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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什么!?”突然一声怒吼自远处传来,云姝想要抬头看看,但整个身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硬状态,力气也完全使不上。

    眼前的黑色一晃,魔息已经站起来慢悠悠地离去。

    温嵩抱着一袋水囊拼命跑过来,狠狠剐了魔息的背影一眼,而后忙坐下来将云姝扶起靠在树干上。

    他小心翼翼地喂了云姝几口水,见她状况良好,终于松了一口气说:“你总算挺过来了。”

    “我怎么了?”

    “自那个女蛮子打了你后,你已经昏迷快四天了。”他黝黑刚毅的脸庞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后来还发高烧,我真的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若真是如此,那我可怎么向云峥和你爹娘交代啊。”

    云姝亦有点后怕,没想到自己竟无意中在鬼门关,如果不是温嵩,她定然已经死了。

    念及此,云姝使上全身的力气朝温嵩一拜:“多谢温将军救命之恩。”

    温嵩忙将云姝扶起道:“说什么救不救的,如果不是你赢来了解药,我就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哪还有力气救你?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云姝低头看着自己,撩起袖子一看,被缇丽丝鞭打过的地方已经只剩一道浅粉色的疤。

    四天,她的伤怎么可能恢复到这种程度?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痊愈的。

    温嵩见她面露疑惑,面色古怪地说:“那夜你昏迷,那个叫魔息的人便叫他的侍卫送了瓶金创药。”他哼了哼,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坦然承认说,“比陛下御赐的疗伤药还要灵,这些草菅人命的家伙使毒很在行,制药果然也有一手。”

    “他给的?”云姝皱眉,因虚弱说话很轻缓,“为什么?”

    温嵩说:“囚车里这些人都是他们从各国各地精心挑选出来准备献给圣女的,但估计大半人都撑不过天山可怕的风雪,所以未进山前他们自然要尽量保证人数。加之你是个女子,武功比那个女蛮子还厉害,在俘虏之中绝对是非常珍贵的,若将你献给圣女一定会引起她的兴趣。这样算下来,一点点疗伤药就不值一提了。”

    云姝点点头,模糊记得受伤那夜况亓也是这样对缇丽丝解释的。

    或许是魔息方才的温柔触动了她,听温嵩的解释后,她竟略感失望。

    她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如今是放风时间,不仅是他们,其他俘虏也能在草原上走动,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湖边,或只坐在草地上晒晒太阳,但一举一动都被浮阎庭的人盯着,仍是很不自在的。

    “不过,是谁给我上的药?”她的伤大多数都在背上,而且感觉没错的话,她的身体似乎比昏迷前还要干净,就好像洗过澡似的。

    她看着温嵩,脸登时红到耳根子,支支吾吾地问:“不会是将军您……”

    温嵩连忙解释说:“是那个女蛮子给你上的药。这里只有你们二人是女子,虽然我不放心,但实在别无选择。不过她倒是规规矩矩没做什么其他事。而且你高烧时,是她用烈酒为你擦拭身子降温,不然你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这样一来也算是扯平了吧。”

    他突然靠过来,低声说:“明日大概就能进入天山了。以风雪遮掩,你一定要逃出去。”他悄悄递件东西过来,是那根曾经在牢房里给过云姝的铁丝。

    云姝一直将这根铁丝缠在衣摆的里面,许是温嵩怕缇丽丝发现又偷偷取了回去。

    感受着铁丝上那点余温,云姝摇摇头说:“不,要走一起走。”

    “我如今有毒在身,即便逃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这种时候不可再执着那些仁义道德,你一定要回去,平安回长安去!这就是我的愿望。”温嵩轻松自在的语气入耳却成了艰涩悲凉,嘱托的似乎是他的遗愿。

    云姝不想那样!

    这位天朝的战神本该带领着他的士兵杀退北疆蛮夷,在皑皑冬雪中凯旋而归,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因为她的一己私利落入魔教之手,坦然面对死亡。

    她低头哭泣起来,嘤嘤的哭声像个无助的孩子,温嵩拍拍她瘦削的肩膀,被战场风沙磨砺出来的脸庞硬挺似磐石,锋利若寒剑,此时却流露春风秋水般的温柔,紧皱的浓眉下那双永不畏惧的眼睛竟泛起微红,也湿润了。

    “喂,放风结束,出发了。”

    一个火红的身影走过来,缇丽丝仍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面对云姝时,眼神总有躲闪之意。

    云姝连忙抹了眼泪,由温嵩扶着站起来,和其他俘虏一起爬回囚车。

    队伍继续前进,天山及周围一带的范围都属浮阎庭管辖,一些活动于此的部落只是表面占领地盘,暗地里不得不按照教庭的规矩办事。

    因此牧民们看见他们经过都是远远躲开,实在避不开的也都是诚惶诚恐地跪地行大礼,眼睛低垂着不敢抬起来,似乎目光触及黑袍子的一点点袍角,眼珠子就会马上掉出来似的。

    每每这时,驾车的黑衣教徒都会朝牧民们挥鞭子,看他们疼得连连求饶就会哈哈大笑。

    看得出来,这些教徒平时非常嚣张,但是魔息赶着要送俘虏上山,他们才没有下车劫掠一番。

    因已经接近天山,温度降得很低,呼出的都是白气。没到夜晚,俘虏们身体已经冻得青紫,浮阎庭的人给他们发了棉衣和毯子用以保暖,但暴露在寒风里的晚上注定非常难熬。

    傍晚,他们在一条飘着浮冰的河边停下,准备在此过夜,几座破旧的白色毡房坐落在此,黑衣教徒们憋了一路终于可以大干一场,嘿嘿笑着跑过去。

    云姝坐在囚车里,看着他们接近,破门而入,然后隔着湍急的水声,清楚地听见浓重黑夜的彼岸传来的男女的惨叫声,还有孩子稚嫩无助的哭声夹杂其间。

    她狠狠咬住下唇,呼吸愈发剧烈,就在一个少女的尖叫凄厉响起时,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腾地站起来。

    然而膝盖上突然被一只宽厚粗糙的手轻轻按住,借着朦胧的星光,温嵩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她,痛苦,但缓缓地对她摇了摇头。

    对啊,如今她自身难保,即使能杀得了几个为非作歹的教徒,也依旧是救不了那些无辜的人,若触怒了魔息,他们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想到这些,她沉重地坐回去,扭头看着皎洁月华下皑皑闪光的雪山,每一个呼吸都像被灌铅似得沉重和煎熬,耳边的哭喊更是可怕透顶的折磨,但她没有封闭听觉,任由自己听着。

    “哼,原本你的下场是要比他们还惨的。”缇丽丝走过来,碧绿的眼睛背着月光,闪耀着潜伏着的野兽般的幽光,“你最好期待自己死在天山的风雪里,否则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呢!”她狡黠一笑。

    “多谢相告。”云姝道。

    待缇丽丝离去,温嵩说:“她想对你下手了,小心些。”

    毡房外燃起熊熊的篝火,教徒们围坐在一起,心安理得地享用牧民端上来的烤肉。

    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走上去,衣衫还是凌乱的,低头给他们倒马奶酒,教徒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轮流调戏她,最后老牧民哀求他们高抬贵手,他们才哄笑着放过她。

    魔息白色的毡车停驻在一棵云杉树下,洁白如雪的样子既与可憎的教徒们格格不入,倨傲冷漠的也绝不是俘虏或牧民的一分子。

    它就像一座伫立在山巅的神殿,魔息就是那漠然俯视众生的神。

    无论那边闹得多凶多欢,魔息自始至终都没下过毡车,况亓除了给他送食物外,也几乎不离开毡车十步远。

    但有些奇怪,今夜缇丽丝竟也没有出现,她不是该在这些人面前卖弄性感的身段和妖娆的舞姿的吗?

    教徒们欢娱完了,给俘虏们发了馍和水后,守夜的守夜,睡觉的睡觉。

    馍冷硬得就像生铁,连水都泡不软,云姝跟其他人一样,只是机械地咬合然后吞咽,感觉好像吃了一堆的石头。

    吃完饭,云姝缩在臭烘烘的毯子里,身子仍冷得瑟瑟发抖。

    温嵩顾不得什么,将她抱过来搂在怀里。云姝第一次那么亲切地感受到了父爱,心快速颤抖着,身体却安静下来,而后昏昏沉沉睡去。

    半夜被冷醒,云姝揉揉惺忪的睡眼,猛地发现温嵩蜷缩在角落里低低*,面露痛苦之色脸上布满冷汗。

    毒又发作了!

    “温将军!温将军!”云姝焦急地椅他,不停地呼唤,但温嵩的脸色只是更痛苦,没有回应她。

    云姝连忙转向魔息的毡车,却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明亮的月光将这寒夜照得恍若白昼,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群人像影子似地无声飘过草地,手上持的弯刀反射着月光十分晃眼。

    守夜的教徒不知何时已经睡死过去,甚至没有惨叫声,倒在篝火旁的黑衣人们已在梦中被割喉而死。

    紧接着,夜空之中忽然传来猎猎之声,只见一个身披暗红长袍的人从天而降,血色大氅在风中旗帜似地铺展开,好似一条滚滚奔腾的血色长河,带来深深的绝望。

    自侧影不难看出是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脸上带着的银质面具在每个角度都会闪耀刺目的光。

    他手上拖着一把青铜长刀,黑色云靴踩着慵懒的步伐走向毡车,似一个邪魅的死神,所过之处仿若盛开遍地的彼岸花。

    身后聚集起来的黑衣教徒随着他将毡车团团围住。

    只见他一跃而起,挥起长刀砍向毡车,轰一声瞬间将其劈成两半。

    就在那向四面八方爆裂开去的毡车残骸里,一抹比夜色还要浓重的人影嚯地飞出,落在不远处,着陆却很不稳,颤颤巍巍地尝试站起,却还是单膝跪在了地上。

    那红袍人仍是拖着长刀,走过去,居高临下地说:“好久不见了,魔息。”汉语的咬字真是非常清楚。

    魔息缓过劲来,落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却仍从容不迫地站起来,身子微倾一边姿态优雅又闲适,说话也是有条不紊:“的确是好久不见了,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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