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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血沸腾》

    甘青这个小麻雀,我再三追问才肯道出原委,原来他是个恶丈夫,这家伙当年因为怀疑老婆有外遇,在外玩通宵,甚感气愤,硫酸泼向结发妻,罪有应得的恶丈夫,判刑十年!

    恶丈夫小麻雀判了十年减了两枪,官司吃的一般。.好在他围棋下的好,很合中队长胃口,加上瘦的跟灾民一样,又有胃穿孔,尾巴既然减不到,监督岗劳役也不做了,来休息。他可以享受食疗菜。

    然而麻雀的本性使然,似乎不太爱休息。休息不允许出去,他就不像流盲头子宗向瑞一样每天故意要在外面坐上半个小时审阅中心组老孙送过来的报纸,他老老实实躲进房间上铺看他的玄幻书,一看就是好久,累了也会找人说说话。

    “咯侬待到三中队混得哪能啦?”

    “混得不好,有什么指示吗\3F”

    “有呃!以载咯部《兽血沸腾》我已经看到只剩下最后一本了,听伊拉讲整个大队只有你们三中队有,来,拨侬只表现的机会,帮我寻出来!”

    “这个圈子的人我不太来往的。”

    “鸡犬之声总相闻的吧?帮我弄弄看了!”

    小麻雀没了《兽血沸腾》,坐着发呆。

    尤无双

    五中队的劳役犯尤无双是甘青的朋友,他一身衣服干干净净,精短利索,瘦瘦的脸上络腮胡子不少,但都很乖,不像塔力班那样长短不一,还耀武扬威,喜欢扎人。

    “你就再帮我问问嘛?那个结局,你不知道,那个结局,我现在看到最后一本了,交怪问题噻等着结局呢,侬快去帮我寻寻啊!”

    “唉!能给你搞到我老早给你了,现在这个事情难啊!”

    “哎呀……”甘青像是受了委屈,仰面躺下,不言语了,那表情,似笑非笑。.

    “我听跟你睡一个房间的汤银甜说,他说他半夜起来小便,听你一个人坐在上铺冷笑,他都快被你吓死了!”

    “侬讲我看到精彩的情节嘛是要笑的喽?看书嘛就是要看个情节嘛!”

    “你一天到晚抱着本书,成了一个书呆子了!”

    “时间过得快呀!不看书做啥呢?关在房间里,出也出不去,啥也不好做,不看书做啥呢?”

    尤无双跟谭有青一样,也是从一号监调来的。

    “那里听说都是大官司,官司好吃吗\3F”

    “好吃个屁!奈河桥最苦的就是我们一号监了,你们都说四号监苦,那是你们没在一号监待过,绕线圈要绕死你!大冬天的,外面下雪了,你还要穿件衬衫在那里干活!官司都那么大,好处难拿的不得了!你看你们四号监,有耀江服装厂,也就做做衣服,你们三中队做生产的前后道工序,更轻松了。我们一号监干什么\3F老早拉皮球,那叫什么活?手都烂掉了!现在叫你们做你们受得了吗?所以我能到四号监来,做这点生活,我已经老满足了。官司多吃点没关系,但是人不能太苦了。”

    “尤无双你是怎么调过来的呢?”

    “人太多了!无期死缓关进来十几年回不去,人越来越多,关不下了,政府可怜我们,把我们这些老的又混不好的分出来了,分到各个大队都有。你看老早整个奈河桥只有我们一号监和新收大队六大队有死缓无期,其它的,像你们四大队,都是有期,九七年以后才慢慢有无期分过来,最近这几年才开始有死缓分过来。”

    “你来了几年啦?”

    “算看守所吗?算的话,那有十二年半了,不过我现在还有十二年。”

    “这么多年了,出去以后准备怎么办呢?”

    “怎么办?出去以后就去找小麻雀,跟小麻雀混了!小麻雀,对吧?出去以后我给你劳动,你总得给我碗饭吃,你要是爱理不理,我就要跟你稿不清爽啦!我家里面已经没人了,老爹老娘不在了,兄弟姐妹跟我断绝了关系,等于没人了。.我们这样的人在监狱里要呆20年,大半辈子青春都放这里了!出去以后老光棍一条,还能干什么?出去以后,什么也不想,干点活,去讨个老女人,过几年正常人的日子,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要是没钱怎么办?”

    “没钱?总不会一分钱也没有吧!多了多花,少了少花。”

    “你这个心态真的很好,就没想过去找点弄钱的门路吗?听他们说贩大咽来钱蛮快的。”

    “来钱快?死的更快!真的不想好,那我还不如去干我的老本行呢!去偷摩托车,这个东西听说现在已经判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什么事情进来的啊?”

    “还能说什么呢?三个人偷了价值九万块钱的摩托车,销脏以后一个人分了一万不到,判了三个死缓。”

    来队长要调走

    “我听说来队长昨天过来把衣服鞋子全都打包带走了,他们说要调走了。”

    “啊?不会吧\3F他到奈河桥没几年吧,跟步指导一起从白茅岭调过来的。”

    “搞不懂啊,他要是调走了对整包组某些人来讲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对我们来讲反正无所谓。”

    “来队长讲话那么客气,但有些事情做的有点过了。陶明明刚来就给他做洋差,这家伙徐混一个,还是老官司,凭什么要这么照顾他?”

    “那倒是。他是老官司,来队长这么做倒不一定是跟他有啥关系,但肯定会有人关照了这个事情,否则就凭这家伙那副德性,没人关照的话,肯定不会混这么好!”

    “他做三帐犯,还不如常维刚。维刚有时候还做点人事,他是一点人事都不做,不管发什么东西都要区别对待。老实说东西也没少多少,多吃了那一口身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老是这样弄,样样事情都要看人来,时间长了,谁会不气呢?”

    “走了好!来队长江湖!不负责任!”晚上回来,小恐龙边明存跟孙志庸也谈起了此事,“这个来队长,你一来他就要问你大帐上有没有钱。老姜队长可以的,他以前就是裁剪组的队长,老队长了,他不会像来队长一样欢喜搞什么生产大比武,他管小组很简单的,生产做做好,生活上不要有什么事情,就好了,该有的好处他会考虑你的!”

    然而我却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空气,是肖克利说的:“以后周记要写满整页纸,不要跟以前一样,现在是谁了你知道吧?”

    天气热的要命,不允许出房间,我躺下来睡觉,头枕在胳膊上,睡着了一会又热醒了,胳膊上满是痱子,痒。

    今天出工一天,帮老狐狸抄写东西,就是新户头的十知道卡。小组分到六个新户头,一个江苏的老官司、小官司,一个江海人,无期,剩下四个全是安徽的,刑期也都十年以上。

    “小黎,你辛苦了!哎,这个事情只有麻烦你大学生了,要规范化验收。”老狐狸从不会让我白做事,这次,他又给了我一份冷饮,外加满面的笑容。

    安徽人就是能干,刚分到小组,生产上他们就担当了重要角色。

    “你看我们两个谁大一点?”跟小组的大金牙吴永利在厕所刮胡子,逗新户头玩。

    他叫黄红蓝,又小又瘦脸庞又黑,嘴巴尖尖,贼眉鼠眼。

    “这个还要说?肯定是你大点!”,他指着我道。大金牙不服气,又问另一个,“这个嘛?看照片嘛,你大一点,其实呢9是他大!”。

    这个安徽叫吴大云,个子不大,很矮,壮壮实实。

    “你看你们几个人,一点眼光都没有!”,六个新户头问过一遍,得到的结论都是我比他大。其实,我还真比他小两岁。看来这流走的岁月,蒙过了多少双眼睛!

    “小黎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姜队长叫我,很光火,讲你怎么好把他给叫出来呢?他就是要休息、休息!小黎这样,等下吃好饭有人进去你就进去。”

    午饭前一般不允许回监舍区,吃好饭,尤其礼拜六礼拜天,有一些洋差可以进去,睡个午觉。而今夏日炎炎,洋差们也不高兴这么早进去,外面一样可以睡午觉,还比里面凉快。我没能进去,在工场间想跟大家一起午休。屋顶的风扇呼呼直转,我找块纸板,也躺下来。一年了,记得去年刚到小组就开始午休,转眼就是一年了。

    “这个地方我们要睡觉的,有人了!”是刚才那个家伙,又黑又瘦脑袋尖尖贼眉鼠眼名叫黄红蓝人称黄鼠狼的那个!

    他哪里可以睡了?新犯人都没觉睡,抓紧时间练手势,拿吊牌、挂吊牌、套袋子,急促连贯的声响如在耳旁。我回忆了下,黄鼠狼是十五年,盗窃加上破坏电力设备,有你好吃的F鼠狼!我恨恨的想。

    直到我醒来,安徽帮都在一直忙碌,黄鼠狼所占着的睡觉位置,空在那里。

    我和孙志庸清晰地感觉到,小组里对我们的态度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开始还客客气气,后来就懒得过问了。两个病犯每天下午三点一过就守在门口,犹如两条流浪的狗,巴望着主人的归来,主人来了却不会爽快地过来把我们牵走。

    “你们小组已经回来了嘛?还不上去啊?”大队调度章旻,劳役关系曾有几次短暂接触,他人虽瘦小讲话却有分量,文质彬彬有理有据,人民政府都要高看一眼。

    “我们被主人抛弃了”,我回答他。

    章旻不说什么,眯着笑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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