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玉米团子

第四十六章 时光这把杀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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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小柒尚不知道,日后的许多年月里,她与檀双再无见面可能。草木渐深,云月悠长。时光划过这片世外桃源般的绿林高地,清浅无痕,不动声色。

    转眼之间,已经是四年以后。

    小柒不得不承认,时光对有些人是极其偏爱的。

    你看,四年时间。当年的子黔,丹眼粗眉,鼻阔唇厚,美男子自然是谈不上,但胜在身材高大肩宽臂圆,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憨直刚硬的爽朗少年。

    如今呢?浓髯粗须,体壮如牛,唯一清秀的一双丹凤眼也几乎埋没在岁月的洗礼中。

    小柒摸摸下巴,站在子黔面前来回渡步,一边打量,一边遗憾的摇摇头。

    子黔乐呵呵的追问:“如何?这新衣可够光鲜气派?”

    “衣服倒是好衣服,配你嘛……”尾音拖长故作高深:“真是秀才装备落在悍匪头上了,可惜呀,你还是跟年轻时候差了许多!”

    这话难听的!子黔立刻拉下脸来,愤愤难平起来:“好你个小柒,原来哄我穿这一身,竟是来耍乐子逗趣来了!”

    时光与他而言终是一把杀猪刀,照众人标准他妥妥算是长残了。

    “你看看人家怎么长的,好好学习嘛!”小柒一边鼓噪着,一边感慨岁月的不可捉摸。

    这个所谓人家,自然是她的隐师父。

    四年前长的那叫一个**勾魄,如今不止未曾年华衰老,反倒是更显熟男霸气。举手投足风间华尽现,尤是眼波辗转眉梢轻挑那一瞬,最让人不忍移目。

    子黔可不愿受她这一比,嘀咕道:“我等小辈哪能跟隐掌门相提并论,毕竟是习的是修道遁仙之术,又是师祖亲授功力,自然与凡人不同。”

    屁啊!小柒在心里呸了一口,分明是他仗着自己掌门的身份,欺压她这个无名无分的小奴,让她呕心沥血提炼了许多美颜养身的奇药,才有如今这身好皮囊的好吧!

    还不许她四处宣扬,憋死个人!

    “哼!”最后只好傲娇一个,以表情取胜。

    子黔只好憨笑着,不置可否。其实,这四年来变化最大的,应该是小柒了。女子芳华,一岁一个模样,大家是看在眼里。

    即使常年遮面,宽服素布而居,但是愈发婀娜挺拔的身姿,眼角眉梢遮掩不住的少女灵秀,都在提醒众人,这个小丫头长大了。

    这一年,她十七岁。

    柳眉欣长,一弯入鬓,眼中灵动之外更添几分妩媚,面纱遮住她脸上的疤痕,但逆光而行,仍能看出较好的轮廓。头上两坨乱发终于被梳理清楚,如同男子般挽起束发,虽是素簪相系,但胜在利落清爽。

    令小柒略感苦恼的是日益曲线玲珑的身段。

    整日在一群男子间追闹嬉戏,任是她如何注意,总难免磕碰尴尬。当然,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这般胸大腰细臀圆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好身段。

    机智如她,很快解决了这个苦恼。

    每日起床,便将亵衣撕成布条紧紧裹在胸前,如此一来,翻墙跃壁之时,胸前便一马平川安稳多了。

    山上的日子一直这样细水长流,平实无波。许多人都渐渐忘了,这里曾经来过什么人。但小柒一直都记得。

    那个人,是她冰冷血液里的不停喷涌的一股温泉,姿容绝世,一笑倾城。她还记得他们无意中牵起的手,四目相对时电火雷击的瞬间,想着想着,就红了脸,也红了眼。

    因为那日一别,他们便再也没有相见。此后,书信石沉大海,如今再想起来,恍如隔世。

    当然有隔世之感的,是她,可不包括隐阜。

    众人都以为世事平顺,局势无忧,只有他高居尊位,一双锐利深邃的眼无时无刻不在探寻,等待。

    很快,有些消息如约而至。

    窗外传来信鸽扑腾双翅的声响,隐阜倚在窗前,几眼下去信已看完。唇角笑意渐浓。一转身,便命门童传话:“去请几位长老师叔入堂合议。”

    几位师叔长老齐聚一堂,便知是有要事相商。

    玄石长老一向性子急些,直接发问:“掌门,可是与莫府相关?难道那道魍已经有了动作?”

    隐阜点头,继而沉声回应道:“莫将军已被降职,且来年便要迁至偏远乡县。显然,道魍那老贼已经等不及了,莫将军常年征战南北,手握重兵,算是他心头刺,他自然想将其踢走换成自己人。”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距离这封灵之时,已有十七年了。”

    玄清长老抚须感慨:“当年你师父费劲毕生所学封了这灵珠,也不过才换来这十多年的安稳。眼下,限期将至,灵珠之气蠢蠢欲动,怕是撑不得一年了。”

    提到师父,隐阜周身立刻戾气深重,双眼一黯:“师父当年冤屈之仇,我迟早会报。”

    另一位长老玄明一向谨慎冷清,此刻满面忧虑,缓缓开口:“这灵珠也不是他道魍想取则能取,如今封印于人体之内,只能凭那上古神器山水殳得其神力。不过,历来这神器都作为庇佑山河之祥瑞,仅为皇室私物,怕是他道魍也是望而不能得之。”

    众人便都想到那个草包傀儡皇上,一脸抑郁。

    玄石长老直摇头:“只可惜,当今圣上儒弱,全凭着太后与那道魍小人牵着鼻子走,即便是他道魍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明着夺,借用一段时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几位长老所说的,隐阜自然都很明白。

    一旦到了灵珠封印之期,道魍找到灵珠附体之人也不过是早晚的事。真若等到贼人汲取灵力荼毒武林,何止是替师傅雪耻,这天下民生也是全无指望了。

    唯今之计,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

    他隐阜身为隐灵派掌门,不止要承继遗志匡扶大义,更要为十四年前那称劫中冤屈难洗抑郁而终的师祖,讨下一个公道。

    闭了眼,一切恍如昨日。

    那一年,他才十五岁,因着天资聪颖得以跟着师父云游天下。岂料外子谋权,引得奸妄邪臣逆世而行,更是勾结异教邪徒之首道魍,灭良臣,诛皇子,天道尽灭,人世举。

    这场旷世劫难,让他失去了师父,成贤失去了太子,江山换了皇上。

    多少人带着滔天恨意痛苦的活着,只为有朝一日团结起来,直至亲眼看到这些狼狈为奸的恶人魂归黄泉。

    也就是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了小柒。那时她才不到三岁,本应是躺在娘亲怀里咿呀学语天真可爱的年纪。

    他永远记得,残阳如血,荒无人烟的贫地上,师父抱着这个浑身血迹尚在昏迷的小女孩,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苍颜色衰,却坚定无虞:“阜儿,你记住,这便是你要拼死护住的那个人。”

    那声音清透贯耳,至今仍轰鸣在耳边,沉痛而有力量。他曾发誓,将用生命去践行这诺言。为师父,也为自己。

    沉默良久,算是抉择已定。

    “山水殳,我亲自去取。”唇边泛着薄凉,指尖轻点椅背,隐阜说的淡然。

    “剩下的,便要看莫少爷,不,是这成贤公子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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