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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趴下,就是我趴下!”》

    “今天,我们在这崭新的监舍区,召开‘四监区监舍区搬迁庆贺典礼暨冬季大生产动员大会’,在监狱领导的直接关怀下,在我们大队领导班子的带领下,我们四监区的全体干警经过五个多月的努力,终于在今天得以顺利搬迁进了崭新的监舍区。.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的监舍区,我不敢说在监狱局系统名列前茅,至少在我们奈河桥监狱,是绝无仅有!只有我们四监区一家,别的任何一个监区也没办法跟我们比!”

    “这么好的改造环境,希望大家能够珍惜。今天晚上,我们四监区就要举行今年以来的第七次聚餐了,在这一点上,我特别提议大家要鼓掌感谢我们的董大,他为了能够改善大家的改造环境,呕心沥血,光是这个监舍区,这几个月就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他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大家的改造创造一个好一点的环境啊?啊,马上,公孙大和骆大还要为大家做四万五千六百套冬季执勤服任务的生产动员,接下来的生产任务会很忙唻!但是我相信我们四监区的犯人,绝大多数都是好的!当然也有个别几个想要跳出来出头的,想竖牌子的,想装疯卖傻逃避劳动的,你不要好处我不怕你!但是你不要给我哈来来!有什么事,你跟我好好讲!合法合情合理的,不要你说,我们会帮你做到的。你要是跟我玩狠的,你狠,我比你更狠!今天,等一下,可能有一些消息灵通的犯人已经知道了,开好会我马上就要去一中队处理一名犯人。你想做四犯,给我拿出表现来!条件合适机会合适我们会考虑你的,你想做四犯就做四犯?监狱不是自由市场!今天上午,对这名犯人,我也讲啦,你有本事直接来找我,不要老是对着你们的主管队长、中队领导,你讲道理,我比你更讲道理,你不跟我讲道理,我就不跟你讲道理!怎么样?你还想把我们人民政府整趴下?我跟你讲,不是你趴下,就是我趴下!……”

    搬进来的第一天,下午一点半过后,午觉起来,人还有些发晕,喉咙干的厉害。.监舍区的顶楼,也就是两年多以前我们在上面操练的地方,现在一边是阳台,供放风之用,一边是大的会议室,可以同时容纳数百人,再往后面,是厕所、健身房还有队长的休息室。

    长长的横幅下面,是长长的桌子,五个监区长及大队管教全部到位,阵容强大。叶大一个人的发言有其他几个大队长加在一起那么多,最简短的是骆大,他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一句话,念完就结束了。叶大并没有等到会议结束,会开了一半,他就一脸杀气地离开了。

    会议开好,就是PARTY。

    “咯戆嘟以载真的趴下了!”

    第二天一早九点不到,队长刚刚上班不久,在工场间里我就听到有人爆出新闻。

    顺着好奇的目光,几名犯人抬着一只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穿着囚服的家伙,急匆匆地从工场间出来,一转眼就进了监舍区。人群的后面,还有几个家伙,吃力地抬着一台缝纫机,远远地跟在后面。搬进了新的监舍区之后,现在工场间就在对面,中间是一片空地,混得好的犯人可以直接从监舍区过来,当然前提是两边的大门岗必须稿得定,还要把偶尔看到的队长给稿定。

    “这个就是昨天叶大讲的那个想做四犯的家伙!”对面监舍区一楼人头攒动,两个医务犯如临大敌,只恨眼光不能转向。

    “那个趴下的家伙怎么了?死了吗?”

    “死个屁啊,好好的要去装死,现在被严管了!现在这帮人吃严管日子难过了,房间里的一举一动,下面的值班队长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光值班队长,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包括监狱领导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现在这严管的日子苦的唻!”

    《午夜惊魂》

    “咚!咚!啊!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乔迁过来的第二个夜晚,凌晨被一阵咚咚的撞击声惊醒,原来被惊醒的人不止我一个,大家都被关在三点三的房间里,但是声音关不住,还是相互串门,何况还有夜执勤可以捎话。.

    “这位兄弟怎么啦?又出什么事情啦?”

    “没什么!现在吃不了严管的苦头,在到处乱叫呢!”

    “好好的叫什么啦?这么晚了又没人给他吃桑活!”

    “谁知道呢?肯定是脑子瓦特了!”

    过了一会,就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上去,叫声戛然而止。

    “这个戆嘟有的苦头好吃了!我听他们讲好像一共只有七年官司,搞什么啦?劳资无期徒刑还没叫呢,他这么小的官司倒要叫了!”

    “你现在是中队的准调度,一人之下,百人之上,你怎么会叫呢?册那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拉嘛个草币拉地我给你一个总事务犯做做你给我减掉五年刑期怎么样?做四犯有什么好啦?吃里爬外两头不落好,不是看在改造成绩的份上,谁高兴做?”

    “你不要做想要做的人多呢!人家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是吃到了葡萄还要讲葡萄酸!做人一点都不厚道!”

    ……

    “哎咦?这个戆嘟又开始叫了嘛?刚才队长上去没好好收拾收拾他?”

    “你吃饱了没事干关心人家这么多干啥?今天这么凉的天,你躲在被窝里当然讲人家不好,让你自己去蹲蹲看?”

    “册那!我又不是没吃过桑活!去年夏天,你还记得吧?肖克利搞的我站在工场间一站就是一个礼拜,腿都麻掉唻!这个畜声会有好结果的?他不生肝炎谁生肝炎?册那!叫我这么好的人生肝炎?”

    “册那,你人这么好就不要判个无期徒刑进来了,人家人那么坏也就判个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不得了了!”

    “还算好唻!我同案犯判死刑,判好他家里来接见他,说墓已经给你买好了,江海太贵,买在苏州。麻的,枪毙一年多唻,我这兄弟不知道在天上混得怎么样了现在?”

    “侬他娘自噶在地狱里向还关心人家天上的事体!”

    ……

    “好唻!又上去唻!这趟肯定安静了,大家也可以睡个好觉了,好吧?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大家还能睡上三个半钟头,好吧?被这个戆嘟弄去两个钟头,四大队七百八十多名犯人,人人都被他弄去两个钟头,这笔账算算多少吓人啊,这么多时间可以做出多少件衣裳出来!戆嘟死有余辜!”

    尧云讲的没错,一直到天亮,楼上都是一片安静。其实我知道,这倒不一定是大家想要的结果。

    “昨天晚上的事情轰动整个监狱,好吧?你不好好改造,下场跟他一样!”早上出工之前上厕所,碰到了工艺组的马雕——总事务犯老姜叫他马坑,他主动告诉我。

    “好端端的为什么叫啊?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你个小赤佬懂什么,昨天晚上多少凉啊,我盖着一床被子都感觉发冷,这个戆嘟在下面衣服都不能穿,你讲叫你你受得了吧?”

    “为什么不能穿衣服,你怎么知道?”

    “册那你以为我是你啊?整天就知道看书。你做坏事才几天,当然不知道。我在这里改造十几年了,五中队有多少朋友啊,夜执勤都是我兄弟,我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他就是跟你一样,想不开,想不开嘛人民政府就要收拾你喽,怕他自杀。”

    “也是为他好。”

    有了马华华的指点,7点钟出工路过楼下岗亭的时候,我大老远地就把眼睛朝着岗亭的监控看,马华华只说对了一半,这位昨天晚上的明星,现在明明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板凳上,裤子穿得好好的,上身是露着的,背对观众。

    筋骨还不错。

    至此我每天路过时总要往那位兄弟那里瞟上一眼,直到有一天,空荡荡的房间里不见了人影。

    “去南汇了!去鉴定鉴定!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那个午夜惊魂四犯变成死犯了你不知道吧?告诉你我知道的,不过这次跟那个张精光一样,跟我们四大队没啥大关系,又不是死在我们这里的,死在别人那里,那就是别人的人,我们又不搭界的!”仓库组组长当年混社会的狄镇海坐在台子前面,跟半年前张精光精光后的表现不同,现在的他戴上眼镜,有点认真地审阅起了报纸。

    “所以讲没好处就没好处唻!你这种心态就对唻!反正你也是小官司,无所谓的!你看我来到现在十二年多了,还有十一年多的刑期,我都不急你急啥?”

    “你也快了,我听说你今年冲大劳极了。”

    “大劳极没了!你又不知道了吧?连了个小的。整个大队名额不够,必须要刷掉一个,怎么办呢?英中跟我商量,我说没了就没了吧,我反正也这么多年数吃过来了,多吃几个月,无所谓的!”

    “不大不小连个劳极,也不错。”

    “我们骆大不喜欢我,他在开会的时候说的不对,我就敢跟他顶啊,我又无所谓的,我也不会拍你马屁,也不会背后骂你,我就是这样,你让我走绝路我也做不来,我十几年官司吃下来了,性格都磨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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