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伸向酒杯的手顿住,“你师从青玄?我竟然从未听过这个门派。.”

    “不是,只是我的师门和青玄派颇有渊源,再多的师父就不愿透露了。”

    “连你都不知道。”夏老喃喃感叹,“真是神秘啊!”

    “那你是属于山字脉了?”

    山--是最神秘、最深奥的一脉,主要是养生、修炼,追求成仙,和墨家法术某些方面同源,比如符咒,但根本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墨家人活到五十岁就是长寿了,修炼就是为了驭鬼,成仙……虽然有点羡慕,但家族中人好像从没有以此为目标过,仔细回想,老师上课只提前人如何厉害,完全不会涉及成仙这个话题。

    “我会玄术,仅此而已。”

    夏老略惊讶,随即点点头,喝了一小口,觉得少了点什么,扯着嗓子道:“小陈,那柜子里那包花生米拿来。”

    陈夜御从厨房露了个头,袖子卷在手肘处,应该在洗菜,“师父,花生米早就被师兄吃了,您先别忙喝,我弄几个小菜,很快!”

    莫希回头道:“小陈哥,要帮忙吗?”

    “你坐着呗,啥都不会,我去。”唐瑾按住她,起身往厨房走去,虽然并不是真的想帮忙,但更不想莫希去。

    两人动手就是快,很快就端了几盘小菜过来,虽然简单但味道还不错。

    几人就席而坐,先听两位老人叙旧,酒过三巡后,唐老爷子才提起正事。

    “老夏,我觉得吧,是时候把真相告诉孩子们了。”

    “我也正有此意。”

    夏老把筷子一放,身体坐直一些,看向唐瑾,“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从小就不得不离开家,还不能触碰异性,但也是没办法,不这样的话,你可能活不到现在。”

    唐瑾眼睛微微一眯,抿了抿嘴角,声音还算平静,“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的体质特殊,特别招鬼。”夏老严肃道:“当年你才出生不到一小时,就把方圆百里的亡魂鬼物都招了过去,黑压压的一片全往唐家别墅赶,若不是我师父赶到的及时,不仅你小命难保,只怕你们全家,还有附近的人都要遭殃!”

    唐瑾呼吸急促起来,大脑乱成一团,这……怎么会这样!

    莫希咬着唇看向他,有些心疼,聚灵体生下来就是一道坎,浓郁的灵气香味,的确会引来很多存在,百鬼相缠,争夺其身,小小的他就经历了一次。

    “我师父当即驱除鬼物,在你身上下了一个保命咒,可保你免受百鬼侵扰,此咒至刚至阳,不能接触阴气,不然会慢慢消失作用。.女性自身体质带阴,若长期和她们生活在一起或者触碰,会让你身上的保命咒减弱,当年的事还会再次发生。”

    唐瑾双眉紧拧,不由得握紧拳头,“那为什么我碰到女性会……想吐?”

    “也是因为此咒的关系,阴阳相生相克,两者差不多时是融洽和谐的,但你身上阳气过于庞大,会排斥靠近的阴气,阳气走胃,热燥上涌便会产生作呕的症状。”

    唐瑾微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当时你母亲舍不得你,哭得眼睛都肿了,但没办法啊,我只能把你带走,单独养在老宅,等大一些又怕你产生什么心理问题,特意让小淼和杨家那小丫头陪你玩,但每次都得交代不能碰你,爷爷就想着,这保命咒不知能保多久,但多一天也是好的。”

    说到后面他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我就想不通了,我孙子长的好,性格好,什么都优秀,为什么要让他遭这个罪,我宁愿……那什么百鬼缠的是我!”

    “爷爷!”唐瑾听了难过,把手搭在他肩上,“您别这么说,您是世上最好的爷爷,鬼怎么会缠着您呢,保佑您都来不及!”

    “保佑你就好了,要缠就缠我这个快进棺材的人。”

    “胡说!您都没我帅,就别和我抢这个了,您老不是说要长命百岁,活成老妖怪的嘛!”

    “小瑾啊,爷爷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是担心你,以前担心你娶不着媳妇,现在又怕那保安咒撑不了多久,到时候……”

    “不就是鬼嘛,我都见多了,何况有小希在,鬼来一只打一个,来两只打一双,对吧!”唐瑾朝莫希眨眨眼睛,虽然那什么百鬼缠身听起来有些发怵,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让爷爷放心。

    莫希犹豫了,半晌才道:“唐爷爷,恕我直说,唐瑾现在身上并没有什么咒啊,那什么保命咒早就失效了吧!”

    “啊?”唐老爷子睁大眼睛,急忙看向夏老,“老夏,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回事?”

    “咦?我没和你说吗,确实咒没了。”夏老讪笑一声,“人老了,忘性就大。”

    见唐老爷子急得上火,才赶紧安抚道:“但你别急,他这不是好好的嘛。前段时间小王和我说唐家频频倒霉,我猜想可能和小瑾有关,特意让小陈去看一眼,他回来说了情况,提及小瑾能看到鬼,我就知道咒破了。”

    莫希和唐瑾立即行动一致的看向陈夜御,原来他早就知道,居然什么都没说。.

    陈夜御被看得心虚,歉意道:“对不起,因为师父有交代,说等时机到了再说,所以我才瞒着你们。”

    “以防万一,我一直关注着他,或许是成人后阳气足,保命咒虽然破了,但也没再引来什么鬼物,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厉害的高手。”夏老笑着看向莫希。

    “当然,有小希在我才不怕什么鬼。”唐瑾轻轻握住她的手,“为了我的小命着想,这下更不能放开你了。”

    他其实内心没那么平静,夏老的话仿佛打开了堤坝的闸门,哗哗啦啦地冲击得他无所适从,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爷爷得知莫希有特殊本领会那么高兴了,他是觉得自己找到一张保命符了吧!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她在一起,如今却把她拉进了自己的麻烦中,但即便这样,唐瑾也不愿放手,自私就自私吧,人总是要自私一回的。

    莫希抿唇笑,“嗯,我会陪你。”

    陈夜御的心悠悠发疼,低头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

    唐瑾给几人倒上酒,又给莫希和陈夜御添了茶,然后道:“两位爷爷,既然今天把话说开,那我就继续问了,当年那位救了我的恩人,夏爷爷的师父,如今还健在吗?”

    夏老叹了口气,苍老的面容流露出伤感,“当年救你时,我师父都九十多岁,没几年就去了。”

    唐瑾倒是不怎么意外,九十多岁了嘛,可惜不能当面致谢。

    莫希的想法不同,能够驱鬼施咒,那夏老的师父应该身兼数脉,但凡修山字脉的人,除了意外死去,一般寿命过百,九十多岁都能算早亡的了。

    “爷爷,我还有一事不明,当年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进特情科呢?”

    “你以为我愿意啊,每次你出任务,我都紧张得睡不着觉,生怕遇到什么危险,但……”唐老爷子叹了口气,“这是你欠的,就要还。”

    唐瑾问:“这又是为什么?”

    这次换夏老开口,“因为我师父是部门的人,因为给你施展那个保命咒耗费太多精神力,长久都没有恢复过来,在一次行动中精力不济,导致……”

    夏老顿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旁边安静喝茶的陈夜御,“很多人死了,虽然行动失败有很多原因,但你也是其中的因,多少也要担果,师父说你这种体质要多积阴德,方才能消灾减难,所以留下遗言,让你进入部门工作还恩情。”

    莫希心里微动,因果千丝万缕,无意造了因就罢,若是知晓其中关联,就该尽量去弥补。所以夏老的师父让唐瑾进入特情科替自己工作,让他还上之前的恩情,也是为那些死去的人赎罪。刚才听夏老的话,莫希还以为他们只知道唐瑾的体质招鬼,不知道是聚灵体,现在看只是夏老的师父是知道的,不然怎么能施展出能够克制这种体质的咒术,还知晓聚灵体要多积阴德,方才能保平安。

    “你问了那么多,我也有个问题很好奇。”夏老问道:“你身上的保命咒到底是怎么破的?”

    “呃,我都不知这东西存在,怎么知道什么破的。”唐瑾看了看莫希,“但是,我是遇到小希后,突然能看见鬼的。”

    夏老陷入沉思,大概想得太入神,不小心呢喃出声,“……太阴命,至阴对至阳……”

    没人注意到夏老的自言自语,除了旁边的陈夜御,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沉思起来,接着骤然睁大眼睛,激动的连茶杯都碰到了,“太阴命!师父你说雪萤是……”

    “咋呼什么!”夏老打断他,沉下脸说道:“快拿抹布来擦桌子,水都流到腿上了。”

    陈夜御身体颤抖着,拼命忍住某种不安,三步并作两步去了厨房,拿出抹布快速一抹,再次催促道:“师父,您说清楚,命是哪个命!”

    唐老爷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不知道突然这是怎么了。

    莫希若有所思,“太阴命”是什么?她也不清楚,但看陈夜御的反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心不由得沉了沉。

    唐瑾虽然也不懂,但他知道陈夜御是什么性格,能把他急成这样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事。

    “是关于小希的吗?什么太阴命,有什么说法吗?”

    夏老立即否认,“不是,我就随口一说,这孩子还较真了。”

    陈夜御不相信,“可您说至阴对至阳……”

    啪--夏老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问:“我问你,何为命?”

    陈夜御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命,使也,天命所定,不可违也。”

    “既知命为何,你还问那么多干什么!”

    陈夜御浑身一颤,双手死死地支在身侧,手指紧紧掐着凉席,手背上青筋都鼓了出来,显然在极力克制什么。

    唐瑾心里忽然生出极大的不安,一把抓住莫希,询问道:“他说的是什么,和你没关系吧。”

    命和运通常被连在一起,其实两者完全不同,例如聚灵体是唐瑾的命,从出生就注定,不可改变,但一个人的运却是可以改变的,与周围环境,自身努力,前世因果等息息相关。

    玄学五术中,命之一脉非常难,这个难不仅包括学难,实际操作也难。要想得知一个人的命,绝对不可能随便看几眼,掐掐手指头就能得知的。

    天命难违,天命也难测,测命,那就是泄露天机,代价非常大,耗损的可能是自身精力,运势,甚至是寿命。

    从墨雪萤变成莫希那一刻,她的命就是复杂的,交织的,也可以说是违背常理的,这样的命更难算,不管夏老从何得出她是太阴命,莫希都觉得其可信度只有一半。

    即便是真的,那正如夏老对陈夜御说的话,既知是命,又何必纠结。

    于是她莞尔一笑,点头,“嗯,没关系。”

    唐瑾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砰砰直跳,“真的?”

    莫希微笑,“真的,你相信我。”

    看着她的眼睛,唐瑾的心情开始平复,是啊,比起神叨叨的夏老,他更应该相信身边最重要的人才是。

    “好!我信!”

    莫希笑了笑,又看向陈夜御,“小陈哥,命没有好坏之分,只是上天赋予的一种身份,一种考验,就像有人生在贫困之家,有人含着金汤勺出生,由不得选择但日子照样得过,不用在意的。”

    夏老听得直点头,对自己这个徒弟说道:“看看,你啊,还不如一个女娃想得通透!”

    陈夜御抬头,看着笑靥如花的莫希,心里有些发酸,勉强笑了笑,将杯里的茶水饮尽,给自己倒上酒。

    夏老心里暗叹,这么多年来,这孩子看似温和有礼,其实内心孤僻,对外界漠不关心,这次竟然因为一句话如此失态,只怕对这女娃也是上了心,可偏偏……造化弄人啊!

    各怀心事地吃完这顿饭后,莫希想起一事,“对了夏老,有件事想请教您。”

    她把存在手机里的族徽草图调出来,递过去道:“您见过这个没有?”

    夏老示意陈夜御把他的老花镜拿来,戴上后仔细看了看,“这是……某种图腾?”

    陈夜御侧头瞥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击,浑身僵住,“这、这是……”他一把夺过手机,神色震惊,“这是在哪儿看见的?”

    莫希很是意外,“小陈哥你知道这个吗?”

    陈夜御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做了个深呼吸,才艰难地开口道:“我不知道,但我见过……在双十行动中,亲眼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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