娘多卧床休息,不要多吃滋补的药?”贺兰雪轻声开口,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些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夫,坐在床边,一手把脉,一手摸着那短而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之后,说出一模一样的话。

    并非那些大夫不中用,而是崔玉的情况很特殊,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大夫,应该没有见过崔玉这种情况,所以,说出那样的话,也不奇怪。

    崔玉狐疑的抬头,看了一眼贺兰雪,语气依旧冷冰冰的,眼神轻蔑:“是云府那两个仁慈德厚的主事说的?”

    贺兰雪摇摇头,听到她语气里的讽刺,心里多少明白了崔玉的心情,她现在对云老爷和云夫人,肯定是恨极了的。

    也是,崔玉的一生,都被云夫人和云老爷毁了,怎能不恨不怨呢?

    “非也,在下是大夫,专治疑难杂症!”贺兰雪嘴角带着笑,语气很亲和!

    “崔姑娘,你听说过神医公子雪么?他就是!”顾眉笙咂咂嘴,笑眯眯的说道。

    崔玉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顾眉笙有些泄气,然后看了一眼贺兰雪,公子雪的名号很多人是知道的,但她一介养在深闺的姑娘,不晓得也不足为奇。

    崔玉看着贺兰雪的目光里有好奇和探究,看她依旧死守着门口,就知道她对这两个不速之客,存了很严重的戒心!

    许是过往的岁月太惊心,以至于她不敢在轻易相信任何人!瞧着忠厚温和的人,一旦恶毒起来,比那些恶人要可怕何止百倍!

    她因信了云夫人,导致了一生的不幸,此刻她再次看着贺兰雪和顾眉笙,心里筑起的厚厚的城墙,把他们二人远远的隔绝在门外。

    信任就像一张纸,揉皱了再抹平,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洁白如新,心里的褶皱,是怎么都抹不去了!

    “大夫说,有身孕的女子,不能随便发火,因为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二位请走吧!”崔玉说完,厌恶的看了一眼门外的两人,毫不留情的砰地关了房门。

    贺兰雪和顾眉笙被房门震起的灰扑了满头满脸,顾眉笙抬头看着天空,打了个喷嚏。

    贺兰雪急忙抽出手帕,递给顾眉笙,让她先擦擦!顾眉笙接过,正擦着呢,高高的围墙外头,传来了沈言的破锣嗓子音:“顾姑娘,里面如何了?你没有事吧?”

    贺兰雪一听沈言关切的声音,不知为何,心头火起,他看着顾眉笙低头拿手帕擦眼泪,不冷不热的开口:“人家叫你呢!”

    顾眉笙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捏着手帕往围墙边走去,她掂着脚,努力的大声开口:“我没事!”

    “哦,哦,好的,你要注意安全!”破锣嗓子再次叮嘱道。

    “知道啦!”顾眉笙大敕敕的回应完,又穿过杂草,回到贺兰雪身边!

    贺兰雪黑着脸,看得顾眉笙一脸莫名其妙,刚刚崔玉让他吃闭门羹的时候,也不见他生气啊!怎么一转眼他就黑了脸了?

    她摇摇头,暗自腹诽道:谁说女子翻脸比翻书快的?谁说女人心海底针的?明明就是男子心,海底针!

    “你少说我坏话!”贺兰雪明明气的是沈言,可一开口,就要对顾眉笙恶语相向,他明明不想对顾眉笙发火的,他明明恼怒沈言一直对顾眉笙献殷勤的!

    唉!他低叹一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现在怎么办啊?”顾眉笙把他的手帕塞到他怀里,谁知贺兰雪却冷着脸开口:“顾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

    顾眉笙简直要被他气死了,他以前还背过她呢,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他说这种话?

    顾眉笙也生气了,转过身不再理他了,她径直走到门口,再次去拍门,谁知手刚拍到门上,里面的人没有反应,反倒她被呛了一鼻子灰!

    用袖子捂着嘴,顾眉笙弯腰吭吭咳嗽了几声,再次起身拍门:“崔姑娘,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快开门啊!”

    门里还是没有一丝动静,顾眉笙无语望天,准备再次敲门!笑话,脸皮厚是她混江湖的法宝,现在一点小挫折,打不倒她的!

    谁知她刚抬起的手,却被贺兰雪在半空中握住了,他拉着她的手,把顾眉笙拉到他身后,他站在门前,抬手敲门。

    顾眉笙看着被他握着的手腕,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呢?

    “崔姑娘,你难道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四年了都没有生下孩子吗?”贺兰雪拍了拍门,声音平稳的开口问道。

    他知道,崔玉是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只是他和顾眉笙莫名其妙出现在院子里,她以为他们是云老爷派来的人罢了!

    “你快开门,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的孩子,还保不保得住!”贺兰雪再次开口,以安慰加恐吓的口吻,虽然他知道,崔玉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保不了了!

    “崔……”他的话咽了下去,看到突然打开了门的崔玉,愣了一瞬,崔玉神色焦急,看着贺兰雪的眼神不再是厌恶,而是恳求:“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

    她眨了一下眼睛,泪水便顺着蜡黄的脸颊流了下来,然后,眼泪像打开了的水阀,源源不断的从她的脸上滚落,她忽然屈膝跪了下来,顾眉笙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

    她急忙上前一步,把跪在地上的崔玉扶了起来,顾眉笙扶着她往屋子里去,然而看到屋子的瞬间,顾眉笙心里的愤怒几乎达到了极致。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那床上的锦被还破了几个洞,露出了白中泛黄的棉絮!整个屋子冷清如斯,真不知道云夫人到底是如何想的,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崔玉,她第一次骗她和云少爷成亲,成亲后又这样对她!

    顾眉笙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平日瞧着云夫人一派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如果不是她亲眼瞧见,是如何都想象不出来的!

    “崔姑娘快坐着吧!”顾眉笙刚才扶着她的时候,透过薄薄的衣料,摸到了她的背,她的背部没有一点多余的肉,顾眉笙摸到了她的肋骨!

    她心里难过,退到一旁,让贺兰雪来瞧她,贺兰雪走过来,给她仔细把了脉,心里已经知道是何原因了,此刻最要紧的,就是把崔玉带出去,然后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拿出来,或许,那已经不是孩子了!

    “我们必须带她出去,她现在很危险!”贺兰雪说完,让顾眉笙过来扶着崔玉,崔玉知道贺兰雪是想把她带出去,她死活不愿意出去。

    一出去,就代表着要见到云夫人了,她这辈子,都不愿再见到她了!

    “崔姑娘,你想想你的孩子!”贺兰雪见她死死的抓着床角,心里也很难过,可是难过又如何,崔玉必须出去,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崔玉眼里蒙了一层水汽,看着贺兰雪,忽然闭上了眼睛,她颤抖着身子,跟着顾眉笙,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崔玉被贺兰雪带了出来,云老爷看到了崔玉的模样,一脸羞愧的站在一旁,没说什么,贺兰雪和沈言走在后面,顾眉笙扶着崔玉,走在中间,云老爷垂头走在前方。

    来到另外一个院子里,贺兰雪上前对云老爷耳语了几句,云老爷连连点头,招手让婢女上来,婢女过来扶崔玉,然而被她一把甩开了。

    贺兰雪再次强调了一遍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才黑着脸,跟着那两个婢女进了屋子。

    顾眉笙一行人则留在了院子里,贺兰雪开了一张药方,让云老爷派人去抓药,云老爷下去后,顾眉笙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你说的方子,怎么有红花啊?”她知道,红花是落胎药。

    “她肚子里的,已经不是胎儿了,必须把孩子拿掉,要不然崔玉会有生命危险的!”贺兰雪皱眉道。

    顾眉笙一惊,急忙开口:“那是?”

    “她肚子里的,是石胎!生不下来的,孩子早就死了,可是一直没有被大夫发现,那东西一直在肚子里,吸收营养,表层被吸收来的营养包裹了,形成了石状,所以生不下来,现在已经快和她融为一体了!”贺兰雪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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