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露出的那抹惊慌,并没有逃过叶辰轩的注视,但他迟迟没有接话,而是静静的等待着苏瑾瑜的答案。一早,在他的心里,这个答案对他而言是极其的不重要,就好像沈清蓉的离开,究竟是被迫抑或是自愿呢。

    在完美的答案,并不能让他的心有所恢复,那不过是在加深它的痛楚,让记忆更加的深刻。

    静谧的厨房里,一时间停止了所有的声响。唯有那自耳畔不断掠过的空气,呼呼的做响声。残挂在指尖上的水珠,因承受不住更多的压力,悄然坠落至木盆中。

    一记清脆的水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半大的眼眸不由得轻颤了几下,那长翘的眼睫就好似是只展翅欲飞的黑蝴蝶,可不管怎么样,它始终无法逃脱这份禁锢。

    苏瑾瑜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被人琢磨的如此清楚,仿佛心里想什么,不用说他都能够明白。这种人,既让她欣喜,又让她产生莫名的恐惧。

    她侧过头去迎上叶辰轩的眸华,缓缓张口说道,“利用?你当真觉得是我一直在利用你吗?”

    ‘利用’这二字让她不悦,微微犟眉,在这个世间,把握机会就算是利用的话,那么谁人不被利用,谁人不利用他人呢。

    她承认,她待叶辰轩的确是存了私心的,但这私心也仅仅是为了医治好凌云,她不认为这样就算是利用。

    眸华染上一层冰雾,将方才的柔情全数抹尽。叶辰轩望着苏瑾瑜冰冷的眸华,自知说话稍稍过重了几分,稍稍垂下螓首,低沉的问道,“此次出宫,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苏瑾瑜见他始终执着于这件事上,将眼眸从他身上收回,“这是我的私事,叶公子作为大夫,怕是无权过问才是。”说着,她霍然起身准备要走。

    叶辰轩见状,忙随了上去,用着略微严厉的语气对着她的背影呵斥道,“不管你是否承认,我好歹是你的师父,此次将你从宫中带出,难道我不该知道你的目的吗?出了事情,还要我傻乎乎的去皇上面前给你打圆场吗?”

    他不怕被利用,也不怕苏瑾瑜瞒着他做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是,在这样做之前,他是要确定不会伤了她的性命,毕竟她若是犯了错,他也是有责任在身的。

    语罢,苏瑾瑜的脚步也骤然停止。她背对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全盘托出对他未必就是好的,肆意搪塞又怕他不会轻易相信。

    进退两难,不管走哪条路都会让她有莫名的无奈,其中也掺杂了担忧。

    她稍稍侧了侧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到叶辰轩脸上担心,不由得轻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你该知道,自始自终我都不愿伤害你的。不管是沈美人的事情,还是今日你口中的利用,我想做的不过是顺了自己的心而已。如果,如果你感到为难,那真的很抱歉。”

    话音一落,她忙迈步离开了厨房。

    叶辰轩整个人就愣在原地,远远的看着苏瑾瑜离去,他不知道他还能多做什么,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不仅仅是伤了她的心,或许他们两人连最简单的朋友也回不去了。

    她的身上充满了太多的秘密,好似每个秘密都攸关性命,让她张口想说,却又无法轻易的说出。他看的出来,她的内心是挣扎的。

    苏瑾瑜不愿再在药庐停留,便直径朝着大门走去,恰巧遇上了正在收拾药草的管事。

    “姑娘,可是要出去?”管事将怀中竹篮中的药草放在柜台上,对着苏瑾瑜喊道。

    对于京都,她本来就不熟悉,昨日盲目的寻觅非但没有寻找到丝毫有帮助的,差点就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或许,找个人打听一下再出门能够省事很多。

    如此一想,苏瑾瑜便折身朝着管事的走来,“方才在看医书看到一种独特的药材,是店里没有的。所以就想出去找找,哪儿能够寻觅到这种药材。大哥,京都最大的药庐可是在这一带?”

    管事对苏瑾瑜的话并没有产生怀疑,药庐中的药材本身就不是很齐全,更因为叶辰轩时常不在这里,更是失去了不少去外地找货源的时机。听着苏瑾瑜这么一说,管事也不禁在脑海中搜寻,这京都最大的药庐应该是哪家的呢。

    须臾之后,管事这才悠悠的开口说道,“京都的药庐不少,其中又有几间医庐也是可以买药材的。若是论店面大小来说,当属城西的泰安药铺,那里住的大多是达官贵人,所以药价也贵了很多。不过,城南的永和药铺也是相当不错的,据说不少穷苦的百姓都是在那儿看病抓药的,效果尤其显着。姑娘要是心里有疑问,不如就去永和药铺吧,那儿没那么势利眼。”

    管事的话中话,苏瑾瑜是有几分明白的。再三谢过管事之后,苏瑾瑜便朝着永和药铺走去。

    因为是在城南,所以距离药庐并不是很遥远,在途中询问过几个路人后,苏瑾瑜大概也清楚了它究竟是在什么位置。

    半个时辰过后,苏瑾瑜站在永和药铺的店门前,看着进进出出的百姓,她稍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汗。

    走入店铺内,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的地方,那众多的药柜比起药庐起码多出一半左右。一方深蓝色的帘子挡住了苏瑾瑜的视线,因着听过管事的说起,她也并不奇怪,想哪儿应当是大夫问诊的地方。

    见有几人在这儿秩序的排着队,苏瑾瑜走了上去随在一名妇女身后。

    然另一方面,因着永和药铺是在城南与驿馆比邻,所以有不少外地人在药铺中取药。

    片刻后,终于是轮到苏瑾瑜问诊了,大夫是位上了年纪的长者,他不时的用手捋着那花白的胡须,从苏瑾瑜掀开帘子的那刹那起,他搭在胡须前的手不由停滞了几下。

    “姑娘,不像是这看病之人。”老大夫眯着眼眸,缓缓的说道。行医这些年,对于那些有病没病的人,他一眼就能够看穿,不过,他却看不透苏瑾瑜为何前来的原因。

    苏瑾瑜含笑坐在老大夫的面前,点了点头,“众人都说永和药铺有个平民神医,所以特意前来,有一事请求指教。”

    “说吧,老朽从医四十有余,什么奇难杂症没有见过。姑娘心里要是有疑问,尽情发问即可。”老大夫一脸和善的说道,他并没有因为苏瑾瑜乱排队而有些许的怒气。

    “我想请教大夫,是什么原因才让少年白头,怎么补怎么医都不见效呢?医术上说,这是因为气血两亏的缘故,可有医治的法子?”

    “少年白头是血热、肾气虚弱、气血衰弱的关系,这头发的营养都是来自体内的鲜血,一旦肝血不足,肾气虚弱就会出现白头。阳盛则黑,反之则白。这种人通常是活不久的,一旦出现这种病症,需要及时的调理,不然性命攸关啊。”老大夫悠悠的说道,这些关于少年白头的病症,他早已熟悉的紧。人本来就会苍老,白发凋零那是不可避免的,对于那些少年就白了头发的,除却这些原因之外,心情也是很重要的。

    苏瑾瑜一听老大夫说性命攸关,不由得焦急了起来。倘若真的想老大夫说的那样,那么凌云真的就活不长了吗?

    “此人不仅仅白头,更是全身冰冷,即使捂热了也会散去,这也是气血两亏的病症吗?”转念一想,苏瑾瑜想起凌云的另个特征,忙开口询问着。

    “这是因为体内的寒气太重了,想必曾经受过极其严重的刀伤导致流血过多,虽即使救治了可也没办法回归到最初的状态。你也知道,这身体一旦受伤了,再怎么愈合也终是有裂痕的。”

    “可有医治的办法,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死亡。大夫,我求求你,想办法救救他好吗?”苏瑾瑜听到这个真相后,心立马就慌乱了。

    不需诊脉就可以知道全部病情,难怪凌云从来就没有召见过御医,因为这样的病情任谁都是可以轻易看出的。

    他一直在隐瞒,也一直在逃避御医们的轻诊。

    老大夫看了眼苏瑾瑜,这种病就算能够治愈,那也是要看个人的造化。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是后天怎么补都不可能补回来的。

    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方药方,递到苏瑾瑜的面前,“这是药方,每天按早中晚三次进食,最好在饭前半个时辰左右服用,抑或饭后一个时辰后服用。姑娘,听老夫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什么事情都不可逆天而行,这张药方能救人,但也能够害人啊。让布保持良好的心情,那才是上上的良药啊。”

    “大夫,谢谢你,他日必定登门拜谢。”苏瑾瑜收起药方,感激的冲着老大夫行了礼。

    对于他说的那番话,她不是没有听到,只是她无法做到而已。身为一国之君的他,又怎么可能随时都会有良好的心态呢,喜怒哀乐并不随人控制,而是随心。

    老大夫看着苏瑾瑜离开的方向,不由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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