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凡事都留了一手的太后,竟是这般的残酷。

    先后将玉蝉和沁心这对亲姐妹收在身旁,加以隐瞒她们彼此真正的身份。一方面逼迫着玉蝉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以此困着她。另一方面*着沁心,让她成为心腹,惟命是从,哪怕是亲手下毒害了玉蝉。

    也许,玉蝉从未见过沁心,临死前的那一眸,也断然想不到,第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就是她苦苦思念着的妹妹。倘若,她一早就得悉,又是否还会死在她的手中呢。

    而沁心,面对非亲非故的玉蝉,已经是噩梦连连,如若再得悉真相,也许,她会逼疯。左右都难逃一个‘死’字,原来,她注定是走上这条不归路,当真无法怨天尤人。

    苏瑾瑜沉重的合上簿子,缓缓阖起双眸。她认为这世间最难猜测的人心,而如今她看的一清二楚,却情愿自己不知道这些,情愿还蒙在鼓里。

    玉蝉,沁心,但愿下辈子还能再做一回亲姐妹。这一次,千万不能再错过,千万不能再踏入这深宫之中。

    初音站在身旁,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模样,那颗悬着的心也随之放了下来。她虽说没有去想那个答案,但已有了些许的明白。

    转眼便到了三月中旬,亦是陈玄锡大婚的日子。

    苏瑾瑜是从凌云的口中得悉此事的,前些日子便有从瞾国发公文前来,只是,苏瑾瑜不知罢了。

    “倘若能放得下一切,那便是世间自由人。他到底还是娶了不愿娶的人,到底还是无法彻底做到随心所欲。”

    看着景昊托人一并带回来的家书,苏瑾瑜不由直感叹着。若以后再见,只怕陈玄锡会变做那个她不再相熟之人。

    凌云低头不语,深知其中无奈的他又怎会希望她能明白呢。在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位,除了牢牢紧握之外,还能去做什么呢。真的松手放弃吗,只怕不一定能够经受得起这天堂地狱的差别。

    “她知道了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李沐韵悲伤的画面,苏瑾瑜扭过头看了眼身旁的凌云。这半月来,她的病情一点都没有起色,连太医有些束手无策。

    凌云闻言,摇了摇头。公文虽已经抵达宛国,可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情且宰相也未曾安排亲人进宫与李沐韵探视,她又岂会得知此事。

    虽然明白苏瑾瑜心中在想些什么,但他也无法过多的去阻拦。有时候,一味的瞒着她这件事,不如让她痛苦一次,也许之后她会想明白许多来。

    那晚,好似是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苏瑾瑜到了半夜就没了睡意。方才在梦中,她梦到了一身大红喜服的陈玄锡,口口声声叮嘱着她,千万不要忘记了当日曾答允的承诺。

    额头上沁出些许的冷汗,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两人都好。如今,她所处得这个位置极为尴尬,再也不想以前那样,可以耍一下小性子。步步维艰,她实在想不出任何的办法去完成这个承诺。

    守在殿外的初音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以是苏瑾瑜出了岔子,便轻声的推门而入。看着白色轻纱床帏在黑暗中尽情翻舞,微微蹙了蹙眉,这才三月天又怎能长夜敞开窗扉呢。

    许以为她是受到了这股清冷,于是就朝着窗台走去,抬起双臂正要关合时,背后传来了苏瑾瑜的说话声。

    “不要关,这样就好。”

    苏瑾瑜裹着薄褥挺起身,空荡荡的里侧,她颇为感伤的合了合眼睑。没有他在身旁,这些冷待她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何况,噩梦缠身的她,实在需要借着这股晚风来清醒一下。

    初音有些惊愕,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苏瑾瑜竟还未睡去。讪讪得收回手,转身就朝着床榻走去。

    “夜深露重,娘娘,不如就加一床被褥吧。不然,明日若是得了伤寒,皇上会心疼的。”

    苏瑾瑜往里侧挪了挪身子,抬起下颚对着初音,柔声说道,“初音,这儿就你我两人,不需要忌讳的太多。这床太大了,陪我一块儿睡吧。”

    沁心健在的时候,她也总是这样请求着她陪着一块儿睡。能在一张床上睡得人,那感情是自然散不去的。

    这里,有着太多她不愿失去的东西。也许,是沁心的死唤醒了她,再高的权力,也不能用人命作为垫脚石,亦不能作为赌注。

    初音起初犹豫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无法抗拒,便和着衣躺在了外侧。

    两人讲述着年幼时的那些事情,不知不觉中,天已大亮。嫣儿进来伺候苏瑾瑜梳洗的时候,看到熟睡中的初音,更是放缓了身下的步履,对着苏瑾瑜福了福身。

    “就让她睡吧,昨晚该是累得紧。”踏出寝殿时,她还不忘叮嘱嫣儿一声,昨晚叨扰了她一个晚上,实在不愿再打扰她了。

    抵达重华殿时,苏瑾瑜便瞧见了从旁侧投射而来的异样眸光。经过小憩之后,今日是她第二次来这儿请安。

    随着她的到来,在那儿窃窃私语的美人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谁也不愿再多提半句。倒是,那几道眸光中充斥了几分嘲讽之意。

    这些日子不出关雎殿,宫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姗姗来迟的嫣儿显得有些面色苍白,苏瑾瑜关心得询问了几句,她只以跑得过快作为理由而掩饰了过去。

    当她看到前些日子那几个不怀好意的美人时,不由抿紧了双唇。看来,今日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事情发生了,她颇为担忧的凝着苏瑾瑜的背影。

    凌云哪怕是再爱苏瑾瑜,也不曾有过专宠一事。而,太妃亦无法从这个话题中加以挑刺,每日也只是不断的叮嘱各位妃嫔要多加努力,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哀家从太医处得悉,说是锦绣宫的恬嫔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从今日起便免了这请安吧。”说完,她若有深意的看了眼身旁的宫女,示意她将此事记录在案。

    底下,并没有预期的惊讶。苏瑾瑜有些诧异的环顾了眼四周,平日里那些尽想着争宠的美人此时怎么就没声了,就连眼神也是波澜无起。

    回想起方才在殿外她们的异样,心里不禁明白了几分。这件事怕是早已人人皆知,瞒着的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星奴怀孕了,这对于苏瑾瑜而言是悲喜交加。她害怕吴美人的事件会再次上演,这个宫中任何事都有可能会发生,何况,星奴只是一个小小的恬嫔,任何人想对付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苏瑾瑜伸手摸了摸腹部,不禁作想,何时她才能够为他孕育一个小生命。说不嫉妒,那是骗人的。心里总归是有着些许的醋意,可那个人是她的姐妹,更多的还是满满得担忧。

    嫣儿观察到苏瑾瑜这一反常的举动,逐渐得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吩咐宫女准备了上好的补品,又派人去太医院将叶辰轩请过来。她务必要保证星奴腹中的孩子安然落地,毕竟,星奴是不可以失去这个孩子的。

    须臾之后,宫女前来禀告说是叶辰轩随这几位太医在合德殿为李沐韵请脉,这些日子怕是无法抽出空闲时间的,又问苏瑾瑜可是需要传召其他太医过来。

    太医院内众多太医,能够让她信任的人唯有叶辰轩一人,如若不是她,那么其他人待她而言又有何区别的。

    凌云来到关雎殿,就瞧见了堆在正厅的补品,心中有些疑惑,便唤来宫人问话,后知是送给星奴的,没有多话就朝着寝殿走去。

    苏瑾瑜在初音的伺候着,解开了嫣儿绾的朝天髻。若不是为了去重华殿,她断然是不会选择如此张扬的发髻,面对着高耸的发髻,她亦是不好受。

    初音简单的替她绾了个同心髻,只取了几支玉簪加以点缀。虽说有些繁杂,却比起之前来轻松了不少。

    铜镜中折射出凌云斫长的身影,苏瑾瑜轻弯唇角,淡笑着转头看向他。若不是得悉他要来,只怕她早已去了锦绣宫,也正是得悉他要来,所以特意吩咐宫人将准备的补品放在最为显眼的位置。

    “听底下的宫人说,你要去锦绣宫?”凌云大步走至她面前,伸手取下她髻上的几支玉簪。他委实不喜欢她佩戴稳重的玉饰,随手拿过两支蝶簪替她带好。

    苏瑾瑜举手握住他的手背,略带责怪的瞥了他一眼,“星奴怀孕一事,为何要瞒着我。算起来,那应该是庶出长子吧。”

    “即便我不说,你也会知道的。庶出长子?可是想为此替她再多求个恩赐?”当时吴美人是从才人晋级的,虽说皇嗣不保,却也提升了她的地位。如今,星奴也有了身孕,他不用想也知苏瑾瑜这番话的意思。有功,当该奖。

    苏瑾瑜加深了唇角的笑意,她虽说无法给星奴求个更高的地位,至少能让她不被其他人所小觑了去。

    “不如,贵嫔吧。九嫔之首,也不算是委屈了她。将来你要是喜欢,还是可以再晋级的。”贵嫔的地位远远高于如嫔,仅在华妃和霓妃之下。

    凌云听着苏瑾瑜这样说,脸色有些凝重,“才人至美人不过晋了一级,如今你想要从九嫔之末升至之首,可是有想过其他人的看法?不如就容华吧,我不能厚此失彼,你该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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