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阜斜睨他一眼。

    “小柒从未下山,这次自然是为了历练她,否则日后怎堪大任?对外,她虽是一介小奴,不过你等都明白,她也同时是我隐阜唯一的徒儿,他人定不敢说辞。若是直接派你出山,其它弟子势必会心生不满,此举也算是掩人耳目了。”

    子黔拱手一拜:“弟子愚笨,还是师傅考虑的周全。”

    恩,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小柒点着头,下巴不合时宜的磕到瓦片,本能的惊呼了一声。完了,露馅了!大事不妙!

    室内极为应景的传来一声怒喝:“谁!”

    我的妈呀!这要被抓到了明日还能下山吗?一捂嘴,还是走为上策。入门多年,多亏几位长老悉心“教导”,她硬是将逃跑练成一门绝技。

    等到子黔腾身一跃追赶出去,屋顶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剩下那片断瓦尴尬的脱离岗位,杵在一夜风月中,异常显眼。

    无意继续追赶,回到室内,子黔如实汇报:“师父,人已经走了。”

    隐阜睁着一双人畜无害的桃花眼,满脸赞许:“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徒弟,一个跑的飞快,一个演技一流。”

    跑的飞快的,自然是小柒。演技一流的呢?

    子黔脸一红,抬不起头了:“还是比不上师父分毫。”

    隐阜略显尴尬的抬了抬眉,指着屏风后方:“古染,你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风驰电掣般闪了出来,身手矫健,动作利索,子黔只觉得一阵黑风刮过,眼前便多出了一个人来。

    心下暗暗吃惊,真是名不虚传的妖怪!

    古染黑衣黑面,狭长的眼里未着半星波澜,透着冷清与凌厉的表情让子黔心惊。只在心里唏嘘道:天啊,师父这玩的什么阴招。

    门派之内,论功夫自然是子黔练得最好,但是要是论内功修为,这个古染高深莫测,只恐怕与隐掌门不相上下。

    但此人为人薄凉一向冷清,皈依隐灵派之前,据传也是江湖险恶之辈,自创门派,门徒不少。后来不知为何惹了不该惹得人,几乎功力尽废,惨死荒野。

    如若不是曾被隐阜所救,还被逼立下毒誓,恐怕也不会屈居为隐灵派一名寻常弟子。

    一想到这一路可能跟这么个人同行,子黔心如死灰,看来除了被小柒虐,恐怕还要提防另一个个性诡谲的高手。

    “古染,此次你要随我一同前往憷城皇宫。”隐阜神色宁静,手上把玩着三色锦缕,小小几只,绸缎艳丽,精致无比。

    “好。”没有温度的声音,衬着那张黝黑冷酷的脸孔实在再合适不过。

    子黔却在对话中彻底糊涂了,不是他和小柒去皇宫吗?怎么成了师父和古染去了?那他和小柒要去哪儿?去干嘛?

    隐阜转了脸看向不明所以的子黔,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妖艳又长情:“而你,代我送小柒一份下山的大礼可好。”

    未等子黔说话,他伸手便撒开手中的三色锦缕,只见三缕细线在一片华丽的微光中兀自膨胀弯曲,华光隐落之时正好就跌在子黔的手上。

    盯着眼前金色红色白色三个小小的锦囊,子黔只觉得自己脑子正经历山洪之灾,一片空白。是自己愚笨,还是这事情太复杂?

    “切记让她遇急方能打开。”隐阜不放心的叮嘱。

    终于回过神来,“是,师父。弟子一定转交给她。”一脸茫然的应着师父的话,子黔收好了三色锦囊。

    终究没忍坠是问出自己的疑虑:“师父,弟子有点糊涂……”

    隐阜笑眯眯的点头,糊涂是应当的:“你跟着小柒便是。护她周全,游山玩水即可。”

    游山玩水?去皇宫游山玩水?!他有没有听错啊!

    “你想想,如若真让她去皇宫,也不会只随你一人。此次下山她不会去皇宫,而是去陵月城。”

    不去皇宫?子黔瞪大了眼睛,可是师父怎么敢肯定,小柒不去皇宫而要去陵月城呢?

    隐阜一眼望穿他的讶然,胸有成竹道:“一个黄毛丫头,几个鬼主意还能瞒得了为师?”他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如何趁着夜黑风高,溜到小柒的住处只为夺回自己养了多年的灵草,而后,无意中发现一张图。

    是的,无意中,他在内心强调了三遍,图内赫然标红的不是陵月城是什么?

    接下来话锋一转:“切记不要让她离陵月城太远,毕竟那里离皇宫都城很近。”

    否则一旦出事,谁能护的了她?虽不知她为何想要去这陵月城,想必只是禁锢山中多年,想在这繁华古都内玩耍玩耍而已。

    他此番出城,必然惊险迭出。一旦出事,隐灵派必然成为道魍的首攻之地,所以,小柒决不能留在山上。

    看隐阜言语间神色凝重,子黔余光掠过一旁冷面不语的古染,隐隐不安叮嘱道:“师父可要一路小心!”

    隐阜脸上倒永远一副不太担心的表情:“放心,为师自有分寸。”

    他知道子黔是担心古染。

    这人虽阴晴不定,也不喜欢受制于人,但是毕竟是与成贤公子相关,古染不会袖手旁观。毕竟,他视成贤公子如亲人。

    待两人都退下,那张恬淡无风云的脸上才涌上一丝忧虑。道魍天师?如今倒是脱了以前的旧行头,改头换面了。

    我倒要看看你如今能有多厉害,能不能灭我隐门全派!眼中泛出杀气,消弭在残月如勾的夜色里。

    另一处,奴小柒正挽起袖子欢天喜地的收拾起包裹。

    香是要的,毒也是要的,几本尚未研读透彻的经书秘论也不能丢弃。这样想着,回头一看,手起手落间已堆出一座山一样高的包裹。

    真将这些行李都带着,恐怕未及半途,就要累死在这瓶瓶罐罐里了。想到这里,索性也不收拾了,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

    终于可以下山了!她可憋了好多年,再不让她下山,她就要咬死师父了!

    这样想着,忍不住一边打滚一边就笑出声来。翻滚中,面纱被扯落,挂在手上,低头望望这戴了多年的薄纱,心里云淡风轻,倒忽然平静了。

    长这么大,她只看过自己的脸一次,真是永世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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