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的那天很快就来了。.

    小柒对小洵子有点愧疚,虽说他隐瞒了身份,但毕竟以前也称兄道弟,他对自己实在不薄。在他身边相处这些日子,小柒逐渐发现这个皇帝跟自己想象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谨慎寡言不苟言笑,有的时候显得有点唯唯诺诺,谨遵中庸之道。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比如那个安插在他身边的郑公公,比如除小柒素禾以外那些能干精明的宫女。

    虽说是万人之上的天子,但实际上则是由太后和道魍他们操纵的一个傀儡罢了。

    如今想来,他之所以对自己如此看重,恐怕也是因为之前身边人的居心叵测难得让他感受到亲情友情的存在。

    小洵子向来体质不好,估摸着他多年咳嗽恐怕也是人为的。只是有一点小柒想明白,太后是小寻子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用枯心草这等毒物呢?难道还有其他的考虑?

    但是她来不及深究了,皇宫这地方不适合她。小柒还有一个人放心不下,那就是素禾。

    素禾是由她带到皇上身边的,未来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她不在身边,恐怕难逃厄运。想来想去小柒拿起笔,写了一封信存到铁匣子里。

    午夜,窗外传来布谷鸟叫。

    小柒拿起点亮的蜡烛,朝着书卷处扔去。火势瞬间变大,火苗窜出来。

    “再见~”说了这一句,小柒便从窗户越出。那里,古染正等着接应她。

    最开始发现着火的,理所当然是素禾。惊叫引来了一堆人,大家忙着灭火,谁也没注意里面是否有人。

    直到憷洵急匆匆赶来。

    “小柒呢?”他几乎在怒吼。

    素禾吓得直结巴:“我……我不知道。她说不舒服,可能睡着了……”

    “你!”憷洵气恼,但火势过大他没时间管她了。随着众人尖叫声起,他纵身入了火海。

    “皇上!”

    郑公公吓得脸色都白了。外头惊呼震耳欲聋,紧接着随身侍卫一一跳入火海护驾。

    不远处小柒正被古染催促着:“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眼见那个身影消失在火焰之中,小柒脚步一停,心都悬空了。小洵子这是找死啊?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告诉檀双,我有事走不了了。”

    古染黑衣黑面毫不留情的捉住她双臂,令她动弹不得:“不行。我答应过他,带你出去。”

    小柒急的跺脚:“你再不放手,惺帝玩完了,檀双也要玩完了,我们大家都玩完了好不好?”

    古染情绪不多的脸上犹豫了。.他自幼与成贤交好,他父亲更是对自己有养育之恩。既然他尊自己一声兄长,他就不能让他再一次丧命。

    “你回去。”古染言简意赅:“救惺帝。救檀双。”

    小柒回去的正好,憷洵在里头找不到小柒才被侍卫架出来,又要往里面冲。

    “皇上,小柒已经出来了!”

    素禾这一声喊,终于唤回憷洵那颗濒死的心。

    “你去哪儿了?”虚弱吐出这句话后,憷洵晕了过去。

    事情好像闹大了,小柒接住眼前歪倒的小洵子,心里一团乱麻。完蛋了,不止没逃出去,还要惊动太后和一众嫔妃了。

    太后见到小柒,是在憷洵苏醒过来的第二天。

    水晶帘幕背后,太后眉眼妖娆却霸气,一双手上佩戴的金色盏花套更是凌厉威严。

    小柒心底叹一口气,乖乖的跪在下面等候发落。

    “掌嘴。”

    问话还没开始,小柒脸上便遭了殃。

    居然一声没吭,看来是不够疼。太后嗤笑一声,帘幕间才看清她带着面纱。她只耳闻皇上别院处新添了两个宫女,却不曾想惹得他这般看重,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憷洵很少有这样不顾一切的样子。

    “你眼睛倒是挺美。”太后动动手指:“来人,把面纱给我摘了。”

    小柒脊背挺的笔直,嘴角渗出血丝。伴随一阵粗暴的拉扯,面纱随风飘落。众人捂嘴,一阵嫌恶的啧啧声。

    “呵呵”太后轻声笑了:“是我多虑了原来居然是个丑八怪呢。来人,给她的脸遮上,看着怪渗人的。”

    一旁的云贵妃提醒道:“听说跟这丫头一起来的那个,倒是个美人呢。莫非皇上是为了那个女子才……”

    太后点点头,吩咐道:“将那个贱人也给我带来。”

    素禾几乎是跪着来的,她太害怕了。小柒此刻已经衣裳凌乱,满面狼藉一看就知道挨打的不轻。

    小柒会功夫尚且如此,何况是她呢?

    “与她无关,是我不小心才起了大火,求太后娘娘降罪于我一人。”小柒不忍看素禾哀求的眼神,不顾才被仗打过的疼痛,重重磕在地上。

    “敢跟我提要求,看来是刚刚打的太轻了!”太后一向讨厌别人出风头,心里更生气:“继续打!”

    再看素禾,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楚楚可怜得哀求道:“求太后饶了我们吧!小柒不是故意的!”

    云贵妃看她我见犹怜梨花带雨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母后,这贱婢一看就不安好心,肯定是仗着自己长得好,指望着皇上来救,这不,还在装可怜呢!”

    “我看这张脸也不过平淡无奇,要是划上几刀,可能就更难看了。.”另一个嫔妃醋溜溜的说。

    素禾吓得脸色惨白,好不容易恢复美貌,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云贵妃适时补刀:“听说还都是青楼妓院里的不正经女子,也不知道当初给人塞了多少银子,这种腌臜人也都给放进宫里来。”

    素禾脸色更白。小柒眉头微皱,她不喜欢别人这样说素禾,她是卖艺不卖身,跟别人不一样。

    太后眼瞅着头顶都要气出烟了,声音更加尖锐:“真是放肆!这种贱婢也胆敢伺候皇上,都给我拖出去斩了。”

    “娘娘,这恐怕是误传!”小柒跪着蹒跚两步,语气薄弱却坚定:“我的确出自青楼杂工,可那里只有一个唤作素禾的舞妓,并没有一个叫做苏荷的。恐怕是名字相像,才惹来误会。”

    “哼!鬼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云贵妃傲慢的将头扭过去。

    这头显然已经火烧眉毛了,憷洵却毫不知情。真正着急的是檀双,他才得知小柒被太后捉走料定她凶多吉少,眼下能救她的,只有憷洵。

    也不知道,那个房管事有没有将消息带到。

    大堂之上,太后的亲信嬷嬷已经将刀举到了素禾面前,她无助的泪水瞬间滑落。刀尖落下的一刻,小柒眼色一厉直接扑了过去。

    “大胆!”

    “住手!”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出自云贵妃,一个出自憷洵。

    太后见到憷洵病歪歪的模样,冷漠脸色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但是很快被掩饰过去:“怎么?火还没将你烧醒不成!郑公公,你怎么办事的!怎么让皇上病体未愈就出门!”

    郑公公吓得一哆嗦:“奴才,奴才拦不住啊!”

    憷洵径直走向小柒,看她面纱上血迹斑斑便知是受了重伤,心疼溢于言表:“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柒摇摇头,眼底挤出一丝笑意:“救素禾。”

    她是昏倒在憷洵怀里的,自然就不知道他如何为自己据理力争将失火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最终,憷洵还是说服了母后。

    只因他常年咳嗽失眠的隐疾确实是在小柒的调理下有所好转,太后总算勉强应允饶她一命。她不是不奇怪,自己私底下找的太医医术肯定不必这野丫头差,奈何这么多年总也没有成效。

    或许,只要有道魍在,她就永远也找不到可以医治憷洵的良医。毕竟,道魍是不希望当朝有一个健康睿智的好皇帝的。

    这之后,小柒的身份又变了。她成了憷洵的私人“御医”,檀双见她,显然更难了。

    而素禾,经过这一次劫难显然心有余悸。她开始明白即便是道魍的人,深宫之内也不过是个棋子,他们是不可能救她的。要想自救,她必须足够强大,或者找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

    云贵妃倒是提醒了她。依她看,那几个娘娘长相也不过如此,既然她们已经在忌惮她的美色,为何她不能有点野心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呢?

    素禾把主意落在了憷洵身上,虽然她明知道他只对小柒感兴趣。

    “如果皇上知道小柒面貌丑陋,也许就会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里呢。”素禾轻轻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为憷洵熬药的小柒,不自觉微笑起来。

    她不信,憷洵对小柒的容貌不感兴趣。

    小柒暂时安然无恙,但是檀双却并不能安心。他知道小柒的个性,一旦接管了憷洵的身体便不会糊弄,这样一来势必会引起道魍的注意。

    他不能明白的是,隐阜为什么要对小柒隐瞒她的身世,比起如今不自知的状态难道告诉她事实不是更安全吗?

    心有灵犀般,隐阜来信很快。总结起来一句话:把小柒弄出来,否则涟洏他就不管了。

    “对了,还有涟洏。”檀双眉心一点愁色,随后莞尔。他总觉得老莫现在还任由涟洏留在外头,是有原因的。

    不过,他怕自己猜的不够准。毕竟缘分这东西,一向说不好。

    “嘭!”

    酒瓶子碎了一地。涟洏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谁脾气这么大,自那个古染进屋开始,隐阜便从头发稍儿都冒出烟了。

    小柒没弄出来,他比檀双生气多了。涟洏想了想,不对,檀双哥哥是温柔,这个人,暴戾!

    古染黑面相向,只字不说。表情看起来并没有被对面的暴风雨吓到。

    “古染啊古染!你说说你,当年大内第一高手,对皇宫又熟悉,我就不明白你怎么能让小柒那样的三脚猫功夫忽悠掉!你难道不觉得愧对于我吗!”

    古染很认真的回答了:“不觉得。”

    隐阜几乎吐血,他在这里跟一个木头发飙是想不开吗,真是个冷血动物。

    古染看出他言外之意,补充回答:“我不冷血。她是你的徒弟,不是我的。而且,我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为你。你知道。”

    “知道知道。”隐阜摇摇手,表示不想废话:“为了檀双是吧。”

    古染再次认真回答:“是的。”

    话音才落,涟洏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她知道,隐阜又发飙了。

    轰走了古染,隐阜一口闷酒下去。再抬头,便见涟洏顶着一双同情的眼睛,出现在眼前。重点是,她手里提着一壶茶。

    隐阜仿佛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惊恐的拒绝道:“我……我不喝。”

    他从来不知道茶可以泡成那样,可以加盐加油加任何东西,就差在锅里炒一炒盛在盘子里当菜吃了。多次喉咙的蹂躏,足以令他一见她这样温婉的提着茶壶来此处就舌头颤抖。

    “可是,你醉了。”

    涟洏略感担忧,不管怎样他救过自己,算是自己的恩人。再者进宫还指望他呢,如此醉酒丧志怎么行!

    眼看她一步步逼近,隐阜却挪不动脚。让他打架斗狠那没得说,丢个小白兔一样的弱女子在跟前他真是应付不来。

    他选择老办法,点穴。

    涟洏动不了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姿势有一点滑稽。隐阜放心的靠在椅子上,心思却没有轻松点。

    醉酒的人总是话多,隐阜也不例外。他开始讲小柒的故事,从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那天开始,一直到她长成亭亭少女。

    絮絮叨叨中,他隐约看到第一次给她演示流花剑的场景。

    漫天桃花飞舞,春光漫过枝丫撒在泥土上,流花剑就挂在身侧。隐阜飞身站在院落处,一身素雅青衣随风飘扬,拔剑起舞。

    涟洏呆呆的望着眼前如同仙境的画面,隐阜置身其中更让人觉得气质非凡好似仙人下凡。

    也许真的喝多了,隐阜几乎是醉倒在漫天飘落的桃花雨中,这一场他自制的浪漫不自觉变成就了她人眼里的盛况。

    他在桃花雨中望向涟洏,容颜美好眼神悲凉。涟洏只觉心口如遭巨雷劈过,一道新鲜的裂痕划开,繁花似锦。

    涟洏不明白,人,是可以同时对两个人动心吗?

    她以为自己对檀双是爱,那此刻的悸动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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