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大夫两眼发着怒光,瞪着白衣男子手中的那包药末,极为不满的说道,“臭小子,才进宫没几天,居然敢耽误老夫的时辰。要不是你父亲在我面前说了些好话,我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点头答应收你为徒,改明个儿,我非得到叶老爷子面前好好奚落你小子一番。”气归气,御大夫在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指隔空戳了戳他的脑袋,好让他长个记性。

    白衣男子倒也不气,看到他顽童的样子,不忍笑了笑,连连走到桌前将药包放在上面,“您老就别拿我的错气煞了自己的身体,父亲那里我自然会去解释,让您老受这无辜的怒气,实在是我的错……”

    御大夫拿过药包,缓缓打开,看到是自己想要的药末时,舒心的松了一口气。好似想起什么来似地,用手指捻了点药末放在舌尖上,尝了尝味道。

    有那么一丝丝的温热,两道花白的眉毛顿时拢在一处,“听小甲说,之所以耽误捣药的时辰是为了医治宫女。为了加快速度,用了热水浸泡药草加快其软化的速度?”说完,他抬眸望着白衣男子,难怪这药味会这么快的溶在一处。

    “是。”白衣男子看到御大夫两眉紧拧着,不知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好低头应答。这个法子之前他在药铺中就有见过,若不是赶时辰,他断断不会如此。

    御大夫却在那刻露出笑容来,将手中的药包轻轻的放回到原先的位置,“误打误撞,算你过关了。幸好今日我只是牛刀小试一下,这些我也不再计较了,回去吧……”他满意的捋了捋胡子,冲着白衣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是。”白衣男子抱拳一揖,撩了下衣摆就侧身离开。

    他走到门前,手刚刚触及到门沿要去开门的时,似乎想起什么来了,侧过头对着御大夫细声说道,“父亲晚上家中设宴,望您老能够出席。”

    “今早下朝时,他已经同我讲过,要是没事的话,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毕竟也没有多少时日了,一入宫,想出都出不去啊……”颇为感慨的说道,御大夫淡淡的瞄了眼白衣男子面上瞬间凝重的神色,欲言而止。

    白衣男子愣怔的扯了扯嘴角,牵起一抹苍白的笑容,与着他身上那袭胜雪的白袍相映成辉,只是这一切都被满室的灰暗深深的笼罩住,让人琢磨不清,看不真切。

    他垂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只言片语。打开门扉悄声走了出去,御大夫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良久,良久。

    这些日子,宛国举国都沉浸在选秀的热闹之中。

    登基已然有些年数的皇上迟迟没有册封皇后,就连那象征荣华富贵的四妃位置也空悬至今。朝野上那些蠢蠢欲动的臣子们,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且有那句金口‘定然在此次选秀中册封皇后’,让更多人心之向往。

    即便不是凤位,那令人垂涎的四贵妃的位置,硬是让他们挤破了脑袋,纷纷将待字闺中的闺女送上入宫选秀的道路。

    多少辛酸泪,多少红颜醉。

    卧榻在床的苏瑾瑜终于有了稍稍的意识,睁开沉重睡眼的那刹那,不禁心漏了一拍。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倒在清云厢房之中的,为何映入眼帘的是这么明晃的地方,酸疼的感觉也消了几分,用手肘撑起全身。

    大致的环顾了下四周,那淡淡药香味提醒了她,所处的地方应当是在太医院,也只有在这里她能够闻到这种让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长翘的睫毛迅速扑扇了几下,用舌尖舔了舔干涸的唇瓣。拖着步子来到桌前给自己到了一杯清茶,抿了一口才道是菊花茶,怡人的香气让人不禁浮想起那百里草地上丛生的各色菊花,争艳斗姿。

    直到饮完那杯茶,正要放下茶盏时那双手突然颤抖了几下,含水的眼眸兀然睁大,空洞的望着自己眼前那纤瘦苍白的五指。

    忘了,真的是要忘了,她似乎快要忘了那个对自己颇为重要的女子,如今身在何方。每当想起清云待自己的那番情时,泪水总是不争气的滑过面庞,淌过鼻翼,最终泪流满面。

    手指的颤抖使得茶盏剧烈的抖动着,差点就将它们摔落在地。

    撩起幔帐,苏瑾瑜头也不回的朝着门扉跑去,翻飞的衣袂扬起了放在药桌上的宣纸,薄如蝉翼飘荡在半空之上。

    她不知道清云到底是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在她面前刻意提起过这件事。她更不知道凌云会如何处置她,是浣衣局还是暴室呢?她不敢想,任凭是其中的哪一个地方,她都不愿去做这个猜想,清云她一直都是这么的循规蹈矩,为何要这般待她……

    飞奔中的她,早已泣不成声,左手掩着蠕动的双唇继续往前奔跑。她要去浣衣局,问问那个管事嬷嬷,清云是否去了她哪儿。

    再入浣衣局,里面已经没了那恼人的咒骂声,众多宫女皆然有序的做着手中的活计,管事嬷嬷手中的鞭子也搁在一旁,品味着手中的淡茶。

    看到苏瑾瑜匆匆忙忙闯进来,大家起先是愣怔了一番,若不是迫于管事嬷嬷她们定然会放下活计,观赏下这出场面。

    “嬷嬷,求你告诉我,姑姑是不是来这里了?朝夕之间,为何变的如此,她,她究竟是去了哪儿?”苏瑾瑜‘嘭’的一声,跪倒在管事嬷嬷的膝盖前,双手祈求的搭在她膝盖上,泪眼婆娑,看上去让人怜爱。

    清云一事,今早已然人群遍知,谁不叹息她的遭遇,谁不感慨这个宫中的无情。管事嬷嬷盖上杯盖,垂头盯着苏瑾瑜缓缓念道,“她不曾来我这儿。”

    话音刚落,她的眸子便迎上了那湛蓝的天际,悠悠的长叹,“昨日若不是我拉着她闲聊了几句,她也不会耽误了时辰。清云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对她而言离开永和殿未必不是件好事,丫头,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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