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好似那泼洒的墨汁,瞬间就将整片天地瞬间笼罩,一切都沉浸在那凄冷的寒夜之中。

    身下只有一席用稻草编制而成的草席,盖在身上的也不过是一床破败的棉絮。苏瑾瑜望着灰白的墙壁咬了咬唇瓣,辗转反侧。

    从床褥中伸出手在空气中描摹着凌云的面庞,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空气时,蓦然颤抖了几下,那仿佛是来自凌云身上的温度,逐渐散去的温热让她忍不住啜泣着。

    半夜起身,这才发觉寒气逼人,刺入肌骨。身子颤了颤将被褥裹的更紧了些,双眸空洞的望着牢门外那昏暗的烛光。

    从进门到现在已然有了大半天的光景,狱中迟迟没有凌云的消息,不知是否已经得到解救,回忆起在的路上遇上了御大夫,她想他应当是有办法医治好凌云的。

    幽静的牢房之中,依稀之间传来几声躁动声,还有那沉重的铁链作响声,紧接着便是那徘徊于走道上的脚步声。

    苏瑾瑜讶异的忙躺下身子闭眼假寐,伴随着脚步越来越接近所在的牢房,她曾偷偷的睁开眼眸瞧上那么几眼,可都因过早而没看到来人是谁。

    “王爷,正是这儿了。”狱卒殷勤的对着凌枭作了作揖,从腰上取下一大串钥匙替凌枭打开了牢门。因太后下令过,一概人等均不准私见苏瑾瑜,他害怕被人知晓了去,门一开他就小跑了出去。

    凌枭满意的点了点头,深邃的眼眸不住的打量着牢房的四周,在那角落之中好似还有一只黑影正在那儿不断的攀爬。

    看着床上的苏瑾瑜似乎没有要苏醒的意思,他冷哼了一声,大步迈进牢门之内。

    苏瑾瑜不知来者是何人,也极不愿意正面朝向外面,发出几声呓语就借机将身子转向里侧,眼睑瞬间抖动了几下。

    “大哥正处于危机时刻,本王不相信你还能安然入睡。若是醒着,便早早的起身回话吧。”凌枭挥了挥衣袖 ,这才发觉着牢房之中居然连张凳子都没有。

    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憩过。看着苏瑾瑜舒适的钻在被窝里,心中更是充满了些许的怨恨。

    当初,他就和凌云说过不要儿女情长,不仅误了江山更是会伤了他身。如今倒好,这些话也倒一一实现了。

    苏瑾瑜扯了扯被褥,缓缓的睁开眼眸,她听得出是凌枭的声音,可就是不愿回过身去见他一眼。她和他之间的那些不愉快,总是困扰着苏瑾瑜的心头。

    其实,她心里还是和他有着计较的。

    凌枭见她没有丝毫的反应,有些恼怒的瞪着她的身影,“你若想死在这牢中,本王成全你便是,又何苦为了大哥到这来受你的脾气。”说完,凌枭一甩衣袖扭头就要走人。

    苏瑾瑜抿紧双唇,听到是凌云让他过来的,霍然从床上腾起身子,对着他的背影疾呼道,“奴婢醒了。”

    凌枭稍稍侧头用眼梢瞄了苏瑾瑜一眼,唇角划过那抹冷笑。果然,被他猜中了她的软肋。

    脚下的步伐虽然停顿,可凌枭却迟迟没有转过身去面对苏瑾瑜,他在等苏瑾瑜开口求他,他亦相信凌云是对付她最好的办法。

    “奴婢醒了,王爷可否告知奴婢皇上的病情如何了?”苏瑾瑜穿好鞋子,步步朝着凌枭走去。就算再不愿意,她也不能拿凌云当赌注,心里盼了的消息怎么能够就这样错过呢。

    “方才任凭本王怎么叫你,你都不愿搭理。可现在却主动留住本王的去路,不知是何意?若是为了知道大哥的事情,那好,你求本王,求的本王舒服了,本王自然会将所有的一切告知于你,如何?”凌枭冷冷的将这些话丢给身后的苏瑾瑜,随后便转身直盯着苏瑾瑜那黯淡的眸华,心里不断的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惩罚她才好。

    “求?求你吗?”笑颜倦倦的凝视着眼前的凌枭,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也是曾经宛国的国君,若只是求他就能换来凌枭的消息,又有什么好怨言的呢。

    夜色深沉,从窗外洒进那一拢月华,淡淡的扫在凌枭淡紫色的衣袍之上。

    苏瑾瑜倒吸了一口气,寒气入口,牙齿也为之颤动了几下,垂了垂长翘的眼睫,双膝一曲整个人就跪倒在凌枭的身前,手掌与地面紧紧的贴合着,她缓缓的俯下身磕了几个头。

    “奴婢求你,求王爷告诉奴婢。”

    凌枭冷笑了几声,掀了掀衣袍便蹲下身去,左手搭在苏瑾瑜的肩膀之上,不怀好意的看着她,“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教训,接下来本王想同你算算旧账,既然你害的大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那么本王就卸了你这只胳膊,全当是赔罪了,可好?”

    最后两字,语态极为的柔和,苏瑾瑜听着他的话,眸华不断的闪躲着他那双琥珀般的瞳仁,身子往旁一倾,她连拒绝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感觉肩膀上有什么被撕裂了,疼痛骤然肆意的蔓延。

    “啊……”脱口而出的叫喊声,却也无法分担身体上的苦楚。

    疼痛难忍,眼角迸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水,在月色之下着实的让人为之心疼。可站在他对面的凌枭,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的疼惜之情,五指紧紧的扣着她的肩臂,手背上泛着令人心慌的白皙。

    苏瑾瑜用力掐着手,提醒自己不能哭出声来。泪水连连不断的自眼梢滴落,落在身下那尘埃之中。

    “本王就是要你记得,你现在有多疼,大哥就有多疼。要不是你肆意乱来,他会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吗?之前,是本王太心软没有将你带出宛国,导致现在的局面发生,本王不会就此轻易的放过你,这只手就是例子,若有再犯,本王就要了你那条腿。”凌枭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来,他俯首看着跌坐在地面上的苏瑾瑜,眸华里满是腥红的杀意。

    只是要了她那条胳膊,凌枭已经是法外开恩。在以前,谁要是胆敢伤害凌云半根毫发,他定然会十倍奉还。

    苏瑾瑜噙着泪水,不住的点了点头。

    那夜,在凌枭的执意要求下,将苏瑾瑜从牢房带了出来。

    风霜满面的季秋静静的在大牢外等候着,苏瑾瑜方才的那一声叫喊让她差点就冲了进去,可因为那是凌枭,不得不压抑下心中的焦急。

    看到苏瑾瑜一脸苍白的出现在她眼前时,季秋怎么也不敢相信,凌枭会对她动了私刑,这若是让凌云知道了,怕有的遭殃了。

    “王爷,你怎么可以如此待她。”季秋快步走到苏瑾瑜的身旁,搀扶着她那羸弱的身体,言语之间满是责备之情。

    凌枭不悦的睨了季秋一眼,“那你告诉本王,本王要怎么做?季秋你可是离开本王太久,都快忘记本王之前是如何对待他人的手段了?”

    “季秋不敢,往日种种季秋不敢忘却。可如今,季秋的主子是皇上,奴婢是奉了命保护姑娘的,王爷现在这么做,让季秋着实为难。”季秋松开苏瑾瑜的身子,对着凌枭抱拳说道。她也顾不得苏瑾瑜在场,直截了当的说清她真实的身份。

    “当年有人要刺伤大哥,本王便取了他全家的性命。如今,本王不过是卸了她一只胳膊,你还敢说是本王下手严重了吗?”霍然转身,冷漠的直视着季秋,凌枭较为恼火的说道。

    季秋再次福了福身子,见他有了愠意,只好摇头否定。她看着苏瑾瑜那只手臂,轻声叹了口气。

    季秋陪着苏瑾瑜一路来到永和殿的偏殿,再三的嘱咐她这些日子千万不可踏出殿门半步,否则谁也保不了她的性命。

    苏瑾瑜颔首,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水经她一垂首,汗水便顺着面庞滑落下来。季秋知道,这一路上她一直隐忍着痛楚,争取不发出半点的声响。

    眸中充满了满满的担忧,季秋轻轻的托起苏瑾瑜受伤的手掌,放在手背上拍了几下,“王爷的命令我违不得,若你当真害怕失去这条胳膊,我替你接上就是。受过的伤总是好不了的,以后这只手会比以往来的虚弱一点,较重的东西都是提不得的。瑾瑜,你要是不怕再疼一次就点个头吧。”

    冷风阵阵,很快就吹散了笼罩在苏瑾瑜发顶之上的热气。手臂也逐渐的麻木僵硬了,就算用再大的力气她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怕是疼过之后,那手臂就不再是她的了。

    她抬眸望着季秋真诚的眸华,淡淡的摇头笑着说道,“若是他知道你擅自替我医治这条手臂,会怪罪于你的。我不想连累姐姐和我有个同样的下场,废了就废了吧。”

    自从痛楚蔓延的那瞬间,她就没了半点的畏惧之情。既然是惩罚,又哪里有不受半点苦的道理。失去这条手臂能够唤回凌云,那么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就连命她都准备好舍弃了,区区一条手臂,她想她是可以面对未来的日子的。

    季秋看着她如此,不忍的抚上她的额头替她拭去汗水,细细的将这其中的缘由道给苏瑾瑜听,“王爷是背着皇上伤害你的,今日我若是替你保住了这条手臂,也等于是将王爷的罪降至到最低点。我不想看到王爷和皇上兄弟相残,到时候太后的矛头纷纷会指向你。红颜祸水,兄弟相残,这是宫闱之中最最要不得的。说到底,我这么做也是在救你。皇上的命令,我又岂可违背呢。”

    季秋笑着侧过身,了望着挂在半空之上那皎洁的明月,月华如霜。

    苏瑾瑜从此番话语中明白了季秋心中的打算,轻扯了扯唇瓣,走到她的身旁道,“姐姐有心,此事就劳烦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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