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阜一愣,压住心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脸色冷下来:“怎么?你府上还缺府婢不成?”

    “不。她若来我府上,自然不能是婢。”

    隐阜冷哼一声:“你这意思,是要娶她为妻还是纳她为妾?婚姻大事,你就不问问莫将军的意思?”

    檀双沉静片刻,眸光清亮:“不管是妻还是妾,我都不必过问其他人的意思。”

    仰天一阵大笑,隐阜果断拒绝:“不管你作何安排,小柒是我隐灵派的人,我绝不可能让她跟你走。”

    檀双默默承受着刀锋般凌厉的目光,气势弱下来。

    “可是……她只是你门派里最唐突的存在,身份低微,被人唤作奴。如她来我府上,必不会这番待遇。”

    隐阜挑眉,他这口气,难道是临行在即,担心小柒在山上过的委屈?心中怒火当即消了大半。

    “莫将军在的时候,我的确说过小柒是奴,可是你又不是睁眼瞎,这几月在山上应该可以看出来,那不过是我堵人碎口的说辞,并非本意,也非事实。”

    檀双立刻做出略略欣慰的样子,自顾自感喟道:“隐掌门赎罪,是我多虑了。毕竟,小柒身上最贵重的灼颜石便是您亲手相赠的,自然是不会视她为奴。”

    灼颜石?

    隐阜心中一紧,语气冷硬:“你见过?”

    他嘱咐过小柒不能将此事随意说与外人,再者这灼颜石小小一颗,并不引人注目,她平日戴着,从未见人起疑。

    檀双是怎么知道的?

    可怜隐阜百密一疏,小柒心里早不将檀双当做外人了。

    “小柒取下来给我看过,虽然模样平实无奇,但既然是隐掌门所赠,想必自有奇珍之处。”

    如他所料,隐阜脸色一白,几乎跳起来:“你说什么!她解下来了?”

    檀双注意着他慌乱的表情,果然,隐阜知晓灼颜石的秘密。

    不但知晓,恐怕这个秘密还是他主导的。他不知道这里藏着怎样惊人的隐秘,但是他相信隐阜对这个拿不出台面的小徒儿是真心爱护,不然他不会时刻警惕又担心。警惕他的别有用意,担心小柒心有所属。

    檀双这头立刻发挥出超水准的演技,瞬间躺倒,一副惊吓状:“隐……隐掌门……”

    隐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稳稳心神,忿忿自语:“这小丫头,为师送的,居然也敢随意拿出来献宝。”

    檀双摸摸鼻子,回应道:“也就看了一眼,掌门别动气,她当时戴着面纱解不开才让我帮忙,我这才有幸观瞻。”

    隐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都忘了小柒平日里都戴着面纱的。随时虚惊一场,隐阜仍是恨的牙痒,为什么每回这小子来都搅得自己心神不宁。

    就这样,一场暗藏风雨的试探之后,檀双终于捧着他家老爷子的心头肉离开了。

    隐阜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深邃,他总觉得这少年不简单,感觉自己被忽悠了,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檀双一回屋,正好撞见小柒抱着小团子出来。正想招呼一声,小柒却一个正脸都没给看,万分娇羞的溜走了。

    “咿?小柒这是怎么了?”

    仲宝儿听这声音沉静安稳,便知道东西必然顺利拿回,自己一条小命保住了,忍不住满脸灿烂:“少爷,你回来了。”

    当然啦,刚刚小团子如法炮制强吻小柒的画面,也一五一十如实相告。

    檀双忍不住笑出声,他倒不觉得奇怪,毕竟小团子也好几日不见小柒,对她热烈些很正常。他诧异的是小柒刚刚出门时的表情。

    “那小柒刚刚怎么还那样高兴?”他差点都以为,她不是被小团子给强吻了,而是被她的心上人给强吻了。

    仲宝儿挠挠后脑勺,只好呵呵呵了。

    檀双立刻秒懂,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所谓间接接吻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心中一热,气氛变得尴尬,只能不合时宜的问向宝儿:“将军府想必已有来信,如何?”

    “一切安好。左弦已回城。想必他们下一步便是将凶手胡大刀暗自给处置了,如此一来再栽赃给桃翁先生,便可以妥妥的定罪了。”

    如他所料,来信说,桃翁此时既未关押也未受审,显然不合常理。并非衙门不作为,而是幕后的人,偏要故意做个样子,让旁人以为桃翁先生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这也便是为何左弦得知檀双不在城内,心中反而大喜的缘故。

    烧掉来信,檀双微微一笑,看来他们要动手了。

    这一回,他猜,胡大刀应该是难逃一死。

    虽然一心想杀了桃翁,可惜枉他听信谋谏,杀了小秋却未能顺利嫁祸给桃翁,反而得不偿失,身上又多背负了一条人命。

    此时如果胡大刀一死,桃翁便是绝对的疑犯,毕竟江湖恩怨在身,胡大刀又意欲杀他,他必然有作案动机。再者,这样一来小秋一案也便死无对证,趁着檀双不在京城的空档,两案堆叠,桃翁任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逃死路一条。

    而檀双要的,便是道魍的自作聪明。

    胡大刀听从于他,不过因为以为可助他杀敌。此时如若有人肯点破,胡大刀便会明白自己已然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鱼肉,恐怕到时候,胡大刀这个人反而会成为左弦计划里最大的漏洞。

    想当初他不肯上山,除了挂念师父性命安危,多少对莫将军凡事为求自保的做法有些微词。谁知半路落跑却刚巧遇到了小柒,又无意窥破她薄纱之下的秘密。

    就这样,他被满心的好奇给牵引着,终于留在山上,甚至还养好了多年未愈的伤病。

    他很庆幸自己的决定。

    想到小柒,历日来的忧心忡忡不由舒缓许多。檀双这才坦然落座,悠悠然叮嘱仲宝儿。

    “宝儿,我们过几日便准备回城。该收拾的,还是及早收拾的好。”

    仲宝儿点头,不无遗憾:“那我这几日要向子黔小兄弟告个别了。”

    当初少爷肯留在山上,他是颇为吃惊的。不过随了几月,结识了子黔,难得多了个小兄弟,他真是有些不舍。

    “少爷,那你也该跟小柒姑娘说一声吧?”顿了一顿:“毕竟,她对少爷不一样。”

    而檀双此时望向屋外,并未答话。

    仲宝儿微微叹一口气。

    此刻的少爷,是有心事的。剑眉微颦,鼻梁挺直,英俊的令人不忍移目。只是,那一双好看的眼,忧郁深情,泛出几缕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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