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绚烂之后,继而又恢复如初的寂静。苏瑾瑜呆呆的望着天空,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见嫣儿仍旧站在旁侧,缓缓的道了句。

    “这儿怪冷的,回屋去吧。”说着,她将双手伸入衣袖中汲取着那来自手腕上的温度。

    “奴婢不冷。”嫣儿摇了摇头走上前几步,笑着说道。

    苏瑾瑜敛起眸华,怔怔的站起身来。流转的目光绕着嫣儿打量了几圈,见她冻红的双手露再寒天中,不忍蹙了蹙双眉。莲步轻移,行至她面前,取下身上的斗篷替她披上。

    嫣儿惊恐万分,连连向后退去婉拒苏瑾瑜的盛意。这个世间又岂有主子褪衣让做奴才的取暖,自然是冷得紧,却也没有让她为此受罪的理由。

    “小姐,奴婢真的不冷。”双手紧紧的握住苏瑾瑜伸上来的掌心,再次强调着。

    “你还想骗谁,你看看这双手都快没了知觉,连最基本的握手也做不到。”苏瑾瑜瞪了她一眼,绕过身就将斗篷盖在她的肩上,“我去大厅,自然是冷不得。嫣儿,回去休息吧。”

    说完,苏瑾瑜扯了扯衣袖,将双手藏入其中。不待嫣儿开口说话,已然提步离开了花园,闪身融入着漆黑的夜晚之中。

    今晚要守夜,自然是少不得那些入夜解乏的茶水。苏瑾瑜刚踏过大厅门槛,就嗅到了空气中的清新香味,若是没有猜错,应该是于菊花茶中加入了些许的鄙。

    “爹,娘,大哥。”苏瑾瑜依次见过他们三人,随后便在锦心的示意入了座,身后的婢女旋即倒了杯鄙菊花茶递至手边。

    她扭头瞥了一眼,这茶虽说是能够提神,喝多了却是无法入眠的。她不愿整晚都在混沌之中渡过,便向婢女讨了杯热茶来暖心。

    静坐半个时辰有余,也只是听着锦心和陈懿两人在上座说着话,对面的景昊似有琐事缠心,一个晚上都不见他展开那两道紧蹙的剑眉。

    苏瑾瑜抵挡不住睡意来袭,不禁打起了瞌睡,婢女替她盖上驱寒的毯子。

    一声巨响从府外传来,彻底惊醒了浅睡中的她,侧头看去竟看见那些烟火再次被点燃入空,此刻离她好近,白皙的脸颊上映着那五颜六色的烟火,眸华连连流转,应不暇接。

    正当她感到惊喜之际,仍不忘偷偷瞄了眼锦心和陈懿,见他们一副平静的模样,有着些许的诧异。难道他们一早就得知今晚会燃放烟火,所以特意命人将她请过来,若是如此,嫣儿为何不明言呢。

    心中如此想着,只见景昊站起身来朝着厅外走去,行至门槛前转过身对着苏瑾瑜道了句,“出来看看吧,今晚这场烟火是特意为你而放的。”

    果然,她并没有猜错。

    “这样看着就好,以免让尘沙迷了双眸。”她还未忘记,上次在城楼上观看烟火,那些尘沙入眼让她难受了好些时辰,这次,她怎么也不敢再靠的那般近,生怕那份痛楚再次袭上身来。

    景昊不再说什么,倚着门柱站在那儿,似有所望。

    须臾之后,婢女神色慌张的匆匆跑来,说是府外来了一大群人说是要求见陈懿。

    苏瑾瑜听闻,来不及思索扯开步子就跑了出去,惊起尘埃一片。景昊含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也许是那人等不了,继而他起身回了房。

    正厅距离府门不过隔了一条长廊的距离,此刻在苏瑾瑜的脚下却变得如此的冗长,好似怎么也走不到边际。

    深更半夜的她不相信会有这么一些人到王府这儿来,更是指名点姓的要求求见陈懿。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凌云,他没有舍弃他们之间的约定,赶在这最后一刻来到了她的身旁。

    府门紧闭,苏瑾瑜不得不放缓步履,喘着粗气却怎么也无法平复心中的情绪。守门的仆人见到她出来,缓缓的打开了朱红府门。

    一阵浓重的硫磺味扑鼻而来,苏瑾瑜伸手掩住了鼻子。在那层泛着白色烟雾中,不难看出那个站在人群之首的男子,只因他的银发是最好相认的凭证,即便他在如何乔装她都能于人海中一眼就将他看穿。

    “丫头。”凌云展开双臂,轻声呼唤了声。眸华中的柔情因着她飞奔而来逐渐加深,因为受不了这日渐加重的相思之情,他于昨日就来到了瞾国京都,迟迟不肯现身相见不过是为了在这一时刻亲自放一会烟火给她看。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人早了他一步,而苏瑾瑜却一直不肯出来,哪怕旁人百般劝说都无法挪动她的步子。无奈之下,他唯有登门拜访让她知道,他没有忘记亦没有错过这个重要的日子。

    螓首倚着他的胸膛,苏瑾瑜尽情的吮吸着来自他身上的那淡淡的龙涎香。打转于眼眶的泪水终是不争气的流淌下来,坠入那滚滚尘土之中。

    半年了,她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他。待她重新挣开他的怀抱,仔细的凝视着他的脸庞,“我以为你忘了,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双手擂成拳敲打在他胸膛上。

    凌云唇角含笑握住她的右手,细细的摩挲着手背的肌肤。他又怎会轻易的忘记,这儿有个傻丫头每天都在盼着他过来,哪怕他在忙,总会抽出些许的时间独自想念她。

    俨然,那份思念是沁了骨,此生便不会再忘。

    “一直忍着不去想你,却偏偏在脑海中浮现你的模样。半年了,这半年来你等得可是心急?”凌云俯身柔声道了句,一手搭在她的脸庞上勾勒着轮廓。

    苏瑾瑜凝了他一眼,抿紧双唇不做回答,牵着他的手一步步朝着大门走去。有些答案,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知道这蕴藏其中的答案,凌云素来懂她,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想得时什么呢,是她不愿开口承认罢了。

    委实让她感到气愤的便是,府中各人都是知晓内情的,唯独欺瞒着她,让她好不担心。就连她如亲妹妹对待的嫣儿,也在那时选择了反叛。

    这些话,是苏瑾瑜从凌云口中得悉的,亦是开口稍加责备了一番众人,她不想凡事都是最后一个知晓,不论她所面临的是惊喜还是惊吓,她都不想借着他人的话语来告知她。

    大年初一,苏瑾瑜领着凌云一齐于府中用早膳。距离婚期越发的接近,锦心的心一下子变得患失患得起来,总是缠着苏瑾瑜陪她去寺庙上香抑或上街。

    “陈王府不需要一个身份高贵的妃嫔娘娘,只要宸儿能够安康那便是爹娘最大的荣耀。”锦心将方才求来的平安符郑重的塞入苏瑾瑜的掌心中,她只希望苏瑾瑜能够做好自己,她要得不过是健全的女儿,哪日若是为了后位而争得头破血流,那是她最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有些事,是身不由己、情势所逼,可却是能够选择明泽保身、委曲求全。她不知道要如何同苏瑾瑜说,让她放弃那些念想,只能很是隐晦的告诫她,安好便好。

    苏瑾瑜小心翼翼的将平安符揣入怀中,她能够明白锦心的一片苦心,自然是不会让她过于担忧,含笑点头允诺。

    “女儿会本本分分,不会去招惹是非。”

    如此,凌云又在瞾国住了几日,在陈俊颁下和亲诏令之后,王府才开始张罗婚事。这是锦心唯一要求凌云做的,那便是能够亲眼看着苏瑾瑜出嫁。为此,京都再次热闹了起来,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出嫁那会儿,苏瑾瑜着于身的那件大红金丝绣凤嫁衣是锦心一针一线亲自刺上去的,足足花费了半年的时间,这其中有着无数的亲情。佩戴于身上的首饰更是经过千挑万选,务必要最好的。

    仪式是根据瞾国的习俗而举行的,在府中没有什么宛国皇帝和宛国妃嫔,只有这瞾国的公主和驸马爷。

    经过三拜九叩之后,苏瑾瑜在喜娘的搀扶下送入洞房,而凌云则是留在了外面招待贵宾。

    日落时分,有了几分醉意的凌云在几名婢女的搀扶下来到了倚霞阁,看到房门上张贴了几个大红喜字,凌云顿时有了几分清醒,让婢女们一众退了下去。

    苏瑾瑜早已换上了寝衣,坐在梳妆台前等候着凌云的到来。依照习俗,此时应该是有喜娘来伺候他们的,在送上一系列祝福话之后才能离开。

    现在,却是苏瑾瑜独自居于房中,放在梳妆台上的是一柄锋利的剪子。

    凌云步步走入,看着那悬于房梁上的红色幔纱随之飞舞,他一层层撩开一步步走进苏瑾瑜的身旁,揽过她的双肩将她打横抱起。

    “五年了,我终于能够这样抱着你了。”俯身亲吻着她的额头,凌云柔情道。

    苏瑾瑜抚摸着他的脸庞,笑声连连,劝了良久才能够从他的身上离开,她牵着他来到梳妆台前,用剪子剪下各自的一撮青丝,随之打结藏如荷包之中。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虽说不是你的嫡妻,却想着能够和你一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旋即,苏瑾瑜踮起脚尖在他的唇瓣烙下一吻。

    这是她的婚礼,站在面前的是她这辈子相依相靠的夫君。自私得想要一人拥有如此完美的他,自私得不去想那远在他国的妃嫔们。

    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是属于彼此的,能够全无保留的为彼此付出一切。苏瑾瑜摒弃那些让她困扰的杂念,一心想要扮演好这个妻子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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