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畏突然开始叹气:“顾子庭要是有你这般鬼灵精怪就好了。分明人也不笨,可就是心软。窦瑶是个什么货色,她恐怕早就看清了,偏偏还哄着自己不肯相信,”

    魏毓的脸也沉了下来,脑子里突然涌入的千头万绪又被她给强制清扫了出去。她一下一下扣着桌子,盯着身旁窦瑶的姓名牌,淡淡地说:“且看着吧,今天兴许还能让你看出好戏。”

    到场的嘉宾越来越多,可主桌的客人没到,这晚宴也开始不了。

    魏毓饿得头晕天花,一直在跟徐畏叨叨:“你表哥怎么还不来啊?敢情这么多人就等他一个?”

    徐畏从侍者那里要了台手机,打开红毯直播频道跟魏毓说:“韩行川已经到了,压轴的是申屠叶朗和窦瑶。”

    魏毓一下子来了精神,一把抢过徐畏的手机,两只眼睛恨不得戳到屏幕里。

    主持人介绍道:“下面有请申屠叶朗先生及他今天的女伴,窦瑶小姐。”

    万众瞩目C像全天下的光都集中在了这二人身上,连之前出场的韩行川都没有这种阵势。

    窦瑶提着裙摆,由申屠叶朗从豪华轿车里牵下。对于记者们山呼海啸般的热情,她只是点头微笑以作示意。

    好一派名媛贵妇的风范。

    这两人一个英俊潇洒少年得志,一个青春貌美容光焕发,哪里有半点要来参加晚宴的架势。这不明事理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举办结婚典礼的小两口呢。

    魏毓把手机握得死紧,表情阴森骇人,配上她今天的打扮,十足十一个来自地狱的死神少女。

    只见视频里的申屠叶朗身穿一身挺括的黑色西服,高级私人全手工定制,翻遍全球也独一无二。他领带上有个蜜蜂图案的暗绣,是顾子庭去年给他定制的,参加电影颁奖典礼的正装。可是他拿影帝的那天,就只穿了一套廉价普通的西装。

    窦瑶一身宝蓝色露背拖地长裙,某奢侈品牌的经典款限量高定,是写着她本人名字的私人专属,以及脖子上挂着的,颗颗浑圆透亮的粉白珍珠,都是顾子庭这两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两人,或许真该用徐畏的话来形容。这对狗男女,一个花着她死后的遗产,一个住着她辛苦攒钱买的房子。到头来,还要穿着她买的衣服,带着她买的首饰,结伴出现在全世界面前。

    魏毓气得全身发疼,想他申屠叶朗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用的还是叶朗的名字,大家都只当他是演艺圈千千万万个寻常又普通的年轻人。她和他在一起的几年时间里,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没有享受过一星半点他为她带来的荣耀。结果她一死,他前脚拿了影帝,后脚申屠家大少爷的身份就昭告天下,然后光明正大的带着拆散了他们感情的罪魁祸首,出现在大众面前,享受这万里的荣光。

    “真不要脸!”

    魏毓骂出声来,让刚靠近的韩行川忍不住地看了她一眼。

    徐畏还在煽风点火:“怎么样?你今天的衣服应该比窦水仙的高级吧,童阿男挑了好久的。”

    魏毓眼眶已经红了,闻言把手机“咣当”一声扔在桌子上,

    “比不上!”魏毓说道。

    “哪里比不上?”

    魏毓一垂眼,眼泪水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穿的裙子是顾子庭买的,7位数,全球限量!”

    徐畏慌忙地拿纸巾给她擦脸,嘴上还安慰道:“你别哭,别哭,一会儿妆再花了。你可得忍住,要整窦瑶有的是办法。”

    魏毓仰起头强忍泪水,好半天才平静下来跟徐畏说:“我见不得她穿着那条裙子,一会儿你看我眼色行事。”

    徐畏刚要答应就被韩行川制止了,他看着魏毓,脸上说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别胡闹,今天的日子不合适。”

    魏毓仰着头侧脸看他,语气冷漠又坚定:”韩先生,这是我的家里事。“

    韩行川看了她几秒,瞥过了脸。

    申屠叶朗和窦瑶也在这个时候进入了正厅,在人群的围拥下朝着她们走来。

    窦瑶乖巧又傲然地跟在申屠叶朗身边,享受着周围人的阿谀奉承,里里外外都是体面。

    天大的体面!

    这可是踩着顾子庭的尸骨得来的体面。

    窦瑶紧紧挽着申屠叶朗的手,跟韩行川打招呼,说:”韩先生,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韩行川礼貌回应道。

    窦瑶这才把目光移到魏毓身上,一副惊讶欣喜的模样,

    “哎呀,魏毓妹妹怎么来了?我们也好久不见了。”

    魏毓盘弄着腕间的手镯,闻言冷笑道:“窦小姐这话说得稀奇,你为什么来这,我也就为什么来这。”

    魏毓笑得一脸僵硬:“窦小姐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没关系,我提醒你,今天要拍卖顾子庭手抄的心经。因为顾子庭的家里人不愿意来,所以我来做代表出席。也因为他申屠叶朗和陈晨宸两看相厌,所以让你来作为顾子庭的好友出席。”

    窦瑶脸色剧变,魏毓这话就像是一根刺,瞬间戳破了她笼罩在她周围的这圈五彩泡沫。

    魏毓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她,目光非常放肆和不礼貌,好像生生要把她扒光一样。

    “这裙子真漂亮,顾子庭眼光真好。不过我真为你感到悲哀,你这一生人,好像所有的体面都是顾子庭施舍的。”

    “你……”窦瑶吼了一声,见一桌人目光各异地盯在她身上,连身旁的申屠叶朗也没出口辩驳。她奉劝自己要冷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不能出洋相。

    她笑着扯了扯申屠叶朗的袖子,说道:“我给你们介绍,这是顾子庭的干妹妹!”

    她特地强调了这个“干”字,好叫申屠叶朗和其他人明白,她魏毓和顾子庭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野鸡亲戚关系。

    “认识。”申屠叶朗淡淡地回应。

    她窦瑶恐怕早就忘了,前几个月,她们就在顾子庭家大门口见过,她那时的狼狈模样魏毓可是记忆犹新。

    “干妹妹而已,怎比得上子庭姐和窦小姐这般亲如姐妹。子庭姐的遗嘱里可是给窦小姐留了两千万现金呢,不知道窦小姐如今花得可还顺手。”

    又是这件事!上次这个小丫头就是拿着这两千万说事,如今还是旧调重弹。

    她就是用了,且用了个干干净净,那又怎样?顾子庭还能死而复生让她还回去吗?

    做梦!

    “魏毓妹妹说得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小庭给我那钱是叮嘱我帮她带为保管的,我又怎么会花。”

    魏毓睁大眼睛做吃惊状,然后如释重负道:“那就好了。那钱原本是子庭姐留给我以后读书的,但是她担心我未成年也掌控不了这么大一笔钱,所以请窦瑶姐姐暂时帮我代为保管。既然这样,那你看我们什么时候交接一下?”

    窦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成年的猪腰子,布满了暗红的血色,还透着一股子死气。

    徐畏脸上还保持着严肃规矩,桌子底下握着的拳头却差点把自己的大腿给捶青了。他知道魏毓这话就是说出来匡窦瑶,可是看着窦瑶这吃瘪还不敢言语的表情,简直爽得通体舒畅。

    连韩行川也微微诧异,她印象里的魏毓可没有如此伶牙俐齿,她好像特别容易委屈,哭起来就没完没了。又好像特别固执,喜欢一直絮絮叨叨地重复。还有点记仇,虽然不是很大度的样子,可也没有现在的咄咄逼人。

    窦瑶此时的心情简直是X了狗了,原本以为的女皇登基,群臣跪拜的万里荣光还来不及享受,就遇到了这么个冤家。

    “好啊。”窦瑶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把顾子庭的遗嘱拿来给我看,经过律师公证确认后,我就把钱给你。”

    魏毓无畏地摊摊手:“那是有点麻烦,这事子庭姐是口头跟我说的,并没有纸面文件。”

    窦瑶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魏毓顿了一下,说道:“那遗嘱里可是明确写着,那两千万现金只是交给你代为保管。我要是你啊,那笔钱我一分也不会动。我是没有纸面文件,可万一顾子庭许诺给了别人呢?别回头有人拿着顾子庭的另一份遗嘱来找你,到时那两千万你交不出来,可是要坐牢的。”

    窦瑶当然不会相信,顾子庭的律师明确跟她说过,这笔钱顾子庭就是送给了她,不可能再有别人跟她抢。

    “那笔钱我自然会好好的保管着,就不劳魏毓妹妹费心了。”窦瑶语气急促道。

    魏毓点点头:“那就麻烦窦小姐了。还有,有一件事我想请问。”

    魏毓紧紧盯住窦瑶,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我拿到了顾子庭今年份的体检报告,上面显示,她的各个器官机能都有明显衰退的迹象。”

    申屠叶朗突然扭头,脸上的表情也由先前的漠不关心换做了尖锐犀利。

    魏毓沉着道:“我想请问窦小姐,这事,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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