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失措的太监颤抖不已的跪倒在寝殿殿门外,那句随着身体颤抖也打颤的言语,顿时在清寂的寝殿中异常刺耳。

    原先本不愿随凌云去追随苏瑾瑜,正安逸的打算端茶饮茶的凌枭,听完太监的报告,整个人霍然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迅速走到太监面前,用力晃动了他的双肩。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凌枭激动的说道,额头上是那暴起的青筋,这句话是多么的荒唐,如何让他能够相信呢。

    太监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势,在被凌枭椅了几下,有些晕乎乎的从袖中抽出那块白色的布条,颤巍巍的横递至凌枭的面前,“这是慈恩宫的玉蝉姑娘让奴才交给皇上的,说是皇上看过就明白了。”

    凌枭疑惑的打量了眼布条,微微拧紧了双眉,终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将它夺了过来。

    触目惊心的殷红,只是书写了八个大字。

    ‘季秋有难,只望搭救’

    站在凌枭身后的凌云,自然是看清了那布条上书写的几个字。身体轻颤,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太后要处死季秋,论理,季秋是永和殿的宫女,当真是犯了错也不该由她私自了解,论情,季秋当年也曾经侍奉过她一段时日,她又如何下的去手。

    正当凌云沉思之际,凌枭已然丢下布条冲出了寝殿。

    凌云本欲拉住冲动的凌枭,无奈终是慢了半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布条随着寒风吹落至凌云的脚边,那八个字正好映入他的眼帘。

    藏在袖中的双手,缓缓的攥紧。

    只是半个月多,究竟哪些事是他所不知道的。为何当他苏醒过来之后,安定的一切出现了此等变故呢。

    凌云长长吸了口气,轻轻扫了眼仍跪倒在地上的太监,缓缓摆了摆手,“此事不可对他人说起,从明日起就留在永和殿当差吧。”说着,凌云从地上拾起布条好生藏进袖中。

    有些事,他终归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就算不是为了他人,单单为了凌枭,他也做不到放手任由他前去。

    若今晚,慈恩宫发生了那些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明日朝堂之上又要如何朝众位朝臣有所交代,面对宫外的百姓们他又要如何自圆其说呢。

    苏瑾瑜一路狂奔朝着慈恩宫跑去,不知为何这条路今晚变的如此漫长曲折,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始终都没有瞧见那块暗红的牌匾。

    一时不慎,脚尖绊住台阶,失去重心的整个人直落落的朝着地面摔去。

    这样的疼痛,在她已经受伤的心里,是不值得一提的。散在地上的尘埃蒙住了她婆娑的泪眼,滚滚泪珠好似那断了线的珠帘,一颗一颗敲落在无比坚硬的青石铺成的道上。

    “季秋姐姐……季秋姐姐……”颤抖的五指紧紧的抓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划痕声。苏瑾瑜趴到在地上,无助的望着这条永没有尽头的长廊,双手使劲的敲打着地面。

    一夕之间,她最爱和最爱她的人瞬间远离,从来没有过的惊恐,从来没有过的窒息感。

    挣扎的从地上爬起,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没有办法的,或许只是她想的太多,或许……或许……

    有着太多的或许,可苏瑾瑜的心底却隐隐的感觉到,今晚一定会有事发生。想起这几日季秋异于常人的脸色和那看破尘世的言语,此刻也异常清晰的涌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一抹月白色的衫裙,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季秋。如果,如果当真一点事情都没有,为何她会选择如此素雅的衣裳呢,而不是宫服。

    努力的眨了眨眼眸,将那些泪水硬是逼进眼眶之中。待脚踝的痛楚减轻了些许,再次在长廊上飞奔起来。

    玉蝉将准备好的三样东西放置于红木盘上,缓缓的从殿外走了进来。每走一步,包含了满腔的无奈和希冀。

    她多么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也盼望着太后娘娘能够改变心意,救兵能够快点赶到。

    虽然,季秋的生命已经快走到尽头了,但她打心里不希望季秋是用如此的方式来结束她的生命。端着红木盘的双手,因刺骨的寒冷微微抖了抖。

    洁白胜雪的三尺白绫伴随着风稍稍起伏,褪去刀鞘的匕首更是在黑夜之中发出摄人心弦的寒光,装在青绿瓶中的鸠毒随着玉蝉的举步而轻抖。

    垂首敛目,玉蝉死死盯着红木盘里的物品,她猜测着等会儿季秋会选择哪样。可不管哪样,都是让人异常痛苦的。

    太后端详着红木盘中的物品,悠悠的对着季秋说道,“三尺白绫、匕首还是鸠毒,你要如何选择?”说完,淡漠的眸华注视着季秋见她没有丝毫的反应,不禁扬了扬下颚,“你若无法抉择,不如哀家替你选择。”

    手指轻抚于白绫之上,柔软的缎面很是舒服,指尖一用力便将它从盘中拨开,轻轻的挂落至季秋的肩膀上,静静的等候着被人托起。

    季秋抬眸凝了眼太后,苦涩的从唇角挤出几抹笑容。

    “太后娘娘,是否季秋一死,便能换取亲人平安?”削瘦的手指缓缓抚上胸前的白绫,轻轻的绕了个圈。

    “谁生谁死,你若执念如此,哀家大可虚与委蛇,在你死后再赐死他们。季秋,你要的是哀家哪个答案呢?你的生死换取不了他们的平安,相反的无论他们如何也保全不住你这条性命。你可懂,哀家的意思?”太后望着置在一旁的灯柱,那摇曳的烛光衬得她极其的朦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季秋整个人顿时瘫坐在地,五指一用力就将那挂在肩上的白绫使劲抽过,紧紧的攥在掌心之中。

    深邃的眼眸宛如那死灰一般,全然没有了生存的意念。指尖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缓缓举起,“谢太后娘娘赏赐,奴婢感恩不尽。”重重叩头拜谢。

    话音刚落,双手迎上脖颈就要缠去。

    脸带哀凄的玉蝉猛然一抖,重重的跪倒在太后的脚边,仓促的放在手中的红木盘,一手抓紧季秋的手腕阻止了她的举动,较为大声的说道,“还请娘娘三思……”

    眸华流转,太后惊诧的看着玉蝉,这还是那个冷血无情的玉蝉吗?什么时候她待季秋多出了份怜悯之情呢,竟然在这个时候打断旨意。

    垂目思量,抓在季秋手腕的五指终究在太后的注视下,缓缓松了开来。她不想打破之前的说辞,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放手。

    “季秋死后必有太医验尸,若是验出了体内的毒素,自是难以交代。若是换做鸠毒,两毒相合,银针也只是验出毒素,却无法分辨究竟是哪种毒。如此一来,太后岂不是更为省心。”玉蝉镇定的将心中酝酿已久的说辞,一股脑儿的全部托了出来,“到时,皇上若是问起来,娘娘搪塞一个季秋不遵旨意的罪,畏罪自杀便是了。玉蝉,还望娘娘三思。”

    说完,玉蝉抬起下颚凝视着太后,这番说辞是让太后难以拒绝的,毕竟季秋一死,接踵而来的便是皇上和王爷的怀疑,白绫赐死是最愚蠢的方法。

    听完玉蝉的进谏,太后若有所思的颔了颔首,淡淡的应了句,“那就鸠毒吧。”说着,起身就朝着紫藤椅走去。

    玉蝉长吁一口气,从季秋手中取下白绫,反从地上拿起鸠毒安稳的放入她的掌心之中,“事不宜迟,现在就上路吧。”她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季秋一眼。

    “如此甚好,甚好。”季秋取下瓶塞,仰头就要饮毒之际,宫殿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和那隐隐的呼喊声,教的她迟疑的扭过头去看望。

    太后和玉蝉自然是听到了响动,忙唤来殿外的宫人问了是何事。宫人道不知跑去查探返回时,只是说了句有个宫女在外面嚷嚷着要见太后一面,不论怎么驱赶也是没用的。

    季秋一听,缓缓放下了手,眸光燃气些许的光芒,自言自语的念道,“瑾瑜,是她。”说着,她挣扎的要从地上起来,临走前没能看见亲人一面已经心有不甘,如今苏瑾瑜找了,她若连她也见不到,无论如何也是不愿的。

    声音再小,也是让太后听了去的。她疑惑的打量了眼季秋,用眼神示意身旁的玉蝉,绝对不能让季秋轻举妄动。

    “吩咐下去,准备廷杖。若再肆意妄为,重打五十大板。”双袖一挥,太后猛然转过身盯着季秋,眸中寒光一闪,冷冷道,“你还在等什么!”

    被宫人拦下的苏瑾瑜不住的呼喊着,双手拍打着结实的殿门。殿门打开,冲出的一群宫人忙架起她的身子就往外拖去,有个好心的宫人将方才太后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告知了她,劝她不要在这闹事。

    可苏瑾瑜哪里管的了这么多,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于非命。

    随后而来的宫人取来廷杖用的木凳和板子,苏瑾瑜仍旧不断和宫人起着摩擦,可怎么也甩不开他们的手臂。

    “全部都给本王住手。”随后赶到的凌枭,一声怒吼呵斥着这些宫人。

    “王爷吉祥。”宫人只好松开苏瑾瑜跪地请安,可又担心苏瑾瑜会坏事死死的抓住她的脚踝,让她动弹不得。

(快捷键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快捷键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