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禅跪在禅房中,将这些年的经历详细向林廷威禀明。

    五年前,兵部侍郎白浩天一家人在汴梁城本过着平静的生活。白浩天到兵部处理公事,日日忙碌。白夫人贤良淑德,在府中相夫教子。独子白起禅当时不满二十岁,风华正茂。他自幼习武,本想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但白浩天久在兵部,虽是文官,却见惯了战争的残酷,实在不愿儿子卷入疆场厮杀。在父亲的逼迫下,白起禅参加了乡试、会试,高中解元,可谓少年得志,春风得意。幼妹白凝玉年方六岁,聪慧可爱,惹人怜爱。

    突然有一日,平静的日子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圣旨打破了。

    一队官兵闯进白府,不由分说将全家人绑到了院中。兵部尚书秦震武宣读圣旨,兵部侍郎白浩天因贪污军饷二十五万两,判斩刑,立即执行。其子白起禅杖责八十充军三千里发配边关,家中女眷官卖为奴,仆役全部遣散,家产抄没充公。

    从此后,白家人连白浩天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后来一个好心的狱卒,将白浩天收敛尸体后,安葬在了梅花山。白夫人悲愤之下,悬梁自尽。

    家中最后一个老仆将她和白浩天合葬后也没了踪影。年仅六岁的白凝玉被官兵带走,辗转卖到了安王府。

    白起禅受了八十刑杖后,几乎送了半条命。充军途中,一路艰辛,解差非打即骂,若非凭着一股复仇的怨气,早已死在路上。

    历尽千辛万苦,到了边关,白起禅被分派修筑城墙。一个月后的一个深夜,趁看守不注意,他终于逃了出来。

    白起禅逃出后,却发觉自己成了通缉犯,各处都贴满了通缉自己的告示。

    欲回汴梁,不能回;欲祭父母,无处祭;欲寻幼妹,不能寻。天地虽大,白起禅却深感无处可去。

    此后数月,他躲避官兵辗转到了云南。在一片密林中躲藏时,遇到了一个身负重伤的高瘦青年男子。白起禅将男子救了过来。

    白起禅所救男子名叫江城子,正是范天斗手下十二生肖中的绿竹蛇。绿竹蛇感激白起禅的救命之恩,将他引荐给自己的师父范天斗。范天斗见白起禅虽然武功不高,但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便将他收下。两年时间除了武功,另外传授给他易容、用毒等暗杀技能,白起禅入师门虽晚,但他天份极高,却成了师兄弟中的佼佼者。白起禅学成后,范天斗便让他顶替了前不久刚刚在争斗中去世的潜渊龙,成了十二生肖中的一名杀手。

    两年前,白起禅回到汴梁,到了埋葬父母的梅花山,找到了父母的坟墓。此后,奉范天斗之命拜慈安寺老住持智德禅师为师,在慈安寺出家。白起禅自幼熟读佛经,深得智德厚爱。智德禅师圆寂之后,便做了这慈安寺的新一任住持。

    白日里,他是身披袈裟,口念佛号,受人敬仰的得道高僧。黑夜中,他却变成了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王潜渊龙。

    在范天斗的命令下,他杀了一个又一个该杀,或不该杀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看着他们的血在刀上流动,白起禅的心变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硬。

    然而,给父母报仇,洗刷他们冤屈的念头却从来没有在他心中减弱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念头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了。但这些年来除了找到了父母的坟墓之外,其他事毫无进展。

    在半月之前,范天斗将他和玉兔蓝魅儿、天鼠冯越和夺命犬陈七召集在一起。命他们暂时听从大理寺正卿苗天德调遣。

    数日前,苗天德以讲法名义将白起禅请进苗府。入夜后,白起禅跟在苗天德身后,进了隐藏在书房中的一间密室。

    苗天德命他不择一切手段,务必铲除林廷威。

    下达完命令,苗天德却没有让白起禅离开,而让他对着密室中的一张条案上的数十个排位,念诵往生经。

    白起禅看到最外面的牌位是新立的,刻着自己前不久刚刚杀死的刑部侍郎冯德钦的名字。而摆在里面的一个牌位上却刻着一个自己时刻在心中惦念,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名字:白浩天。

    看着这两个名字,白起禅立即明白这些都是被苗天德、范天斗杀害的冤魂。害了这么多人,苗天德心中不安,于是便让自己来为这些亡魂超度。

    白起禅强忍悲痛,不敢多问,捻动手中佛珠,一遍又一遍的念诵着经文。

    一个刽子手杀了人,供奉被杀者的灵位,却有另外一个刽子手来念经祭奠。

    错了,错了,真的错了!白起禅的心被悲愤和懊悔撕得粉碎。他想要报仇,却阴差阳错成了害死父母的刽子手的帮凶。

    白起禅记不得自己怎样走出了苗府,却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错下去。

    今日,林廷威等一上山,白起禅就想把一切禀告给他。犹豫许久却没有上前。

    直到傍晚,他跟着林廷威到了后山,见到正在寻找父母坟墓的白凝玉。这才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阴差阳错进了安王府,成了林廷威的侍女。于是,他极力将林廷威等请到慈安寺,向他禀告了这一切。

    “林将军,罪民自知双手染满鲜血,罪孽深重,甘愿以死谢罪!只求林将军为家父洗雪沉冤!”白起禅再次叩下头去。

    “住口!”林廷威厉声断喝道,“你的确罪孽深重,万死莫赎!但你一死就能让你父母重生不成?”

    “你父是否冤枉尚未可知,可他有你这样的儿子,死不瞑目!”

    “你充军发配,擅自脱逃,其罪一也;不辨是非,拜恶人为师,其罪二也;助纣为虐,滥杀无辜,其罪三也。”

    “三大重罪,罪罪当诛!”林廷威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重重砸在白起禅心上。

    “男儿若死当死得其所,而今你父母死因未明,稚妹年幼,无人照管,你岂能一死了之?”林廷威道。

    白起禅收了眼泪,第三次叩头,一字一顿地道:“白起禅愚钝,愿听林将军调遣。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关于苗天德和范天斗的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林廷威道,“不可有半字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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