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阜剑眉一沉,顾不得才装出的冷脸,三两步跃至子黔跟前。

    因渗了露水,子黔伤口感染严重,虽逼出毒素,但体骨受损,这般跪着难免苦痛。

    “子黔,你不要跪。”隐阜招招手,示意旁人将子黔扶出。随即脸色一冷,纵是眉眼多情此刻也声色俱厉起来。

    “今日我要罚的,是小奴。”

    他没有叫她小柒,而是小奴。

    小奴……小奴……

    心中一窒,小柒呆呆看向隐阜。这是她卖而为奴的身份啊,她怎能忘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师父的宝贝。

    也好,狂风暴雨总好过风平浪静。如果真要被逐师门,她倒真希望是师父亲口说的。毕竟,是他将自己带回来的。

    子黔忍痛看看小柒,叹一口气,终于随人退下了。

    殿内肃穆苛严,小柒不敢说话。

    “你自己说。”

    隐阜掌击扶柄,终于发怒:“你是以为山中好玩还是以为性命好玩!若不是子黔临行前给为师留信,今日他便要命丧你手!”

    小柒眼中含泪,身子跪的笔直:“师父,我错了。”

    “我问你,你此行目的为何?”隐阜真是不明白,若真是贪玩,何必偏选在月黑风高的晚上。

    小柒喏喏开口:“师兄说,那里有虎莲。我想救檀双少爷,我不想他死。”

    隐阜心中一惊:“虎莲?谁告诉你的!”

    “是莫将军。”

    隐阜无语凝噎,心中默默伺候了莫家祖宗八十代。我家两个徒儿要是因此丧命,我便要你府上所有人死上千百遍。

    心中怒火瞬间凉掉,隐阜话也温和许多:“傻!千年虎莲要是这般容易寻得,我又何必费劲要去。”

    略略思量,补上一句:“檀双无大碍,我会治好他。你可安心。”

    话虽如此,心中却总归有丝落差。小柒,你可知道,这千年虎莲本是为你寻的,你却非要为他人去取。

    算起来,这桩事也算因他而起。

    隐阜长叹一口气,长衫曳地身形俊伟:“此事,不必向他人说起。今后,也莫信他人胡话了。”

    小柒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师父不罚了?师父这是要替我们把守秘密?

    走出殿外,隐阜仍听得殿内的鬼哭狼嚎:“师父万岁!师父万岁!你真是观世音菩萨再世呢!”

    抿嘴拈笑,傻孩子,观世音菩萨不是女的么?

    看隐掌门神色自如的摇出门,又衣带飘飘的走远。檀双也松了口气,想必,该是没事了。

    小柒狂奔出来,一张脸万分表情,精彩的很。

    檀双看看她,略略责备起来:“小柒,看隐掌门生气的很。今后你可不能这样贪玩,实在危险。”

    满心欢喜,就这样,被这一句话泼的透凉。小柒低头,笑容褪去。

    倒是只顾着玩耍檀双怀里的酗儿:“它还有伤,我把它带回去。”手上用着力,却生掰硬拽怎么都拔不下来。

    这酗儿扣着檀双颈脖,仿佛长在上面了,纹丝不动。小柒满脑子黑线,她是带回来一只小母猴儿吧,这么小就知道赏美男,耍起流氓来了。

    檀双笑了:“就放我那里养着,等好了,再给你送过去。”

    小柒悻悻抽回手,头也不回的放出豪言:“哼!到时候要它哭着来找我!”

    几日后,倒是没有谁哭着来找她,她倒是哭着去找那只酗儿了。那样小,那样可爱,她真是想念极了。

    宝儿也很沮丧,因为这只从天而降的酗儿,他身份急转直下,彻底沦为一只猴子的仆人。少爷宠它,简直宠的人神共愤。连小柒来了,小屁猴儿都爱答不理,全身心的挂在檀双身上。

    小柒无语泪千行,这世道,活的不如一只猴儿。

    檀双宠爱的摸摸挂在身上的酗儿,笑的清爽:“小柒,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可好?”

    宝儿适时插嘴:“就叫挂挂吧。”

    一天到晚挂在他家少爷身上,多形象。

    檀双皱眉,小柒更是仰头笑吐了:“挂挂!挂挂?和你宝儿的名字倒很相衬!”不过,她内心是赞同的,这是多么有文化底蕴的人,才能想出这般诗意又贴切的形容!

    窗外蝉鸣鸟闹,风光无二,室内欢声笑颜,温情脉脉。

    檀双一贯清冷疏远的脸上,带着他自己都不曾觉察的幸福感。小柒自己是想不出更好的名儿了,一双大眼睛充满期待看向他。

    “叫它小团子好不好?”檀双眼神闪烁,透出少年身上特有的干净与青涩。

    小柒又陷入一种莫名的悸动中,他的每一次回眸,都那样令人惊艳。美色之下,理智总是可耻的。

    小柒鼓掌高呼:“小团子小团子!就它了!”

    宝儿憨厚咧嘴一笑,果然颜好,什么都好。

    就这样,酗儿有了自己的名字,而且,是他们一起取的。

    在小团子的助攻之下,小柒终于有了理由,天天混迹于檀双院内。一众师兄师弟都取笑她:“你是不是要嫁过去啦?天天会郎君可不好哦!”

    大家都看的出来,她是钟情于他。然而再长情的等候,于他人眼中,也不过是孩童间的嬉笑玩闹。

    他日长大了,总会散去。

    何况他们之间隔着的,可不止是一星半点。

    子黔有些生气,一旁冷眼看着小柒张牙舞爪将一众取笑的人都轰走,罕见的没有帮忙。只是转身便去了檀双院里。

    仲宝儿还在准备膳食,看到子黔才准备打招呼,便被震天吼了一通:“你家少爷呢!把他给我叫出来!我找他有事商量!”

    声大力威,气势汹汹,看来是来找麻烦的。

    放下手中食盒,宝儿恭谨有礼:“小人捎话给我家主子即可。”

    看来是不打算让了,子黔笑笑:“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捎话了。”言毕,一个箭步,穿梁走壁想直接掠过。

    宝儿小眼一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两步赶上,右手扶墙拦的彻底,言语间仍很谦恭:“少侠不要冲动!”干净利落的动作,势不可挡的速度,倒真是一时震慑了子黔。

    看来要件你家主子,还是件辛苦事,偏偏本少侠最不怕的就是辛苦!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干起架来。

    里屋的檀双,此时终于将写好的信笺仔细卷起,塞到信鸽脚下。等他步行到院里,那两人早已经打得水深火热,纠缠不清了。

    仲宝儿显然让着他,毕竟客居此处,还是点到为止的好。而子黔手上才占点胜势,本还想再战三百回合,身前一震,却被一股强力给崩开。

    勉强站稳,子黔这才惊讶的发现,檀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两人中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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