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缘来缘深
    游廊尽头是后院,后院景色比前院优美。

    杏,小桥,流水。

    小桥精巧,原木结构,桐树油涂之,能防腐蚀。木质较本色稍稍深黑,如新修一般。两边扶手雕花走兽,栩栩如生。

    桥下水质清冽,河中动植物一览无遗。河床平缓,河水潺潺而过。水中花色小鱼悠闲游动,零星水草摇曳生姿。清水下的河床,奇石林立,石上苔藓斑驳。

    两岸各筑有一条鹅卵石甬道,幽静延伸至前方一座小山。看得出,河水的源头,便是那座小山。

    院内奇花点翠,暗香涌动。

    后院一处古典式样的亭台里,两位俊伟男子正坐在亭台围栏椅子上,边晒太阳边聊事情,悠闲自在。

    突然听到呜咽哭声,张言其和骋伟父子同时震住,面面相视。

    “心桐?”骋伟听出声音出处,一个箭步,朝声音方向跃去。

    一棵高大有桂花树下,蜷曲着一个熟悉娇小的身影,身体一怂一怂,极其伤心。

    他的心被缩成一团的身影软化,心里抽搐。心桐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骋伟掏了两张洁净的面巾,擦拭她满脸泪痕,眸光温柔如水,小心翼翼地询问。

    心桐吸了吸鼻涕,水汪汪眼睛盯着骋伟温情脉脉的黑眸。

    “我阿姨真的偷偷地搬走了?”心桐询问,“阿姨对我特别好,不可能不告诉我一声就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

    心桐一连串发问,骋伟哑然。

    大婚在即,他知道心桐在乎这个阿姨,准备派人年前去接她来帝都过年,年后参加他们婚礼。想给心桐一个惊喜,未告诉她。结果他的人回来说,他们按照地址没有找到人。

    他感觉这件事藏有猫腻,便告诉了父亲,暗暗下这决心,一定要弄清楚。没有想到被她听到。

    “心桐,怎么了?”张言其迈步过来,丰神俊朗。

    “她知道他们离开了宁海市。”骋伟说。

    心桐拼命地忍,泪珠仍在眼眶里打转。

    “他们走了,你有我们。”张言其说,“骋伟,好好逗逗心桐。”

    果真,骋伟象哄孝子一样哄着心桐:“心桐,不哭,我一定把你阿姨找出来。”

    “算了,她不想告诉我,肯定有理由。她到哪里都不需要告诉我。我们不去打扰她的清静。”心桐哭够,整理好心情,最后一句话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她也不是我什么人?”

    “是啊,她不是你什么人?没有权力和义务向你汇报她的去向。我们不应该再去打扰他们。”张言其耳朵挺灵,意味深长地道,突然又叹息一声,“世事难料啊!”

    心桐闻言,愕然。不好意思地转眼注视张言其:“对不起,张叔叔,打扰你和骋伟商量事情了。”

    “再说一遍。”张言其严肃地说,“对不起谁呀?”

    心桐愕然,把刚才所说之话,依他复述一遍。

    张言其眉头皱得更紧,声音更加冰冷:“再说一遍!”

    心桐茫然求救地望向骋伟,他坦然地微笑,伏上她的耳边。

    “改口。”骋伟小声提醒。

    心桐恍然,就为这个?不可思议。人说老小老小,他还一点都不老,怎么就像个孩子了?

    烟霞瞬间飞上她柔嫩的脸庞,粉白的双颊红润荡漾。

    她依照骋伟吩咐,把“张叔叔”换成“爸爸”,只是在“爸爸”一词即将出口时,舌头打了一结,有点含糊不清。尽管如此,张言其也面露欣喜之色,不再让心桐重复。

    而她脸上红潮一片,内心则错综复杂。

    八岁之前的点滴,她已经忘记,但八岁之后,她从课本上书上无数次读到这个词,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名词而已,毫无其它意义。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真实地喊一个人为“爸爸”,刚刚相识的爸爸还为寻找她那个所谓的亲生爸爸操心。

    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说帮她找父亲,为她这个不起眼的女孩筹划未来。

    她激动的心情在胸腔里沸腾,满满的幸福在奔涌。

    她为自己午餐前对他的猜疑汗颜,感激之情无以表达。

    “爸爸!”突然心桐大喊一声,发自灵魂深处,身体随大声呼唤扑向张言其。

    “爸爸,爸爸。”她不停地喊,她也有爸爸了。眼泪似珍珠不停地落下。

    张言其不明白心桐心情瞬间的跌宕起伏,本能地接受心桐近乎疯狂的认父激情。心里默默念道,可怜的孩子,想爸爸想得很累吧。

    这时候他无意地想到骋伟小时候,是不是也同她一样疯狂地想有一个挡风遮雨的父亲?

    想到这,张言其笨拙地双手抚上心桐乌黑的秀发,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疼爱有加。他没有女儿,以后,他就是他的女儿。

    心桐的身体在张言其怀里抖动,一抽一抽,看得骋伟心随之一悸一悸。她怎么了?

    “心桐。”他凑近父亲,站在心桐身后,拽住她的一条胳膊,“爸爸,我来。”

    张言其示意骋伟摆手,心桐哭声转为啜泣。骋伟不再坚持,等待心桐平静。

    一会儿,心桐抬头,歪头看着张言其,撒娇地笑出声:“我有爸爸了。”俏模样调皮可爱,葡萄似眼睛晶亮如星辰闪烁。

    张言其怔住,恍惚回到十年前,他与骋伟失散后的第一次重逢。他们已经分离十几年,各自变化都大。他年近中年,发福很多,骋伟认不出他。而骋伟离开他时,只不过七岁,再见已经是十三四岁的青涩美少年,别人不说,他根本认不出他是谁?

    少年骋伟歪着脑袋盯着他很久很久,才一本正经地连声串质问:

    “你叫什么名字?

    “你真是我爸爸吗?”

    “是那个不要妈妈的那个男人?”

    转眼看到儿子钻入一群同龄人的面前高呼:“我有爸爸了。”激动兴奋溢于言表。

    那时,他的心情无法形容,欣喜激动和酸楚痛苦交加,几乎摧毁他的心智,恨不得砸碎一切,只求挽回心爱女人肖绮菲的生命,填补儿子十几年心中那一块缺憾。

    “你是我的媳妇,也是我的女儿。”张言其应景地回她一句,惯于冷峻的眉眼藏不住舒心的笑意。

    “我已经有一个非常棒的爸爸。”心桐说,“爸爸,骋伟,你们不用费心给我找爸爸了,那个爸爸我不要了。”心桐闪动双眼,特别说最后一句话时,神情平淡,无丝毫不舍。

    张言其和骋伟相视而笑。

    傻姑娘,亲生父亲由她要或者不要吗?要是她亲生父亲,不要也是她的亲生父亲。他们不会放弃寻找,找到后,她认不认,是另外一回事。

    心桐挣脱张言其怀抱,接过骋伟递过来的面巾纸,拭去泪水。突然有种偷来的幸福感,为刚才的举动尴尬十分,不敢直视他们父子两人。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很冷。”骋伟略带责怪。

    “家里不见你,我有点慌,出来透气,就听到你们说话。我发誓,绝对是听到,不是看到。”心桐着急表白。

    她小脑袋里,认为听到不算偷听,看到不让他们知道就是偷听了。

    “我知道。你从来不做偷听这种无良的事情。”骋伟笑了,“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存在偷不偷的。”

    心桐的嘴巴笑歪了。最后一句话,她爱听。

    “外面太冷,我们回去吧。”张言其说。

    带骋伟到这里说话,一是他避开家里的眼线。二是亭台上阳光充足,晒晒太阳,有益他的身体。

    但这里树木成荫,透不进一丝阳光,阴冷。

    骋伟身体好,不惧冷,但心桐是女孩,应该和他一样不抗冷。

    听张言其这么一说,心桐感觉丝丝寒风钻进她的肌肤,缩了缩脖颈,驱寒。骋伟见状,拉她入怀,用自己身体挡住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寒风。

    一行三人,张言其在前,骋伟半搂着心桐随后,回到客厅。

    张言其有午睡习惯,一年四季,从不间断,回来后直接上楼。

    骋伟和心桐两人绕到沙发坐下,王妈立即差人送上热乎乎茶水。

    给心桐的茶杯换了,一次性纸杯换成一个跟骋伟一样的酱紫色陶瓷茶杯。

    两个茶杯形状相似,质地细腻,带有盖和柄把。杯底有一块小小的不易察觉的银色金属。

    心桐不懂茶,品不出茶叶档次和香味。但这一杯茶,她品出了与其它的不同。

    茶条卷曲、集结、沉重,色泽偏黑。泡开后,一片片叶子老得不像样,沉入杯底。

    但茶汤香味鲜溢,芬芳扑鼻。

    “好喝。”她赞道。

    “铁观音。好喝,多喝喝。”骋伟怜惜地望她,笑道。

    “嗯。”心桐不客气,“这个家快是我的了,当然经常来。”

    “发现你的脸皮,越来越厚。”骋伟捏起她两边腮帮子嫩肉,勾唇轻笑。

    “痛死了。”心桐喊。

    “就是让你痛痛,否则以后你的脸皮越来越厚,我管不了。”骋伟不依她。她腮帮子上的两块肉既滑又软,抓在手里非常舒服,他舍不得放开。

    “骋伟,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心桐姑娘的朋友。”王妈来报。

    “琪虹!”心桐跳了起来,欲出门迎接,骋伟一把按住她。

    “快,引她进来。”骋伟说。

    来人进门,骋伟和心桐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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