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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力班,掉劳极

    “你们今天下来休息跟小组组长讲了吧?”事务犯奚利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讲倒没讲,但是康定雄应该知道的。我们两个休息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平时只有哪天出去到工场间刮胡子才会跟他讲,正常休息没必要天天讲。”

    “你们小组里还有其他人在这休息的吗?”

    “就我们两个人,休息到现在了。我们也不要休息,这么热的天,你看看,这个房间里面的温度!我们想出工,思想汇报交了好几趟了,人民政府就是不肯。”

    “咯没办法!身体有毛病总归要让你们休息。好了,就这样,你们先好好休息,不要有什么事情啊,不要跟人家五中队有啥矛盾。”

    奚利权神秘的行踪很快有了答案,原来今天早上出工,大队门岗人数点下来,三中队少了一个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奈河桥监狱自99年221事件发生到现在,人是头等大事。当然,跟以往的无数次一样,这次清点也是虚惊一场。原因是这样的:郭耀明,塔力班,恰布鲁斯三黄鸡,这个整包组的门岗,早上出工竟然忘记了时间,走到了人家两中队的队伍里面!三中队出工在前,当然是少了一个。事情被大队门岗搞大,人帐关天,很难收场。扣分条款条条都要两分以上,监狱规定,只要两分一扣,就等于葬送了两三年的改造希望。听说这边队长的结论还没出来,那边事务犯奚利权已经和学席组长康定雄吵的不可开交了。结果是:郭耀明的劳极,今年又被拉掉了!

    杜山林

    郎达飞的建议还真不错,一个多月牛奶吃下来,脸已整整胖了一圈。我跟医务犯说的盗汗,其实已经渐渐消失。现在只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人整天昏昏沉沉,毫无气力,就像行尸走肉,在地狱里游荡。

    自考书来了,下半年要考三门:《中国古代文学史二》、《语言学概论》和《外国文学史》,三本书叠起来有两千页厚。车间里现在忙的热火朝天,我却有足够的时间在这里看书写字,睡觉吹牛,也算因祸得福。《宋词研究》明年还得考,我就是这样,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只是这书,监狱买不到,到哪去找呢?

    天气愈发炎热,叶大的话越来越有分量。监房三面是墙,又没风扇,活像个蒸笼。老头子孙志庸穿件汗衫,不停地摇着芭蕉扇。

    回到小组,去慰问塔力班。.

    “塔力班,听说你劳极又被搞掉了!”

    “对呃,啊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们!”丢了劳极也就等于加了刑的的塔力班没事一般。

    “没事,有我们两个病犯陪你,我们现在天天关在房间里,天这么热,度日如年啊!”

    “他们这是变着花样的搞路子,不想让你们休息!”

    “谁想休息啊?房间里像蒸笼一样!”

    话虽这样讲,来五中队休息的人却有增无减,两个房间不够又开了一个,很快又满了。

    “让他休息一下啊,伊正在发偶热”,过来关照的是医务犯段佑安。

    “好呃C呃!阿拉坐到外头去!”孙志庸连声作答,一个人坐到外面吹风扇去了。

    “自己多吃点开水,先休息下,睡一觉!多吃点开水!”

    “等会好了我还想去车间,指标还没出来呢。”

    “你现在就呆在这里好好休息!生活你不做总归会有人做!”医务犯有些不耐烦了,“你现在烧到多少度你知道吧?42度!再这样弄下去要出事情的你知道吧?”

    这个人叫杜山林,四中队的。杜山林躺在床上,不多会全身已被汗水湿透。

    “在这里休息还不如去车间干活呢!”他轻声叫了一句。

    “本来就是!这么热的天,还不让我们出去,用心良苦啊!”

    “我下午跟老段说说,我还得回去。”

    “你判几年啊?”

    “无期,你呢?哦,你小官司,3字打头的。”

    “啥事体啊?”

    “饭读。”我有些吃惊,不是他点拨,这个说话文文静静外表老老实实的酗子怎么可以跟大读骁联系在一起!

    “哪里人啊?”

    “云南的。”

    直到下午四点钟,三中队收工回来我回去,他仍然未能回到他心爱的车间。

    曹小胖

    星期天要加班,由于中队有人,我和孙志庸赖在上面不肯下去。.

    11点了,到南部楼面去打菜,工艺组的人在打电话,曾经管我复印的支科长躺坐在中队部的椅子上,全身放松,似睡非睡,小老虎正在他身后熟练地操作着计算机。

    “看看支科,老卵吧?睡着了”,孙志庸轻声对我说道。

    大烫组电视机下面,有个高高瘦瘦的酗子正在写信,他个头至少185,弓着身子,像只放大的猴子。这家伙两只眼眶深陷进去,似乎有些营养不良,他叫曹小胖。

    “小胖,请问你也是三中队的吗?”

    “是啊,刚从两中队调下来。”

    “那现在在大烫组做什么呢?”

    “烫工,还能做什么?”

    “感觉我们三中队好还是你们两中队好?”

    “怎么说呢?”曹小胖似乎有些害羞,“吃官司,都差不多的。我感觉还是两中队好点,三中队管的太严了。”

    他把水笔用笔套套好,停止写信。没来得及折的信纸上,“爸、妈,你们好吗?我在这里都挺好的……”映入眼帘,这差不多都成了外交语言了!

    “你判几年啊,小胖?”

    “我这个厉害了,到顶了。”

    “死缓?”

    “嗯,死缓,还是累犯。”

    “我看你也来了好几年了吧?自己努力一点,争取再吃个十年,差不多也可以回家了。”

    “再吃十年我能回去吗?再吃十年我能回去就好了。”小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从内务箱里翻出一包大白兔奶糖,天气太热,都快化了。

    “来,这个吃几颗,很甜的!”

    的确很甜,把名字跟人对上号,让我一下子记住了这个曹小胖,放大的猴子。

    “这一次,什么都不因为!”

    五中队对病犯管理的越来越严格了,不但中队收工以后要有人来带,而且对带的人资格要求也越来越高,发展到现在,“必须要事务犯亲自来带!”五中队门岗齐云,一脸的正气。

    “早上也要事务犯送下来,否则我们中队不收!”

    事务犯日理万机,要他亲自下楼来送,多少有些不乐意。

    “奚利权,我们好了。”早上出工前,奚利权正趴在事务室的桌子上,睡意绵绵。

    “等一下!”他抬头看是我们,又继续打盹。

    “烦死特了!以载休息阿要噶烦啊?”他慢腾腾地把我和孙志庸带到楼下五中队,前脚刚走,就听到五中队事务犯边九耕的骂声:“咯戆嘟!”

    五中队有来来回回的眼睛,在这里休息,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曹小胖也加入我们的组织了,医务犯一连让他休息三天,他还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

    “就是每天早上八点多钟发烧,浑身难受,恶心,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就好了。”现在我们一个中队了,还是同龄人。

    “小胖我们年龄一样大。”

    “年龄嘛是差不多,可是刑期就差的太多了。你小官司,才三年半,一眨眼就过去了,我死缓,又是累犯,没有二十年,我是别想出去了。”

    “你是什么事情啊?判这么重。”

    “哎!别提了,后悔死了!人家都是为钱,为女人,我呢?我什么都不是。”

    “是杀了人吗?”

    “是啊!我第一次吃官司,那时候才刚刚18岁。我爸爸在老家上虞开了个做玻璃钢瓦的小厂,妈妈就在江海开了个门市部,卖自己家生产的东西。我那时候刚来到江海,什么也不懂,什么都很好奇。妈妈生意忙,就没多少时间来管我,我呢?就天天跟社会上认识的人一起玩,后来就跟他们去打架,不小心把人家打了,被抓进去判了一年。”

    瘦瘦的小胖讲到这里有点激动。

    “人不到伤痕累累就不会懂得后悔,我是懂了,冲动毁一生啊!我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后悔那次怎么就没有吸取教训,反正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自己在里面也不受罪,每个月大帐都开足,感觉也不怎么苦。”

    “这一次,什么都不因为!我本来在家里睡觉,一个朋友打我电话,说有个人跟他过不去,要找事,要去教训教训他,我就去了。去的时候为了怕自己吃亏,就带了一把刀。我们几个找到那个人,他也叫了几个人过来,我朋友跟他没说几句就干上了,见他们拿家伙打过来,我慌了,上去就是一刀,本想教训教训他的,没想到却把他捅死了。后来开庭的时候,我那朋友还在怪我,说我为什么这么狠,害的连累他吃官司。”

    “你那个朋友判了几年?”

    “他判缓刑,开好庭就放掉了。”

    “这……”

    大概跟别的大刑期一样,小胖的生活也搞的有滋有味。午饭吃白菜面筋,我是一只咸蛋,孙志庸一包下饭菜,小胖除了一包金针菇,还有只小真空。

    “一起吃点吧。”

    “这么客气\3F”

    “以后都是一个中队的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我现在胃口差,吃东西没有味道。”

    “你们三中队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管的太严了。这次我邮包过来,里面东西都给退回去了。像我以前在两中队,队长很好的,一般都会给我。有时候他也很为难,特别是有一次,家里给我寄梅干菜扣肉,放在邮包里,是用保鲜盒装好又密封的,冬天,肯定不会坏的,但这种东西按规定不能给的,按规定邮包里不能放任何吃的东西,所以我们队长也很为难,给我好呢,还是不给我好呢?后来我请我们组长去说情,组长说话管用,后来就给我了。满满的一大碗,我们四个人吃,哎C长时间没吃到家乡的霉干菜扣肉了,感觉好香啊!”

    “你们中队太好了,放到我们中队,一般小犯人,这种事情你想也不要想!”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三中队不好啊,我想回两中队,也不知道他们同不同意。一开始来的时候说先适应一段时间,适应不了,可以回去。”

    “这要看你要不要好处,冲不冲劳极。”

    “我本来在两中队今年劳极肯定没有的,所以才来的三中队,现在胡队长也说了,说我这么大刑期,只有比别人多付出一点,才能多拿点好处。他说今年劳极可以考虑给我,这我才答应做烫工的。”

    “烫工也不可能让你一直做下去的,我觉得这样,你如果身体吃得消,先坚持半年,把今年劳极拿到手,再考虑换个轻松点的劳役。你现在回两中队,劳极肯定没有,你要摘帽,有没有劳极差别太大了。”

    “我也这么想的,就是大烫组温度实在太高了,我做烫工,每天热的人发昏,再坚持段时间看吧,吃得消,我再拼一拼。”

    今天休息,与肝炎陈沙林同在一间,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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