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瑜在听雪的搀扶下,用着极缓的速度一步步朝着合德殿挪步而去。一路上,苏瑾瑜只是用眼梢瞄了几眼听雪,见她没有话想要说的也就将心底里的话统统塞了回去。

    她心里明白叶辰轩和星奴到亭中的心意,却不明听雪是用着怎样的心情来到这儿的。那晚,她满心以为凌云是会过来瞧上几眼的,哪怕他不会就此带她离开,也会着急的过来安慰一番。

    可,除了习习凉风之外,她什么也没有等到,满心的期待不过是竹篮打水。

    “是在想皇上吧?”听雪侧眸凝了苏瑾瑜一眼,淡淡的说道。这一路走来,她总在不经意发现苏瑾瑜时不时的仰望天空,也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想起初来乍到时,在那场雪地里所瞧见的情景,听雪似有了些许的明白。

    今早尚喜唤她来这儿本就觉得惊诧不已,若不是当时苏瑾瑜曾同她一处侍奉过,也定然是寻觅不到这个理由让她走上这一趟的。抑或,这本就是安排好的,因为他是她的主子,而她却是他的女人,所以,她逃避不了。

    苏瑾瑜无力的扯了扯唇角,从齿缝间挤出一行轻描淡写的字眼,“没有,只是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她亦侧眸回望了眼听雪。

    听雪敛回眸光继续搀扶着苏瑾瑜往前走去,她知道那是违心的话却不愿意戳破那层伪装。爱这个字眼原本就是苦楚万分的事情,况且爱的更是一个帝王,这样的爱更是难上加难,且不是旁人能够想象的。

    “玉兰也快谢了吧?”即将行至合德殿前,苏瑾瑜蹙眉问向听雪,昨日一夜就将大片的红梅悉数拂落,只怕那素来娇贵的玉兰早已埋于黄土之中,是她忘了,忘了玉兰的存在。

    听雪听到此话,惊讶了片刻,瞬间又回过神来明白了此话的意思,胡乱的点了点头。并非惜花之人,又怎会时时刻刻跑去驻足赏花呢。只是记得,昨夜那钞意来的很是凶猛,任凭再傲骨的花也是坚持不住的。

    突然想起,苏瑾瑜曾经交给她的那条玉兰坠子,忙从袖中拿了出来递到她的面前,“既然放不下,又何必交于他人保管呢。若你当真它是季秋,它又何曾愿意离你而去呢。”说着,不待苏瑾瑜颔首应答,就强制塞进了她的手心。

    这件东西本就是累赘,放在她的身上也不过是时时刻刻惦记着是否完好,又担心哪日不小心给损坏了。本就并非她所愿,今日有这个机会完璧归赵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苏瑾瑜看着掌心里的玉兰坠子,不免感到似千斤重的陈铁加诸在手中,抬眸凝了眼季秋,见她眸中的坚定,便不再推脱收入怀中。

    转眼就到了合德殿,苏瑾瑜拉住听雪的手停留在殿外,那道门槛硬是生生的阻了她们的去路。她褪下挂在肩上的披风交到听雪的手中,回眸看了眼殿内尚无宫人起来清扫,便推脱着听雪离开这里。

    若是让宫人看了去,定然是会传到李沐韵的耳中,今日不似昨夜那般,她不想牵连到听雪的身上。

    可身子没了依靠就好似枯萎的树枝,经不起半点的折腾,一碰就倒。幸好及时扶住了殿门,才不至于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你以为现在唤我离开,就能够安然无事了吗?若是有心,就算没了今日这出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若是无心,即便行走在这宫殿内也能够全身而退,到底是你多心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听雪扫了苏瑾瑜一眼,提了提臂上的披风就上去扶住苏瑾瑜的手,朝着她的厢房走去。

    这一路走来,她并不是不曾想过。只是既然主子是如此吩咐的,也定然是曾想过下翅落得如何。心中的答案早已倒背如流,即便此刻就被抓去问话,她也能够从容应对,毕竟,她身后是有人在的,出师有名谅皇后再凶悍,也是无法违背这旨意的。

    听雪如此想着,便也劝着苏瑾瑜不必过于担忧。事关他人之时,苏瑾瑜总能够应对如流,可一遇上自个儿的事,就范起了糊涂,她实在不知晓,是该说她聪明,还是愚钝了。

    早起的宫女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宫道上的苏瑾瑜,忙扯开了步子迎了上去,因着是刚起来的关系,整个人并不是很有精神,一双眼眸上下打量着苏瑾瑜,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听雪亦是回眸端详着眼前这名宫女,看出她身上是毫无敌意的,也就垂首静候着。

    “娘娘昨晚吩咐了,说是今早让你过去请安,不必特意回去梳洗,这样就可以了。”宫女的话语中有着丝丝的倦意,却也是清晰的传达了旨意。

    苏瑾瑜含眸点头,反手就将手从听雪的手中抽离,一手攀上宫女的手臂,“我行走不便,不如就由你搀着我去寝宫吧。”说着,唇角两侧露出淡淡的笑意。

    宫女一听,全身颤了颤,忙摆手摇头,“不不不,若是让娘娘见了我这副模样只怕会怪罪下来,姐姐就发发好心吧。”很是低声下气的恳求着,若不是今早睡的晚了,也不至于没待梳洗完全就跑出来了。

    苏瑾瑜见宫女这么说,便也收回了手重新攀上听雪的手臂,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转身走向寝宫。

    起初,只是想借着个机会让听雪离开,哪知宫女是如此的胆怯,又不忍强制牵着她走。苏瑾瑜握着听雪的手,轻声的问了句,“会害怕吗?害怕会落的跟季秋一样的下场,而我却没有玉蝉的勇气来护你周全。”

    论起这些事,只怕就数玉蝉最为让听雪钦佩了,能够为了忠于的主子如此伤害自己,全然忘却了自身的安危,一时念起,却又止不住的忆起了往事。

    风凉飕飕的掠过面颊,夹杂着丝丝馨香向远处飘去。听雪伸手拂过耳鬓侧的发丝绕于耳后。她不是季秋,而她更不是玉蝉,然这个问题,自始自终都不曾入过她的心,值得她劳神费解。

    垂在手臂上的披风悄悄的被听雪搁在廊道上,这样东西是断断不能进入寝宫的。

    两人行至寝宫外,自然而然的被阻在了门外。如今侍奉于李沐韵身旁的是一名名唤绿椅的宫女,苏瑾瑜同她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觉得这个女子颇有心计。

    就在苏瑾瑜仍处于回忆之时,殿门推开了,绿椅端着铜盆从里走了出来,看到苏瑾瑜也稍稍惊诧了一番,可脸上却是冰冷的表情,匆匆瞥了一眼就绕身离开。

    连话语也不曾说过半句,那淡漠的模样,让苏瑾瑜不由垂下了螓首,向后退了半步。

    听雪狐疑的侧眸端详着苏瑾瑜的一举一动,还记得上次来要人时,那总管说过的话,苏瑾瑜是皇后内定的贴身宫女,如今虽说落了些许的差错,可也不至于见到个宫女就像见到个狼似地,这般的仓惶。

    而,方才那个眼高于顶的宫女,看上去好似并不简单。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的取代苏瑾瑜的地位,只怕城府过深。不论是对这个合德殿,还是对皇后而言,都是个大患。

    绿椅来来回回数趟,总是没有将苏瑾瑜和听雪放在眼中,甚至当做了空气一般的给忽视了。

    一连站了将近有一个多时辰,早已过了请早问安的时辰,苏瑾瑜有些不解,不懂李沐韵葫芦里究竟埋了什么药,这般的神秘,这般的让人捉摸不透。

    绿椅端着香炉正要踏入寝宫时,稍稍厌恶的蹙了蹙双眉,侧身看向身后的苏瑾瑜,声音很是尖锐的响起,“还杵在哪儿做什么,还不赶紧的谢恩。”说完,眸华直直的盯着苏瑾瑜的双膝。

    听雪抬眸瞪了眼绿椅,扶着苏瑾瑜走上前来。绿椅一手端着手中的托盘,一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将头扭向旁侧,淡淡道,“这儿是寝宫,没有娘娘的允许,哪个敢擅自踏入半分?”言外之意便是在警告听雪,让她休要多事。

    苏瑾瑜顺手推开听雪的手臂,冲着她摇了摇头,终究是要她一个人去面对的,待会儿自然是免不了下跪请安的,现在痛了又怎敌得过等会的钻心之痛呢,说不定,痛过之后待会儿就麻木了呢。

    苦笑了几声,苏瑾瑜一脚跨过门槛,侧眸看了眼身旁的绿椅,咬唇问道,“这样总是可以了吧。”

    绿椅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就往里走去,端着香炉的手很是恶劣的撞了一下苏瑾瑜的肩膀,唇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本来就很是艰难的在行走,如今又受到莫名的一击,身子顿时失去了重心,右手挥动着想找个依靠,却不料扯住了绿椅的衣袖。

    只听一记较为大声的惊呼声和夹杂在其中的沉闷声,苏瑾瑜和绿椅两人纷纷倒在地上,身后的听雪忙走上来扶起地上的苏瑾瑜。

    坐在梳妆台前的李沐韵,又怎会不知门外发生的事情呢。看着绿椅趾高气扬的打压苏瑾瑜,她虽说有些不悦,却也为打击到苏瑾瑜而暗暗窃喜。

    直到,她亲眼看到香炉倒落在地上,添加在里面的香料也悉数撒了一地。眸华不断的放大,这是她最后仅剩的那些,怎么会料到算计了别人,却也同时伤了自个儿。

    连忙推开身旁的宫女,快速的走到绿椅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拾起香料,嫣红的豆蔻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双眸。

    绿椅惊恐万分的跪倒在地上,不停的叩头,一失方才的逼人气势,“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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